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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朔独处,不免也觉得有些慌张。
朔身上好闻的那种味道,再次沁进巫苓的弊端,缭绕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巫苓又在发愣了。”朔觉得有些好笑。
与巫苓在一起,永远是看着她淡淡的站着,什么也不做,若是他人不开口,那么她便永远站在那里,安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思绪。
巫苓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在这里住,可还习惯?”
“习惯。”巫苓点点头。
“那便好,待到明日,我去寻个教琴的师父来教你。”
“不……不用了。”巫苓自恃,自己不是学琴的料子,定然是学不会的。
“哦?那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定然是必须我来教你。”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不不是!”巫苓更加焦急了,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朔又来了坏心,逗弄着巫苓,看着她焦急解释的样子,心下满是有趣。
“我……”巫苓不会解释了,似乎觉得怎样说都不对。
“哦,我又明白了,你是想要,我手把手教是吗?”笑容,再次爬满他的脸。
巫苓无话可说了,心底突然明白过来,他分明就是在耍弄自己玩着。
朔起身,向着一个柜子走去,从柜子最下方的门内,拽出一把琴,吹了吹上面落着的浮灰,再次放在桌子上,与那把无弦琴并排摆在一起。
“这是……?”巫苓看着这把琴,她在这屋子里住了许久,竟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一把琴。
“一看便知你根本不曾看过那柜子里面有什么,这屋子里,还有多少地方你没有瞧过的?”朔将那把琴摆正,直对着巫苓,绕到她身后。
“你要做什么?”巫苓感受到自己再次被包裹起来,心脏又跳的飞快,根本无暇想什么柜子里还有什么。
“当然是满足你的愿望,为兄手把手教你弹琴呐。”朔笑得肆意,执起巫苓的手,置于琴上。
巫苓紧张的不能自已,一双眼紧紧的瞪着那把琴,还有在琴上的两只手,随着朔指节的用力,他的手指,压着巫苓的手指,一个个琴音溢出手掌中。
虽然并没有朔独自弹得好听,却真真是出自自己双手的音调,这让巫苓没来由的觉得高兴!
“你自己试试?”朔松开手,转而坐在一旁观察着。
巫苓点点头,学着朔在琴上抚弄起来,开始是极破碎的音阶,渐渐的连贯起来,化成一个个好听的音符,虽然她弹奏的极慢,却别有一番滋味儿。
“不错,很聪明,只教了几遍就记住了。”朔笑着伸出大拇指表扬着她。
巫苓受到表扬之后,觉得更是开心。
朔的这个举动,无疑增加了她的自信心,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聪明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每次学会了新的咒文之后,母后赞许的目光。
都让巫苓沉醉。
那一夜,朔真的是手把手的教导巫苓,巫苓竟然从一个从未听过琴的门外汉,变成了伸手也能弹出几个好听音符的人。
直到月明星稀,朔瞧了一眼天色,好似恍然大悟的道:“哎呀,快要天亮了呢,得快快回去补眠咯。”
巫苓笑意满满的送他出了门,望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然装满了喜悦。
多年之后,这夜的情景一直出现在巫苓眼前,那温柔如水一般的少年,渐渐融化了那个如冰一般的女子,也安抚了她心中燥热的火焰。
第十一章 人各有命()
一大清早,巫苓向来寂静的小院中便挤满了人,个个笑意盈盈,点头哈腰。
“公主,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一个男人提着些糕点放于桌上。
“公主,这是我媳妇伺候的母猪刚下的小崽,无论是养着还是烤了吃,都可以!”另一个男人,牵着一头粉嫩的小猪,也附和着。
“公主,俺这自家养的母鸡最补身子,特地给您送来。”一个老妇怀中抱着一只母鸡,满脸的憨笑。
“公主……”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来说去,全部是自个带了些什么礼物,请她收下之类的话。巫苓想,许是自己前些日子太过安静,这些下人并不知她公主的身份,而锦蓉被朔训斥的事情,现下应该已经传开了,这些下人无非是怕自己先前的怠慢,惹怒了公主而已。
“无功不受禄。”巫苓冲着众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推回了他们好意送来的礼物。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不解她这是为何意。
“本宫向来喜欢清静,各位不必为此事烦忧。”
巫苓此话一出,众人皆松了口气,但仍是客客气气的留下了自己带来的礼物,行了礼离去。
她望着那满满一桌子礼物,哼哼唧唧的小猪崽子,还有那绑着脚犹在扑腾着的母鸡,心中想着该怎么处理。
巫苓因在山中几年,故而不喜食肉类,更不知如何饲养这些小动物,所以心中算计着,还是改日再交还与朔,让他还给他们算了。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巫苓起身开门,心中想着又是何人?
开了门,巫苓发现,门外的竟然是锦蓉,此刻的她穿着上朴素了些,一身和气的淡粉,面容看起来也没有那日咄咄逼人的样子了。
“那天的事,对不起。”锦蓉一低头,向巫苓鞠了个躬,脸上满是歉意。
“不妨事,进来坐?”巫苓微微一笑,让开身子。
“不了,我是来找你一同去花园的!”她眨眨眼睛,一副顽皮的样子。
“我……”巫苓本想说不愿去,但看她这副样子,定是想着那日尴尬之事,想多亲近自己一些,于是便点了点头。
之后看着锦蓉瞬间释然的脸庞,巫苓心中也跟着轻松了些。
一路上,锦蓉叽叽喳喳的说着这府宅之内的趣事,巫苓默默的听着。
“四方院儿的小白,今天生了宝宝,圆滚滚的好可爱!小白更是厉害,一下子生了五胞胎呢!”她兴高采烈的学着。
“五胞胎?”巫苓一愣,一胎剩下五个宝宝,该是多么厉害啊?
“是啊是啊!小白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狗狗,那么大个的!脾气超级好!”
“嗯,呵呵……”巫苓一笑,难怪能一胎生五个,原来,不是人呐。
不过,一条狗狗生宝宝她也能乐的如此,让巫苓觉得, 这女子,虽然骄横跋扈了些,但却也是个性格直爽的女子,心中有什么想法全都写在脸上。
直到路过一棵小树时,锦蓉停住脚,满脸欣喜的上前抱着一棵树,俨然像抱着夫君的样子。
“你知道吗?这棵树,可是爷的宝贝。”
巫苓点点头,看着那棵翠绿的小树,那天晚上的情景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朔伏在她身后,在她耳边说着这棵树是他的义兄,已经有十九年的事情,又想起朔那双相对微凉的大手覆盖在自己手上的事,她脸上竟然觉得有些发热。
巫苓抿着唇,也上前抚了抚那棵树,心中迟疑,难道自己动了情?
这……若是对朔动了情可怎好……
巫苓自己心中明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母后的刀,而这第一个对立的,便是朔,自己怎可对他动情?!
“啊!”就这样茫然愣神的一瞬,她的手指竟然被略粗糙的书皮的尖利处划破了一个口子。
口子不大,但炙热的带着灵火的血却马上顺着手指流淌出来,蜿蜒而上,顷刻间引燃了那棵树的根茎。
“啊——!!”抱着树的锦蓉一下跳开,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棵被瞬间被火焰包裹住的树,张大了嘴巴尖叫了一声。
那熊熊大火婉转而上,顺着树干与枝叶盘转燃烧,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所有的叶片。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听到她的叫喊巫苓才缓过神来,连忙收了灵气,可为时已晚,她的灵火一向凶悍,何况还是由血液直接传导的,此刻这棵树已然烧焦了皮,叶子也烧成了灰沫沫,随着风洒落一地。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锦蓉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是因为树烧焦了,还是因为巫苓的异处,再次尖叫一声,飞也似的逃走了。
巫苓怔愣在原地,就连路过的几个侍人看到这树的惨样,也白了脸,慌忙挪开了步伐。
众人皆知,那棵树如何的重要。
不多时,朔便出现在此,巫苓早知道他会来,但却不知该怎样面对他了。
这样珍贵的一棵树,竟然因为自己,就这样没了。
朔看到这棵已然烧的不成样子的,他的‘义兄’,也是怔愣一阵,而后张张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又闭上了,脸色一片阴郁。
“我……”巫苓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爷。”锦蓉一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样,哭着跪在朔身前替巫苓解释着:“真的不怪公主,公主只是摸了摸它,它便不知为何燃了起来!如果爷要责备,请罚锦蓉吧!是锦蓉带公主来这树前的!”
朔仍旧未出声,只是看着那棵树愣然出神。
“爷……”锦蓉也想着再解释着什么,一双水眸紧盯着巫苓,好像在提醒巫苓自己解释一番。
可是有什么好解释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即便是解释也说无可说,不如安静的等着听朔如何责罚罢了,只愿她不将自己赶出去便好了。
良久,朔叹了口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戳了戳那棵灰黑一片的树,树皮随着他的动作,再次簌簌的掉下一地,看来是真的死透了。
“为何会这样?”他喃喃的,似是在轻声自语。
巫苓低下头,没有做声。
她不敢说谎,也不敢说实话,她怕说出了实话,朔也会厌恶这样的她。
朔挑了挑眉,诧异的神色写满了脸庞,却没有追问。
“爷,爷,都是锦蓉的错,锦蓉不该对公主说这树。”锦蓉再次叩拜,挡在巫苓身前。
“任凭帝子处罚。”巫苓看着这个曾经掴自己巴掌的女子,心中感动不已。
“锦蓉愿代公主受罚!”锦蓉也祈求着,生怕是因为自己给公主带来难堪。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这树会突然灼烧起来,但是,毕竟是她对公主说这树,才会导致如此的。
又过许久。
“罢了。”朔轻叹口气,挥挥手道:“人各有命,树也是,就当是义兄替我挡了灾罢。”
巫苓的身子抖了抖,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终究是躲不过了,不过,她不想欠朔的,她还不清。
“不,错了就是错了。”巫苓漠然跪下。
“公主……”锦蓉眨了眨满是泪水的眼,无奈的看着巫苓。
“好。”朔默默合上扇子,手搭上巫苓肩头,贴近她耳边轻声道:“就罚你……”
锦蓉歪了歪头,不知朔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巫苓的脸突然涨的通红。
说完之后,朔便交代了下人,处理好这棵树,允自离去。
锦蓉依旧一脸的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巫苓。
只有巫苓自己知道,朔说的是——今夜到我房中来。
巫苓站在原地,仿佛雕塑,不知该如何牵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