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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却不管不顾这些,目光殷殷望向楚天纾,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的说,“我能与殿下同行吗?”
楚天纾笑意宛然,“自然可以。”
萧豫兴匆匆的撩起裙摆踏下几步玉阶与她站在一处,并行漫步往琼台上走去。
饶是楚天纾老神在在,目不斜视,但实在架不住身旁的人目光如火灼落在身上。
“我脸上开花了吗?”楚天纾终于忍不住问她,态度上还算是疏恭有度,得体优雅。
“没有呀。”萧豫回答她时,小脸都快笑成了花。
楚天纾愈发肯定她有问题,目光不禁露出狐疑。
“临安公主,我好喜欢你。” 萧豫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颊上的红光似敷了一整盒胭脂似的。
楚天纾一惊,脚下几乎打跌。
萧豫又说,“我听先生讲,殿下能上朝参政,议谈国事,还能领军打仗,是女中豪杰呢。”她悄然又靠近楚天纾两步,小心翼翼的牵了她的广袖一角,“我一直把您当成榜样呢。”
楚天纾被她一惊一乍的,吓得有些惊魂未定,脸上仍作若无其事,笑若薰风的回道:“我本寻常,是殿下抬爱了。”
“真的呢。”萧豫像是为了急切表明心意似的,忙道:“我太仰慕殿下了,王兄此次设宴琼台,我就同他说想你作我王嫂。”她说着说着不由嘟起了嘴,“可他都没理我。”
楚天纾哑然,一时竟无话可接。这位有着惊世嫁奁的晋国公主,倒不似她现象中的摸样,反添了几分娇憨和少女的天真,看来是被父兄宝贝着长大的,一点不曾受过疾苦,亦不知人心险恶。
“那殿下可曾见过其他几位公主?”楚天纾一手悄压胸口按了按,淡淡笑问。
“没呢。”讲到这事儿,她颇觉遗憾,“我本来想出宫去拜会一下长公主的,奈何王兄不让我出去,还把我禁足了!”她又有些愤愤,“王兄可从来没这么管过我。”
“反正早晚可以一见,你也不急在那一时。”前面高阔宫阙已经遥遥可见,“等会儿不就能见到了。”
萧豫还是有些介怀,“夜宴隆重,不及私下见面那么无拘嘛。”她低头摇了摇,又看向悠然自得的楚天纾,“长公主好相处吗?”
“挺好相处的。”楚天纾随口回道,好奇的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萧豫皱了皱鼻子,双手绞着玉带下垂着的双花丝络,“我觉着王兄好像很喜欢长公主。”
“何以见得?”楚天纾倒是起了几分好奇。
“昨日长公主寝居在昭阳殿,是王兄特别安排的,昭阳殿历来都是王后寝宫,王兄这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她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言自语,“皇室公主呢,不知道长的好不好看,我王兄长那么好看……要是长公主……”
楚天纾实在听不下去,假意清咳了一声,她终于止住叨念,疑惑的望向她,她抿了唇,悠悠道:“皇室长主位尊如同各国王上,寝居昭阳殿也算合乎礼制。”
“是这样的吗?” 萧豫歪了头,一脸迷惘。
正说着,宫阙正殿已在眼前,连着玉阶所往的是一片青石台,约百丈长宽,四角上立着一人多高的熔鼎,里面金丝火炭烧的旺盛,热焰驱退了岁冬的寒意,青台边缘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放了各色花样的灯笼,周围拢着一群宫娥内侍。
萧豫一看便知那是什么,立时喜上眉梢,“祈天灯呢,今晚是冬至,晚上我们可以放灯了。”她兴高采烈的当先跑了过去,左挑右捡看中了一只描着美人婵娟的天灯。
晋国的这个冬至习俗楚天纾是略有耳闻的,她缓步走过去,看到萧豫在灯上写下吉词祝颂,“愿王兄江山长长绵绵,愿天下百姓安安康康。”
“殿下好胸怀。”楚天纾笑说,看她那一手梅花小楷写的虽欠缺风骨,倒还算是有模有样。
“姐姐也选一盏吧,等会一起放。” 萧豫倒是很自来熟的把称呼亲昵的上提了一位,都改以姐妹相称了。
楚天纾随便挑了张桃花面的天灯,接过宫人递来的小毫,在上面挥写了四个字,“祝祈富宁。”
萧豫在一旁歪着头看;“天灯可以寄情,这不说写给谁的吗?”这样老天爷会不会收不到呢?
楚天纾漫不经心的回道:“谁都可以。”她将祈天灯交给内侍,感觉台上风有点大,“我们先进去吧。”
“好。”萧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满桌的天灯。
殿内有人早一步先到了,齐国的沭阳公主已入座候驾,一袭明艳的海棠色宫装衬得她容色光艳照人,美不胜收。一点不负她凤朝第一美女的名头,连萧豫都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气。
而南秦的安平公主似在廊下小憩,只影绰的见到她宫裳的一角。
楚天纾和萧豫按序入座,楚天纾自然是端坐如凝,神光不动。萧豫坐在她对面,目光却频频望向元慕卿,想来是惊艳于她的美貌,一时半会还没回过神。
殿内火龙烧的旺盛,候坐了许久后也不见长公主与晋王到来,楚天纾觉得有些气闷,离席来到了殿外。空旷的青台上月落清光,晚风拂面,十分清凉自在。
站了没一会儿,后面有脚步声渐近,她回眸,看到是萧豫也跟了出来。
“殿下怎么也出来了?”楚天纾笑道:“不多看看美人?”
萧豫被她揶揄的有些赧然,“好看是真好看,但是她美得太冷太艳了,倒真让人有些……”她斟酌着说辞,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个贴切的出来。
“不敢亲近?”楚天纾似笑非笑的替她说了,照她所看这位晋国公主的性子是个直肠子,且十分乐于找人攀谈,越是感兴趣的人越是,方才殿中她频频窃望元慕卿,却又不敢上前,大约是真的慑于她的冷艳。美人有许多种,似她这般冷若冰霜的,让如火一样的萧豫都没法靠近。
萧豫很赞同的点点头,又开始自言自语:“是个大美人,只这性子我王兄大约不会喜欢……怪不得没什么表示呢……”
楚天纾听她兀自唠叨,终于彻底明白为何晋王要把她禁足宫中,不让她随意拜访各国公主。
又静立了一会儿,忽听两廊下韶乐响起,从玉阶来处传起宣驾声。
当先引路的宫人高擎着九转琉璃的宫灯,柔华灯光映出身后来人。
百尺深红的云霞宫装连烟锦,衣襟上挑袅着绯色暗纹,云裳长裾似水波曳地,封腰束带勒出完美婀娜的身形,云鬓雾髻,芙蓉笑靥,只对身畔一人悄绽。
而携长公主同来的晋王,王袍着身,金冠佩戴,凤仪秀彻,坚玉似的脸庞也因佳人笑颜而愈见温润。
“吓……”楚天纾听到萧豫的一声低呼,她不动声色缓步迎上前去,与晋王和长公主见礼,萧豫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公主,连致礼时头都是抬着的,萧樾目光扫向她,眉头略轩。
洳是望了一眼楚天纾,深褐色的瞳仁里一闪而逝的锋芒如惊电掠过。
晋王引长公主至桌案前,上面灯笼又添了新的花色。
“晋国旧俗倒是别致。”洳是瞧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天灯,微笑说道。
萧樾从各色不一的天灯里挑了只绘有仙鹤的,“原本只是淮北以南的风俗,靖侯觉得夜半放灯祝祈十分风雅别致,便也在每年冬至于宫中放灯祈福,之后这习俗就蔓延至了全国。”
靖南侯,当年分裂凤朝疆土的四候之一。
洳是笑意宛然,眼中神光却是封冻。
“这盏天灯不错,长公主觉得如何?”萧樾将那只双鹤灯递给洳是,绢白蚕丝的灯面上,梅花开得红艳,枝下两只仙鹤雪羽翩展,正引颈起舞。
洳是微笑接过那盏灯,宫人双手奉上毫笔,她提笔在灯上一挥而就,潇洒行草,蕴籍风流,仅八个字:国事无争,家合团圆。
萧樾饶富兴致的望着她挥笔行书的摸样,目光越发幽深。
89。第89章()
晋王伸手牵过长公主,亲自引她至百鸟朝凤案后,两人并肩在主位落座。
殿上宴席开,钟罄丝竹悠悠,一部清商大曲弦奏响起。
巨大错嵌的彩绘方柱上都镶嵌着一粒粒硕圆莹润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得流光四溢。
晋国王公亲贵云集宴前,殿内歌舞升平。
凰毓嫿端坐在席案后,神思却深陷在慢板低回的商音里。作为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王室公主,每逢节庆盛宴,她总是坐在一处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似局外人一样看着宴席上的热闹,年年往复的也早就习惯了不受瞩目的默默无闻。但像今日那么隆重的会饮宴前,她肩上但着南秦公主的名头,一举一动都受到格外瞩目,在这种心思负担之下反让她十分局促不安,深怕自己举动有失公主风仪,索性不挪不动的最安全,不会出现岔子。
商曲过后,霓裳彩衣的舞姬入殿,羽扇飞花,似琼英纷落,十分好看。
凰毓嫿实在觉得有些口渴,捧了桌上一杯酒浅啜,晋国用来宴饮的酒不同寻常,色泽艳红如宝石,香气氛烈带有一股很清甜的果香,入口顺滑,余味充沛,不像一般的酒那么烈,喝着有葡萄的香甜味道,她不自觉的就多饮了几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琼醴在手,她目光掠过舞姬翩跹的舞姿,看到箫澄坐在宴下,他正在与旁边男子言谈甚欢,似乎并未注意殿上舞乐。
自她来到晋国后,也只这位四公子礼数周道的曾来拜会过她,体贴的询问她衣食住宿是否习惯,是否还需添减另置。
起初她还有些受宠若惊,觉得这位四公子言谈间十分有风度,词句拿捏的也很妥帖,与他聊天说话感觉如沐春风一般。
待她将他们交谈的话转述给夜隐幽听后,他却笑得意味深长,一柄紫玉金蝶笛敲落掌心,他说晋国果然存有南北连纵之心,若今天在这里的是毓盈,四公子的话只怕不会言尽于此。
凰毓盈,南秦的襄城公主,精女工,贤名闻传天下。
说四公子曾话语试探过她,可她压根没有听出来,只是她却明白了,箫澄离开前眉间一闪而逝的蹙痕,所为何来。
她正想的出神恍惚,身旁蓦然有人出声,“安平公主,长公主正在问你话呢。”正是旁侧的楚天纾,出口提醒了她。
凰毓嫿回过神,见楚天纾给她递了个眼色,她这才瞧见凤案后的长公主似乎是在对她说话,晋王、沭阳公主和常乐公主的目光齐齐朝她看来,可她心下却是一惊,压根没听到长公主与她说什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长公主却微微一笑,为她解了围,“安平公主许是多饮了几杯,有些不胜酒力。”
凰毓嫿忙搁下酒杯,略有局促的朝长公主欠身,“令长公主见笑了,安平惶恐至极。”
“安平公主快免礼。”长公子软语轻笑,目光温和的望向她,“晋阳冬季比邺城要寒冷些,气候也多为湿润,你的身子还安适么?”
凰毓嫿有些惊讶,没想到长公主会垂言关怀,她的疾痛原来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她忙道:“多谢殿下垂询,还算安适。”
长公主微笑颔首,转过头又与一旁晋王叙话,凰毓嫿心中一边是惴惴一边又是激动,偷偷抬眼觑望向长公主,见她侧颜如玉,忽又转眸望了过来,目光温软似五月熏风吹入帘珑,让人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