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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了眼吴钺身上,虽然书堂里人人都穿的差不多,但家境好的学生往往会在佩玉上下功夫,以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吴钺腰上挂着两枚佩玉,都用丝带编织的绳结贯穿而成,其中还串着珍珠做装饰,较大的那枚佩玉玉质细腻温润,小的那枚则是青玉,光洁圆滑,绳结上还挂着串着一颗红宝。两枚佩玉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吴钺顺着清平的视线看去,突然明白过来,道:“你是想要这个?不行,这可不能给你,你还是想想要点别的。”
清平本来没这个意思,但是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故作轻佻道:“人人都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愚妹也没个好些的佩玉,至今仍是腰上空空。师姐何不割爱相赠,也好全了我的念想。”
这两块佩玉,一块是她出生时祖母所赠,一块是她十岁生辰时弟弟亲手编成的,无论是哪块都是意义深远,吴钺弹了弹袖上的雨水,肃然道:“余珺,你若是只要佩玉,七日后我定会奉上。”她牢牢盯住清平,生怕她反悔般,“不过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
她咬牙切齿的尾音中隐隐藏着暴怒和威胁,清平冷冷瞥她一眼,道:“这是自然的。”说完她就走向亭子里,吴盈接过伞,看都没看吴钺,直接拉着清平走了。
吴钺一人站着雨中,见她们走远了,愤怒的踢了一脚边上的竹子,顷刻间水流从天而降,打在她的伞上,哗啦啦啦,好像有人从高处泼了盆水,力度之大,居然将伞击破了。
水流争先恐后顺着口子滑落,浇了吴钺一头一脸,浸湿了她的袍子。一通冷水洗刷,心里的火也被浇没了。她匪夷所思的抬头望去,感觉今天的事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围,那竹子在来回摇晃,似是在嘲笑她般。
回去的路上吴盈问清平:“她和你说什么了?”
清平平静道:“一些小事。”
吴盈虽然心里疑惑,但从她云淡风轻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既然不想让她过问,她也就假装不知。
但是吴盈在平日并未发现清平与吴钺再有什么往来,这件事便这样过去了。过了几日天放晴,书堂便放了半日假,清平将自己的褥子搬出来晒晒,翻动的时候,从一个包裹中掉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她反应快,一把勾住了那个东西,暗红色的绳结在她手指上旋转缠绕,清平放下手里的褥子,把那东西翻过来一看,居然是陈珺的玉玦!
她一想到刚才差点让这东西摔在地上,背后霎时凉了一片,赶紧拿起来放在掌心看,好在这玉玦依旧是好好的。清平捏住这枚玉玦,翻来覆去的看,那夜戴的匆忙,也没仔细看清楚,原来这玉玦上刻的不是云纹,而是一只盘旋展翅的凤鸟,反面亦是如此,华美的凤尾与头正好是玉玦的缺口,整块玉玦只用一条红绳系着,再无多余的装饰。
但这块玉玦怎么会在她的包裹里呢,清平把玉玦放在掌心,白玉无瑕,随着不断转变角度而反射出温和的光泽,这玉玦在手中仿若油脂,稍稍加热就要融化在掌心了似的。这么贵重的东西,陈珺不可能这么随意的塞进她的包裹里而不说一声,清平犹豫了会,神差鬼使的将它系在自己腰间,想了想又把它系高了些,用衣服遮住,只露出一个角。
她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抱起褥子向外走去,心里却莫名的有种羞涩之感,走路的时候也下意识放缓动作,任那玉玦在腰间垂下,压住下摆。晾晒被子的时候,她几次低头去看那玉玦,既怕绳子松了掉在地上,又担心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万一放住处被人偷了怎么办?清平只得这么安慰自己,系着这玉玦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日,她渐渐品出些滋味来了。无论是行走,起坐,还是做其他的事情,原来只有不疾不徐,从容适度,这玉玦才不会左右摇摆。这玉玦仿佛在无形中规范了人的行为举止,与先生不停强调的君子之礼契合。
“腰要直,背不要弓着,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样子”先生拿着戒尺不停走着,看到哪个学生姿势不对就是一尺下去。
先生缓缓道:“起。”
众学生被一个鞠躬行礼搞的腰酸背痛,手脚抽筋,先生在自己头顶放了本书,从容不迫的将整套礼仪展示完,那本书至始至终都在她头上纹丝不动,先生放下书,又拿起戒尺,嘲笑道:“这样便觉得累了?若是有一日得幸进入官学,见到各位长官,失了礼,那可是要受鞭笞之刑的,若是到了那日,你们就要庆幸今日所学的了。”
大家不敢大意,打起精神来继续听先生拉长了声音道:“行——礼——”
孩子们一同拜下,起初还好,但久久不闻先生说‘起’,就忍不住东张西望,这时啪的一下,戒尺从天而降打在身上,先生走过,慢条斯理道:“莫要东张西望,眼睛要看一处。”
七日后吴钺如约送来一个盒子,清平也没打开看,接过了塞进袖子里,吴钺面色古怪,似乎想说什么话,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见清平如此随意的对那盒子,强忍着不适道:“东西给你了,你不看看?”
清平摇摇头,道:“不必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既然她拿到了东西,吴钺也该放心了。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雨来,清平撑开伞,那一瞬间吴钺看到她腰间挂一块玉,思及她之前所说的没有佩玉的说法,当下心中便有些鄙夷。
清平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今日是勤修课,大家都要去做事,扫地的扫地,擦窗的擦窗。清平取了抹布递给吴盈,又帮她打来水,吴盈擦好这扇窗户,就把抹布递给清平,换自己去打水,清平擦下一扇。
四月乐安被雨覆盖,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练字的宣纸也不可避免的受潮了,写起字来一定要把握好力度,稍稍不甚,就会面目全非。
第26章 青春(1)()
晚自习下课铃刚响;整个高二楼层由安静转为喧哗;二楼的高二年级组门外挤满了来问成绩的学生;这是本学期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而且还是全市联考。许多学生都借着这次机会暗中较劲,大家看似都过了个轻松快乐的暑假;这个说是去了云南旅游;那说去了乡下姥姥家避暑;但其实大部分都已经找了补习班;或者在家自学了新的课程。
这次的联考后,整个高二年级将打乱班级,根据排名成绩重组,所有人都不想被分到后面的班级;拼了命也要往前钻;用尽各种手段后只能听天由命,有等不及的堵在办公室门口向关系好的老师问起了排名。
大家你推我挤;有大胆的男生直接开口问:“老师;这次谁是第一啊?”
办公室里老师都忙着统计分数;离门口最近的生物老师皱着眉说:“回去回去,明天就知道了!”
“哎呀,老师,你就透露一点点嘛!”
“一点也不行!”说完把门一关,碰的一声;那群在门口的孩子面面相觑;心里好像有只猫在挠痒痒似的;表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状,各自挥手走开。
“诶,我肯定进不了一班的,我物理选择题错了一堆!”
“一班?我能进二班就谢天谢地了!我数学最后三道大题都只做了第一小题!”
“你可拉倒吧,刚刚自习我还在看你给你同桌讲那三道题目呢!”
“那,那是我后来才想出来的”
“呵呵。”
第二天上午发完答案,下午班会课后就公布了新出炉的班级名单,大家都做了一年的同学,对自己的班级和同学仍有感情,哪怕是去了目标中的班级,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掉眼泪,不愿意和现在的同学分开。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家只能互相安慰着,心里却对新班级充满了好奇和忐忑。
在高二年级组办公室里,年级组长川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生,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你说你想去二班?”
女生扎着马尾,长长的刘海,皮肤白皙,一双大而冷澈的眼睛。她点点头,非常认真的说:“是的老师,我想去二班。”
“为什么?你这次考了年级第八,是可以进一班的。”
“我不想去一班。”
川荥教学多年,做过许多学生的工作,对学生的心理把握的还是很到位的,她试探道:“是不是因为有好朋友在二班?”难不成是早恋,那可不行,不能耽误了这样一位好学生。
女生摇摇头,解释说:“老师,我想考年级第一,但我觉得我在一班可能进步不了。”
这算什么理由?现在的学生啊,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川荥老师不禁在心里感叹,总之不是早恋就好。但她又随即想起另一种情况,校园欺凌!这样一想可能性非常大,一班里难道有和这孩子有矛盾的学生?川荥老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未分班前的班级表,嗯她找到女生的名字,李清平,高二五班,对着现在一班的名单看了一圈,就寥寥几人,还是排在老后面的,五班成绩普遍一般,但李清平一直都在年级前二十,是五班的领头羊。
照这种情况来说,班主任也不会放着好学生被欺负却无动于衷啊?川荥一时间有些糊涂了,她看了看站了很久的李清平,一副倔强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换班是可以的,你先和一班班主任说好了,再问问二班班主任要不要你吧。”
李清平淡定的说:“一班老师已经答应了,二班老师说很欢迎我去,就差您的转班批准了。”
居然还是先斩后奏,川荥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却有些佩服这个女孩了,可见她转班的决心之强啊。她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李清平同学,我再和你说一次,一班的教学资源远远超过二班,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班一旦换了,就不能再变动了。”
李清平点点头,川荥老师拿出申请表填了信息盖了章,递给她,她接了表格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
川荥挥挥手,李清平就走出了办公室。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新组建完的二班被安排在三楼,楼下就是一班,这令学生们非常不解,二班边上不是应该是一班吗?怎么二班跑到楼上去了?对此疑问,二班班主任在晚自习中途占用了半节课的时间,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说明。
“如果在一班边上,我觉得会让大家感觉到很有压力,所以呢,我向领导建议啊,把咋们这个教室给搬到三楼来了,正好咋们隔壁就是实验室,做实验什么的也方便”
“那我们顺便安排一下班干部的名单吧”
他停顿了一下,扫了扫教室里的学生,那位年级第八的好学生却安静的呆在教室的最角落,周围只有拖把和簸箕,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班主任挑了挑眉,说:“李清平,李清平?”
李清平悠然转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茫的站起来,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撩了撩刘海,问:“老师,你叫我?”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二班班主任有些无语,他说:“现在选班干部,你有没有兴趣做班长啊?“
这后门开的太正大光明了吧,教室里哗然一片,班长居然不用选就找个人?还有没有民|主了?
李清平呆呆的摇摇头说:“不是很想。”
二班班主任努力笑了笑,冷眼怒视捣乱起哄的学生,果然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