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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苓攥着刀的手不停的微微颤抖,整个刀身都被她难以控制心绪所散发出的热量所烧的通红,仿佛变成了一把烙铁一般。
——跟我走吧,从今以后,吾为汝之母。
——从今以后,汝名巫苓,唤我母后。
——你会爱吗?你有权利去爱吗?
——若没有我,你还是那山中的野兽,被世人辱骂,厌弃的怪物!
——你,没有动情的权力。
——去杀了莘贵妃,不然,我便没有你这个女儿。
母后笑意盈盈的脸不停的在巫苓眼前出现,先是满是爱意的微笑,阳光下泛着细腻光芒的脸颊,宠溺的轻叹,赞许的眼光,最后化为疯狂的狰狞!
母后的面容变化的飞快,快的让巫苓几乎竭尽疯狂,浑身的灵气乱窜,激的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
巫苓暗暗的喘息着,平复着自己体内焦躁的气流,可是却无用,无数的声音都在巫苓的脑海里打转,不停的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不然没有你这个女儿!
不!她要母后!
当被攥的发红发热的刀锋突兀的捅进女人胸膛中的时候,女人的嘴,微张了张,却依旧一声也没有,只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暗暗的口型,组成了一句‘谢谢’。
巫苓忽然领悟,震惊的退后了两步,原来,莘贵妃,不会说话。
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寡情淡漠,也并不是性子冷淡,而是个哑女。
一个哑女,是怎么在这诺大的宫中活下来的?又是怎样生下了帝子?
难怪她的面容如此憔悴,难怪她的指尖如此粗糙,难怪她的侍人如此之少……
赤红的鲜血,顺着胸口的刀刃滴落,掉在地上,四散迸溅,化为大片大片的艳丽杜鹃,一如当年巫苓手中坠落而下的火焰。
这样的红艳,无比的刺目。
女人温柔的笑着,脚步向前挪了挪,那锋利的刀,便硬生生的彻底捅进了她的心脏之中,转眼之间,她便没了声息,闭上了眼,重心失衡的向后倒去,手臂打落了桌上铺盖的丝绸布。
她倒在地上,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容,依旧如此的安静,婉约,大片大片的血迹扩散开来,染透了衣衫,淌落一地……
巫苓呆愣在原地,手中的刀掉在地上,那炙热发红的刀锋,压在了绸布之上,转眼间便化为一股烈焰,引燃了桌子。
曾被巫苓血液侵染多年的刀燃火便上,灵力从刀中,借着火焰泻出,火焰顷刻间熊熊燃烧,马上便将木质的桌子燃上了火焰,随后便是床幔和被褥,无一幸免。
火势蔓延迅速,顷刻间整个屋子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巫苓依旧呆愣着。
为什么。为什么莘贵妃会笑得那么释然……
犹还记得,那葬身于火海之中的方老爷,也是这般释然的笑。
难道活在这世上,真的那么苦吗?
火焰盘绕在莘贵妃身上,燃烧的美丽,一如当年在火刑架上被大火烧死的女人……
片刻之后,巫苓退出房间,迅速闪远,火焰燃烧的飞快,转眼间,火光冲天,房倒屋塌。
她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那烈火烧灼的鸣鸾殿,心中宛如一片死湖,无动于衷。
终于……做了这一步。
莘贵妃,死了。
母后可以开心了……
可是她呢?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她的心就好像死了,冰凉一片,木讷无声,如果不是它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巫苓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去……可能真的是种解脱吧……
几乎麻木死寂的心,即使刀子刺进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心,却在一个身影出现后,再一次跳动起来。
朔不知从何处赶来,那一身的白衣直直冲进火中,不顾一切的去救他的母妃,烈焰顷刻间便将他包裹了起来。
巫苓眼看着一根堂柱被火烧的断裂,就像那日的卿宁,朔被堂柱砸中,死死的压在了下面,没了声息。
那一刻,巫苓几乎也没了呼吸,脚下一动,想也未想便飞身窜进了火焰之中,将已经昏迷的他拖了出来。
众人见到此景,皆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找太医,照顾好他。”巫苓看也未看朔,便转身离去。
她不敢看,也不能看。
那一年,初雪消融,春光乍暖,她十七岁。
那一年,她,放弃挣扎,放弃抗争。
又再一次认定,自己不是人。
自己终究,只是个,怪物而已。
恶魔,终究是恶魔,不会是别的什么。
即便是繁华落幕,沧海桑田,也依旧,不会改变。
第四十五章 为何救他()
——昭阳殿
风,一丝也没有,整个世界仿佛寂静无声。
巫苓跪于堂中,帝后站在巫苓身前,整个人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一双细腻的手,攥的死紧。
“你为何要救他!”帝后抖着手指着巫苓,脸色都变成了死灰一般的凝重,就连双目,都瞪得通红,似是恨极了巫苓。
巫苓没有回答,抿紧了唇,只安静的低头跪着,看着那些细腻的地砖出神。
“我在问你话!你为何要救他!”帝后见巫苓默然不语,更加恼火,再次尖叫出声,声音竭尽破碎。
“您并没有下令杀他。”巫苓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依旧没有抬眼。
此刻的她,就像一滩死水,再也不会激起波澜,心,早已沉进了冰冷的湖底。
帝后气急,转身随手找了一根鸡毛掸子,抬手便向着巫苓的身上挥去,没有哭喊,也没有哀嚎,只是狠狠的抽打着她,发泄怒火一般的打。
“你明知道我这步步的算计就是为了杀了他!你明知道!!”
“他若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我的一切就都有了!”
“你为何救他!为何救他!”
她一边骂,一边继续挥舞着鸡毛掸子,巫苓穿的一向单薄,棍子落下时发出啪啪的脆响,可是帝后依旧不解气,狠狠的抽打着她的肩膀手臂和后背。
巫苓一双赤红的眸子里全是苍凉,漾满了血色,她抱着手臂跪着,咬紧嘴唇一声不吭,细细的棍子抽在她身上,就像抽在一堆棉絮之中。
原来,被棍子抽打,是这样的感觉。
比当年父亲所承受的,要轻上许多。
可是,这棍子,不是打在巫苓身上……而是抽在心里……
母后啊,杀了朔和他的母妃,您就真的快乐了吗?您就能放下所有的一切,全部忘记,真正的快乐起来?
睿做了帝君,您做了太后,就真的幸福了吗?这天下属于您,您就真的能够释怀一切?
巫苓低头跪着,眼,直愣愣的看着冰冷的瓷砖地,仿佛被打的不是她,只是一个残破的娃娃而已。
这是母后第一次亲手打她。
她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知道自己心甘情愿的犯错。
犯了错,就应该挨打。
可是,为什么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心,会这么的痛……
甚至比身上被抽打的地方还要痛,痛的,哭都哭不出来……
痛的,难以呼吸。
直到所有责打都结束,巫苓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出门,身后的母后说了些什么,她也再听不到。
只是,踉跄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身上满是被抽打的淤痕,可巫苓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是啊,她这种怪物,怎么可能会痛。
一点也不痛。
不痛。
眼前满满的都是火焰。
在烈火中挣扎着却被活活烧死的母亲。
带着释然笑意在惊天烈焰中安心离去的方老爷。
还有那个才死在自己手中不久的,朔的母妃,莘贵妃,她也带着释然的笑意融于火焰之中。
这并不是巫苓第一次杀人。
她曾在狂乱之中,早不知杀了多少人了。
她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她的灵魂,无论如何,也不再干净。
可是,真的是她的错吗?
那她究竟错在何处?
是错在不该对朔用真心?还是错在不该跟母后回宫?亦或是错在不该不听爹娘告诫私自跑出门?
巫苓踉跄的走着,走出了帝宫,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断崖之前。
天,湛蓝湛蓝的,可在她看来,却是一片死灰般的颜色……
毫无生机的颜色。
“我究竟……错在何处?”她似是喃喃低吟,又似在问自己,最后嗤笑一声,再不出声。
她错在何处……
她错在根本不该生于这世间……
错在为自己的父母带来灾难……
为这天下,带来灾难……
——你要好好利用你的能力,如母后所愿,覆这天下。
这是母后在第一次牵起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对她说的。
幼时的她,只疑惑于,面前的女人,竟然不在乎自己的炙热,而且,她生的,那么漂亮,像天上飘下来的仙子一般。
可是……
巫苓无力的牵动嘴角,漾出一抹苦涩。
可是,原来母后从领回自己那刻,就已经为自己注定好了结局……
她注定,霍乱这天下。
巫苓已然知晓,自己今后的道路,将是残忍的充满血腥的一场奋战。
不能停歇,无法回头。
她的眼中再次闪着些光亮,而她的泪,也再一次蒸发不见,飘散于空。
“啊——!!!”巫苓走了很久,久到一个人没有的断崖之上,她才放声大喊,对着大树,对着山峦,倾诉着自己生命中的不公。
帝宫那么遥远,庞大的帝宫,在这高耸的断崖之上,显得那么渺小。
随着她的呼喊,天上的云层也随之涌动,狂风大作,吹散了她鬓角的发,也吹得她再提不起精神前进一步。
“好累……真的好累……”巫苓跌坐在地,满脸的苦笑。
“母亲,我不想再活着,不想,再活下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听您的话,努力的活着,可是真的好辛苦……”
风,簌簌的吹着,带起无数的落叶。
巫苓便如那风中的落叶一般。
离开了树,便再也不会有机会再生存下去。
即便是苟延残喘的想要借助风的力道,继续在空中旋转,却也注定落下,凋零,枯萎在山林之中。
“哈哈……”巫苓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成动人的绝丽,却带着无比的凄苦与哀愁。
此生,第一次放声大笑。
却是,在笑自己的可悲,笑自己的痴傻,笑自己的与人有异,笑自己的……愚笨。
她为何生下来便是与众不同的,无端端的承受着这些苦难!
为何要让她遇见母后,在得到了希望之后又要它生生破灭!
为何自己要如此相信母后……相信她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只有一点点……
那么的……一心一意的为她。
原来,她对自己,只是彻彻底底的利用而已。
“哈哈哈……”巫苓笑得眼角蹦出泪花,泪水再一次释散于空,只留下一丝渺渺的氤氲痕迹,丝丝缕缕的蜿蜒向上。
她在这狂乱的风中,疯狂的笑,笑得筋疲力尽,笑得声嘶力竭,笑得这天地都为之颤抖。
丝丝红发被风吹的仿佛火焰般在她身后燃烧,一身的红衣,也仿若浸满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