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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时候遇到你那一天便开始,你和瑾一起舞剑,可是我不会,我只能看着你们,那个时候,好像天地间只剩我一个人。我害怕那种感觉,很怕。”他的目光那么如覆了一层薄雾。
我靠在他怀里,眼眶湿润:“傻瓜。”
我们都是傻瓜,想得到,又患得患失。
我吸吸鼻子说:“基仔呢?”
“在树林里我给他造了一栋屋子。”他说。
嗯,我忘了他要“造”屋子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只要手指轻轻一点便行。
“巴哈呢?你真的去吹曲子给他听吗?”
楚颜眉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想要开通赤海。”
“开通赤海?”虽然以前就知道巴哈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是大吃一惊。
赤海里沉睡者万年的圣界族人的魂,就因为这样,圣界虽然并不强大,但至今仍能平安祥和,如果开通了赤海,先不说那些沉睡的魂魄们会如何,就是来自其他三界的威胁也不容小视。
天界我不清楚,妖界只要我一想到翡翠仙子的笑,就浑身冰冷,而冥界,冥王能通过玄珠来护佑黑舞渡劫,也不是泛泛之辈。
如果他们都对圣界有了窥视之心,那圣界安宁的日子也就将结束了。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怎样的,可大抵也和我原来的世界差不多,低调一些,总会存在久一些,而巴哈大张旗鼓的暴露自己的实力,无疑是太危险。
“你怎么说?”我看住楚颜,巴哈一直都是锋芒毕露,楚颜却处事淡定,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
没想到他浅浅一笑:“悠悠觉得呢?”
我怔了怔,实话实说:“有利有弊,与三界相通,圣界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闭塞,对将来光大圣界也会有好处,”顿了顿,又说,“但如此高调,免不了遭人猜忌,惹上一些不明不白的祸事。”
当初人界的事,虽然还未弄清原因,可是如果我们的家族没有铸剑的本事,没有我身上那柄天下无双的剑,会不会现在依然宁静祥和的生活着?
“我却觉得很好。”楚颜微微一笑,瞳眸泛着淡淡的光彩。
“从我见到巴哈那时开始,他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要光大圣界,不再躲在天地间的一个角落里不为人知,我想这也是圣界的先祖们的愿望,只是他们大多过于保守,既然巴哈有这样的决心,他日也不难做出一番成就。”
他的话也对,但我总觉得楚颜微笑的双眸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那样笃定,淡然,仿佛可以掌握一切,而这一切,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不知道的。
可是很累了,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只好手指绕着发丝晃啊晃的,头顶上有了头发之后,我就习惯了这个动作,发呆或无聊时,总会撩一束头发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楚颜抓过我的手看刚才被剑划出的那一道伤口,看了一会,又侧脸看我:“悠悠刚才舞剑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一怔,好像我也曾经受过伤,仿佛也在手上,有人也问,你舞剑的时候在想什么?
可是口气一点也不像楚颜那样,而是毫不友善,像是要把我撕成两半。
我摇摇头,又摇摇头:“就是那些回忆啊,不知怎么就弄伤了手,或许太大意了。”
回想起舞剑的时候,弄伤手,刚好是风月无双的尾声,第五式,情根。
那是我自创的一招,本来的风月无双里是没有的。
我和即墨瑾在林间飞舞,他的树枝与我的剑光交错,目光相撞,他的黑眸深不见底,那时,我不知怎么就悟出了一招从未学过的招式,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心里那么柔软,仿佛心尖上可以滴出水来,剑端突然如霓虹般光彩夺目,刹那让人睁不开眼。
我把这招取名叫“情根”,把它画在那本剑谱中,心中有情,才是剑。
这招剑法出现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心中柔情流淌。
可是之后,只要有其他的情绪波动,就再也练不成,现在想起来,刚才我是想到了自己死前的那一幕,所以才受伤了。
是不是我心里已无情,只有恨?这一招恐怕只能永远留在那本现在不知在何处的剑谱里了。
我哀哀一笑,对上楚颜的目光,回过神来:“我累了。”
“睡吧。”他说,像以往那样,伸过手想要抱住我。
我退后一步,脸红:“不,还是我自己去。”
啊啊啊,以前是一只小猪,被抱着去床上好像也没那么难堪,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回到了姑娘家的样子,被一个男人抱着上床,怎么说也过不去。
我三步并成一步跑到床上,那软软的棉花上还带着楚颜的香味,从来不知道作为妖也是会累的,也要睡觉,并且也是在差不多的一张床上。
多可笑呀,我不是那个刚毕业的女生,也不是人界的小丫头,而是一只妖,一只刚刚幻化成形的妖。
刚躺下,身侧便多了一个人。清冷的香气,绕在鼻尖。
黑暗中,我往他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的闭上眼。
睁开眼时,四周还是很黑,嗯,幻化成人后,我果然修为高了许多,睡眠也少了,不再是那只小懒猪了。
侧过脸去看楚颜,他微闭着眼,黑暗中脸色格外的白,好像一张透明的纸。
长长的睫毛如黑蝴蝶的翅膀轻颤,好像睡得不是十分安稳。
看着看着,我眼前忽然出现另一张脸,和楚颜的容颜重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庞,却多了一份俗世的感觉,不像楚颜,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
而且,那人穿着一件西装,不知道是不是西装,反正就是我原来那个世界的衣服。
这个人的脸好像不知什么时候也在脑海里出现过,只是那时我的记忆未恢复,不知道他穿的是哪国的衣服,只觉得和我们不太一样。
“叶歌”忽然就被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吓了一跳。
叶歌是谁?好熟悉的感觉,可是再多想片刻,却分明不认识。
在原来的世界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叫叶歌,后来便来到了这个世界,这里应该也没人叫叶歌。
难道叶歌也是翡翠宫后来才来的什么妖的名字?那之后的记忆我还是没想起来,所以会觉得熟悉又陌生?
想想又不对,这男人明明是穿着现代的衣服,一定是我穿过来之前的记忆,可那些记忆我都想起来了,就是没这么个人。
重叠的身影慢慢消失,楚颜的脸清晰起来。
我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今天的皮肤好像特别好,透明的有种要消失的感觉。
“怎么不睡?”他忽然睁开眼。
我暗笑自己傻,怎么会消失呢?明明醒了。
我又躺下来:“才醒的,睡不着了。”
他笑笑,像有些没睡醒的样子,总之很疲倦。
白色的丝袍映着他的脸,好像空气。
“睡吧。”他说。
“不想睡了。”夜色太美,窗外的月光,照的人心绪很乱。
“听话。”他说。
很奇怪,平常的时候,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说,他总说好,何况是睡不睡觉这样的小事?
我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他侧过脸,伸手帮我理清散乱的发,轻叹:“如果你看到什么特别的景象,千万不要害怕。”
我的心一颤,是什么特别的景象,我会害怕?
“到底怎么了?”我撑起身子看他。
“没事,”他的睫毛垂下来轻笑,“吓你呢。”
我拍了他一下,也对,这间屋子我睡了不知多少年了,不对,加上在扇子中的岁月,应该是几百年了,都没出过什么事。
圣界至少现在还是很安全的,能有什么事?
“陪我说说话吧。”自从有了那些记忆以来,我的心不能不说是很不安的,总是想知道什么,有各种各样的疑惑,却不知该从何问起,也没有勇气去面对。
“悠悠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是唱歌吧,小时候我听过你唱歌,可是近来都没听到过。”
“那首我听不懂的歌?”
“听不懂的歌?”我诧异。
他轻轻哼了个曲子,我才反应过来,是那首月亮河。恢复记忆以来,我记起我会唱很多歌,应该都是受了楚颜的影响,有一首开头几句是这么唱的:哪一天哪一年,轻轻经过你窗前。月满西楼梨花白,好似故人来
这首歌我在长生节也唱过,现在才记起来,是在翡翠宫的时光中,楚颜弹着琴,我帮他做的词,我虽然不太会唱歌,可是读书时我选修的是中文系,作词还是会一点的。
所以那天在长生节,我唱的的时候,楚颜的眸子那么亮。
那是我们回忆里的歌,他的曲子很悲,我的词却没有那么悲。
那时,我总希望他不要总是那么忧伤。
而月亮河是一首英文歌,是我读书的时候很喜欢的一首歌,这些歌在我的脑子里是很好解释的,最来历不明的就是另外一首。
这首歌是这样唱的:
有多少歌,
我一生能为你唱,
有多少人,
会经过你身边。
每个清晨当我想起你温柔的眼,
总是那么思念,
今夜,请你路过我窗前,
轻声为我唱,
唱那首,只为我一个人唱的歌
这歌我可以很熟练的唱出来,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在穿越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听过,而看这歌词,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曲子。
每当唱起这首歌,我脑海中总会浮现这样一幅场景,我挂在树上,树下是穿着各色衣裳的小妖,有人在台上唱歌,我听得不耐烦,就随便哼了几句。
哼的,就是这首歌,当时只觉得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发生的事,便不记得了。
太多的疑惑,却无从想起。
楚颜哼完那首月亮河,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隔着一张纸发出来的,有些虚虚的。
“只会哼,不会唱对吧?”我笑。
他诚实的说:“词我听不懂。”
我在心里说,你当然不懂,那是大不列颠土地上的语言,离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几千光年。
脑海中又冒出来一个声音:“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曾经有人唱给我听过。”另一个人说。
我摇摇头,朝楚颜笑:“要不要我教你?”
“好。”他唇边的笑像花一样不真实。
“你听着,moonriver;widerthanamile”
他生涩的重复:“母”
“是moon。”
他轻笑,又重复这一句,然后轻哼曲子。
他的声音好低,犹如丝绸划过指尖,凉凉的。
我闭上眼,听他唱,这种情景,多久之前好像有过?身边躺着的那个人,是那个深爱的男子,帮我吹干刚洗的头发,让我靠在他臂弯里,听他唱歌。
有多少歌,
我一生能为你唱,
有多少人,
会经过你身边
为什么会是这首歌呢?我来不及去想,只觉得楚颜的声音真好听,轻飘飘的,如果再配上琴琴已不见了。
心中黯然,我快要睡过去,却忽然发觉不对。
他的歌声越来越轻,我闭着眼,想过去抓住他的手,却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