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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第一次在漠北征战的时候，干下过一件错事。”沈千枫闭眼定了一下神，然后一字一句道，“沈晗是我的亲生儿子。”
一语既出，屋内瞬间就安静下来。沈千凌再心里给他哥疯狂加油，终于说出来了，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沈晗紧紧抓着秦少宇的衣袖，显然也很紧张。
“什么？”沈夫人受惊不轻。
“小晗是我的亲儿子。”沈千枫又重复了一遍，“当年我为了救一个漠北女子，不小心中了暗算，然后便有了他。”
“老天。”沈夫人还是不相信，“你的意思是，这个是我的亲孙子？”
“小晗千真万确是沈家骨血。”沈千枫道，“我少时做事不周，导致他娘亲郁郁而终，也让他从小饱受颠簸之苦，幸而老天有眼，最终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快快，过来给我再看看。”沈夫人招手叫。
秦少宇拍拍沈晗的肩膀，“去吧。”
沈晗小心翼翼地走到沈夫人跟前。
沈夫人将他抱进怀里，解开衣服看了眼，果然便见着了与沈千枫身上一模一样的几颗芝麻小痣，于是瞬间喜得眼泪都快下来，“真是我亲孙子啊。”
“快叫奶奶啊。”沈千凌催促。
“奶奶。”沈晗很乖巧。
“哎。”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抱着不舍得松手。
“爹。”沈千枫看着沈庄主，“为了保护晗儿不被奸人所害，我当初已经辜负过小瑾一次，如今断然不会再负他的第二次，还请爹成全。”
“你是沈家长子，将来的武林盟主，做事考量岂可如此草率？。”沈庄主训斥，“十几岁时年少轻狂犯下错也就罢了，如今怎能依旧凭感情用事？”
“我是认真的。”沈千枫道，“肩膀上的责任我会承担，儿子我会好好养育，小瑾我也一定不会放手。”
“倘若沈家与叶瑾，我只能让你选一个呢？”沈庄主冷冷地问。
沈千凌闻言一愣，不用玩这么大吧？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沈夫人也埋怨，“千枫好不容易才回来，况且还有孙子在。”
“给你一夜时间考虑。”沈庄主起身往外走，“明日再来找我。”
沈千凌刚想叫住他，却被秦少宇拉住，只好闭嘴作罢。
“先起来。”沈夫人扶他，“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强硬逼不得，得顺毛摸。”
“娘亲先回去吧。”沈千枫纹丝不动跪在地上，“我在这里等爹回来。”
沈夫人着急，“你爹若一直不答应呢？你难不成要在这跪一辈子？”
“凌儿。”沈千枫道，“先带娘亲与小晗回房。”
“爹爹。”沈晗站在他身边，“你先起来啊。”
“听话，先跟小叔叔回去。”沈千枫揉揉他的脑袋，“爹明日再陪你。”
“但是——”
“少宇。”沈千枫打断他。
秦少宇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着沈晗出了屋门。
“爹爹。”沈晗眼眶发红，趴在他肩头往里看，吧嗒吧嗒掉眼泪。
沈夫人看得心疼，沈千凌趁机扶着她往外走，“大哥交给我就好，娘亲快去哄小晗。”
“那你可要好好劝你大哥。”沈夫人叮嘱。
“自然自然。”沈千凌用力点头，看着娘亲走过回廊，这才转身回到屋内，“大家都走了，先起来吧。”
“你也回去。”沈千枫道，“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安静也能坐着安静啊。”沈千凌劝道，“何苦非要跪着，就像娘亲说的，若是爹一时半刻不答应，难不成你还能一直跪着。”
“若是爹一直不同意，那我只好带小瑾走。”沈千枫闭上眼睛，“跪在这里，就当是向爹娘赎罪。”
“走？”沈千凌睁大眼睛，“你要走去哪里？”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这一步。”沈千枫道，“但若是实在被逼无奈，我也只有先带他离开，然后等时机适合再回来。”
“你不能走，你走了爹娘一定会伤心，更何况还有小晗呢。”沈千凌劝慰，“我知道你不想辜负叶大哥，但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没必要如此极端。”
“我有分寸，先回去吧。”沈千枫道，“不必担心我。”
“你确定？”沈千凌道，“其实我可以陪你聊天的。”
“我想安静一下。”沈千凌拍拍他的肩膀，“乖。”
“那你也不要跪太久。”沈千凌叮嘱，“想清楚了就早些回房，爹爹那边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
沈千枫点头。
沈千凌在心里叹气，转身出了房间。
沈夫人已经将沈晗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有秦少宇一人在中庭喝茶。
“怎么样？”秦少宇问他。
“跪着不肯起来。”沈千凌愁苦，“而且似乎想法也有些极端。”
“私奔？”秦少宇问。
“你怎么知道？”沈千凌意外。
“按照千枫的性子，最离经叛道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秦少宇道，“不难猜。”
“那现在要怎么办？”沈千凌看他，“事情好像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
“还能如何，只能指望岳父早些想通。”秦少宇道，“感情之事，旁人想插也插不了手。
“不然我再去找找爹爹？”沈千凌提议。
“你去找没用。”秦少宇道，“要小晗去找。”
“也是。”沈千凌道，“毕竟是亲孙子，撒撒娇说不定就能让爹心软。”
“你先回房吧，也该休息了。”秦少宇道，“我去找岳母。”
“嗯。”沈千凌点头，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啾！”毛球还蹲在暗格上，小眼神可坚毅。
“都蹲了快一个时辰。”宝豆站在一边束手无策，“抱也抱不走。”
“算了，你先去睡觉吧。”沈千凌道，“明早皇上派的钦差会来，到时候肯定又会忙，早点歇息。”
“那公子呢？”宝豆问。
“我等他回来。”沈千凌走到墙角，想抱毛球起来。
“啾！”毛球躲开他的手。
“别闹了。”沈千凌蹲在它面前，“今日事情太多，我没心情与你玩。”
毛球还是很执着地蹲在暗格上。
沈千凌将它抱到桌上，然后随手放了两根牛肉干。
毛球叼起牛肉干，一扭一扭跳下桌子，然后就继续蹲在了暗格上。
沈千凌哭笑不得，也懒得再管它，草草沐浴完后便躺回床上，一直在想沈千枫与叶瑾的事情，丝毫困意也无。
“怎么还没睡。”秦少宇推门进来。
“睡不着。”沈千凌坐起来，“事情怎么样了？”
“小晗在屋内劝沈庄主，多少总会有点用。”秦少宇坐在床边，“千枫依旧不肯起来，其实也好，起码现在沈夫人已经默许了。”
“现在子嗣也有了，爹爹为什么还是不肯答应？”沈千凌问。
“无非是碍于日月山庄的地位，再加上千枫将来的前程。”秦少宇道，“毕竟站在沈庄主的立场，他考虑事情不会像我们如此简单。”
“地位前程无非身外之物，又哪有彼此相伴来的实在。”沈千凌闷闷倒回床上，“若是叶大哥知道现在这副状况，一怒之下回琼花谷也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我喜欢。”秦少宇亲亲他的脸蛋。
沈千凌纳闷，“叶大哥一怒之下回琼花谷，这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
“不是这一句。”秦少宇道，“前一句，地位前程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彼此相伴来的实在。道理谁都懂，能做到的人却没几个。”
“若换做你呢？”沈千凌捏住他的脸颊，“能不能做到？”
“一定不能。”秦少宇摇头，“什么时候肚子饿了，别人给一背篓红薯我就将凌儿卖了。”
“你看你这追求。”沈千凌教育，“起码也要两背篓。”
秦少宇失笑，“嗯，记下了。”
“去洗澡吧。”沈千凌眼底也有些笑意，伸手帮他整整头发，“有事明早再说。”
这一夜风很冷，天空甚至还飘了雪花。沈夫人心疼儿子，派人往客厅送了火盆与棉毯，又陪了他一阵子才离开，然后吹了整整一夜枕头风。
第二天一早，沈庄主就被沈夫人从床上叫起来，催促他去看大儿子。
“爱跪便让他跪，又没人逼着他。”沈庄主虽说嘴上硬，却最终还是下床去了客厅。沿途有丫鬟在抹眼泪，“庄主怎么能如此心狠，大少爷刚回来让他跪了一夜。”根本就是个王母娘娘，简直想一想就要心碎。
“咳咳。”沈庄主咳嗽。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赶紧匆匆行礼后便跑开，生怕晚了会被罚。
沈庄主独自走进客厅，果然就见沈千枫依旧直直跪在地上，半分也未曾挪动。
“爹。”听到动静，沈千枫低声开口。
“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沈庄主坐在椅子上。
“儿子有愧爹娘期待。”沈千枫低头，“但我与小瑾早已定下终身，定然不会相辜负。”
“那便走吧。”沈庄主一丝余地也不留给他，“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本来也不是你生的！”沈夫人在门外听得心慌，也顾不得敲门，“是我十月怀胎生的。”
沈庄主不悦，“你来做什么？”
“你都要赶我儿子走了，我还不能来挡着？”沈夫人气结，“多大的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哪有你如此做爹的，开口就赶儿子走。”
“娘。”沈千枫刚打算劝劝她，门外却有下人急急跑来，“老爷夫人皇上派钦差来了。”
“钦差？”沈庄主闻言吃惊，“事前并未接到通传，怎么好端端地便来了个钦差？”
“小的也不知道，但钦差大人说他是来宣旨的，还说是件顶破天的大事。”下人道，“已经有人去通知小少爷与二姨奶奶了。”
“去看看。”沈庄主看了眼沈千枫，“你也先起来接旨吧。”
“是啊，快起来。”沈夫人扶起他，“天大的事情也等接完旨再说。”
沈千枫站起来，身形有些踉跄。沈夫人见状更心疼，沈庄主只当是没看到，自顾自朝外走去。
“你说爹听到圣旨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山庄另一头，沈千凌一边走一边问。
“脸会变绿？”秦少宇猜测。
“我们走快一点。”沈千凌小跑。
“不许去。”秦少宇将他拎回来。
“为什么啊？”沈千凌不解，“事关大哥与叶大哥，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听个圣旨那么多繁文缛节，谁受得了。”秦少宇拍拍他的脑袋，“我带你换个地方听。”
“那也行。”只要能听到圣旨，地方倒是当真无所谓。
秦少宇抱着他跃上一栋二层小楼，隐在了柱子后头。
楚渊继位之后，在全国推行节俭之风，即便是上次御驾亲往日月山庄，也只不过带了区区十个随从。所以当此番沈庄主带着家人赶往前院，见到浩浩荡荡的军队与十几个大红木箱时，心中都有些吃惊。
“沈庄主，别来无恙啊。”钦差抱拳，“恭喜恭喜。”
“李大人说笑了，沈某何喜之有？”沈庄主与他也算是认识，“怎么也不提前通传一声，也好去城外迎接。”
“我可不敢。”钦差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