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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掉下去,怕是要跌出五行之外了吧,洳是脑中不着边际的瞎想,撑伏在地的左手缓缓摸向腰间,她带着用以攀爬山壁断崖的绳索。
“啊!!蛇!蛇!蛇!”一直乖巧不动声的小男孩,突然爆出惊呼,小小的身子不安的扭动起来。隐蔽在一株藤蔓下的石穴里游出一条色质菁翠的斑斓小蛇,那颜色近似于藤蔓的青黄,若非仔细辨看,恐怕真不容易发觉。
洳是拉着他原本就不稳当,他这一番挣扎,更加让她处境艰难,身下泥石松动粉散,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她不敢大意,目光扫向四周,想寻找一处可以依托之物。
她身下的泥石轰然坍下,带着他惊怕的惨叫声,两人双双向下飞坠。洳是左手迅速抽出腰间绳索,往上一甩,十分精准的挂上一株斜长在外的花杨树,身子被重力一带,狠狠撞上面前山壁,险些撞岔了她一口气。
“别怕,我拉你上来。”洳是单臂将他扯到身前,那小孩眼明手快的一手勾住她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他一直紧拥着的黑氅微微掀动,里面的东西终于探出头来,毛发浓密白而洁,眼瞳灿如晶玉,居然是只白底黑纹的小虎崽,它似乎并未察觉此刻所处危境,伸出软呼呼的肉垫小爪子爬了爬洳是衣襟。
“小白白喜欢你。”他终于开口说话,稚气的音色,说着磕巴的汉语。
洳是心思回转,目光落在身前玉雪可人的小孩身上。古兰以白虎为旗徽,而白虎同时又象征着勇猛和高贵,更有吉祥之意,普通人家怎会驯养一只白虎。
“我带你上去,别怕。”她柔声细语的说,一手攀住绳索,另一只手臂托住小孩的身体搂在身前。
她还未施力,绳索另一端却被一股大力拉扯,将两人拽了上去。
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从断崖前伸出,递到她的面前,她仰首看去,从他坚玉似的下颌,到俊挺鼻梁,至那双如尘缭绕的浅色瞳仁。
她托臂一抬,先将那个小孩举了上去,夜隐幽将他抱离断谷,放在一丛蒿草上,转身单臂一捞就将凤洳是给拉了上来,顺势拽到了怀中。
近在咫尺的距离,温软气息拂上耳鬓,带着清苦的杜蘅香味,让她心头微窒,气息也似凝在喉间。
“抱歉,我来晚了。”他声音低哑,带着长途跋涉而来的疲惫和万分的歉然。
她抬头看他,四目无声交会。
“你知我在这儿?”她惶然先避开眼,跳开他的怀抱,局促的掠整了下鬓发。
“我一直知你在哪儿。”他直言无讳,对她的问答,他几乎从不隐瞒。
那个小娃儿坐在蒿草堆上,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瞪大着眼睛,鼓着双颊看向两人,手中小虎被他搂在怀中,那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居然在他怀中仰头睡过去了。
“这孩子哪里来的?”夜隐幽看向那玉团雪人似的小孩儿,瞧衣服穿着不像来自普通人家。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从草堆里蹿出来的。”凤洳是走过去,抱膝蹲在小孩面前,给他平视的目光,笑盈盈的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眨了眨又大又亮的眼睛,稚气的说,“我叫阳阳,太阳的阳。”他单手在半空画了个大大的圆,“阿爹说了,阳阳就是他的太阳。”他半张小脸埋在小虎雪白的毛发里,咯咯的笑不停。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的呢?你阿爹呢?”洳是见他发冠乱的不像话,实在看不过去,遂坐到他身旁边问话,边拆了他头上玉扣,五指为梳为他重新盘发,她没侍弄过男童的发髻,手下生疏,长发编的不利索。
“嬷嬷和阿芜姐姐都说这里有很漂亮很大的蝴蝶。”他摇头晃脑的说,兴奋的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她正费力的准备用玉扣固定住他的发冠,被他这一动弹,手中玉扣拿捏不稳的滚落地上,骨碌碌的就滚到他的脚下。
夜隐幽弯腰拾起那只雪白通透的玉扣,拿在手中十分温润,是很顶级的羊脂玉。
他走过去,单膝跪蹲,拿过她编的不甚美观的发辫,又拢了拢两鬓的散发后将玉扣环上。
“要不,送他出去吧,家里人肯定该着急了。”洳是单手撑颊,看他动作利索,白皙修长的五指在黑发间穿梭,十分好看。
“你送吗?”夜隐幽望向她,看她侧颜如玉,眼底笑意深深。
“当然是你了!”洳是瞪眼嘟哝了声,她拢共才没几天日子可以用来寻找血白芷,现在都过二天了,完全没有头绪,她当然不愿再过多浪费时间了。
“你能找到血白芷了?”夜隐幽掸衣而立,目光低望过来。
她仰目看向他,他立在光轮日影下,眉目澹定,好似手握了乾坤轮转,世间万般事由决策都在他的翻掌之间,他们夜家的人彷佛天生就该如此瞩世耀目,“我不能。”洳是终是低头抿了唇,眼底神色纠结不甘,亦有淡淡冷意。
“大姐姐。”阳阳抱着小白白蹭到洳是身边,一手挽着她的臂弯,一双大眼笑成了月牙,“能带我去看大蝴蝶吗?”
洳是失笑,越发觉得这个小鬼人小可爱,长的也好,心下也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人太单纯不知世道险恶,“你阿爹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么。”洳是作势摆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可是会把你给卖掉的哦。”
他却抱着小白虎,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小白白喜欢姐姐,姐姐是好人。”他顿了下,又露出甜甜的笑容,说道:“姐姐长的漂亮,不是坏人。”
洳是一手扶额,哭笑不得,想着如果有机会碰到阳阳他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不要把孩子教的如此单纯好骗啊!表色皮相才是最不可信的。
“那么,我们看了大蝴蝶后就回去好吗?”洳是将他抱在臂弯里,从地上站起,他怀中的小白虎转了个身,伏上她的肩头又睡着了。
阳阳大力点了点头,忽然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就这么在她脸颊上大力亲了一口,颇有些羞矜的说,“我喜欢姐姐。”
正在洳是怔忪间,阳阳的后脖衣领却被人拎起,强横的从她怀中拽到另一个臂弯。
“还是我来抱着他,这小子挺重的。”夜隐幽眉梢冷冷一挑,看着怀中玉雪团子似的小人儿,眼中凝霜稍融了几分。
阳阳却瘪着嘴,耷拉下眉头,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望向洳是,“我要姐姐抱,不要叔叔。”
叔叔……
洳是抱着小白虎,低头忍俊不住的笑,夜隐幽脸色却顿时黑如锅底。
第31章 惊驾()
燕山之外有万顷肥美草原,冬末之季并无人放牧牛羊,但离开燕山不远处搭着十数个华丽宽大的帐篷零星分散错落各处,周围放有不少牛羊,还有许多骑兵巡守。
穿梭来往于各个帐篷的人衣制规整,都是一抹色的蓝襟坎衣,羊皮袄裙,本来大家都规度有方的各司其职,可就在数个时辰前,出其不意的一件事将整个群落搅成一锅粥。
“忽鲁努嬷嬷。”一个身姿高挑,同样穿着蓝衣袄裙的女子疾步走向一顶帐篷,唯一与别人有差的是她脖子上围着一条褐色的狐皮围脖,都不及行礼,她随手掀开帘子直闯而入。
宽大的帐子里,发鬓霜白的老妇人正在焦灼的来回踱步,听人呼喊忙回身迎上,语透焦切的问,“阿妩,找到小皇子了吗?”
女子摇了摇头,心下急的发寒,却又不敢面上太露,只怕真的惊着了这位老嬷嬷,“所有人都打发出去找了,陛下派来的骑兵也被悉数调出,在方圆十里内寻找,殿下那么小怕是走不远的,嬷嬷不要急。”她缓声安慰她,让她暂且放宽心。可自己心里明白,这掘地三尺般的搜寻,怎么可能找不到?难道真的能够凭空消失?
“陛下如此信赖我们将小皇子的安全托付,我们却把小皇子弄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嬷嬷捶胸顿足的哭出声,急火攻心下,一口气没回上来,险些厥过去。
阿妩眼明手快的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有些事虽然心底万分不愿提及,但又是迫在眉睫的,“若是还找不到小皇子,我们得立刻呈禀陛下才是。”
把皇子弄丢了是杀头大罪,然而她们侍奉小皇子那么些年,情谊不同旁人,她们自然不畏承担责任,也不愿为着私心利欲而瞒天过海,从而错失寻找小皇子的最佳时机。
老嬷嬷哭的喘不上气,心下没了主意,只能点了点头。
此次凤朝备了丰厚贺仪前来,表足诚意。古兰皇帝甚感其意,以九宾之仪迎之,并在宫内落星台置下盛宴,款待南朝来使。
殿上丝竹舞乐响起,席间宾主酬酢。
完颜灏正与坐在下首麒麟案后的裴桓低声叙话,西岭端正神色坐的纹丝不乱的看着殿前舞蹈,突厥民风豪爽,就连那些女子的舞姿都是奔放跳脱的,完全不同于南朝婉丽柔美。
“西岭将军,是朕的宴饮不合你的口味吗?”完颜灏手中转着一只夜光杯,目光含笑看向西岭席前,酒色菜肴一丝未动,席上如此这般正襟危坐也就独她一人。
“怎会。”西岭忙自回神,手中托起玉杯,双手往前一送,礼敬道:“陛下盛宴自然是极好的。”她一口饮尽杯中佳酿,甘琼入喉,清冽冰爽,尤其是封冻后开坛的更是其中极品。
“西岭将军可是女中豪杰。”陪坐在侧的耶律瑢举杯致意,“上苑试马,将军马上飞箭夺花可着实精彩万分。让人佩服。”此次两国议谈十分顺利,耶律瑢心下欢喜,不由多饮了几杯,他一直以为南朝女子柔弱似水凝雪雕般,倒是没想到有女子会骑御弓射都不输男儿,让他刮目相看。
“瑢王爷可算是孤陋寡闻了。”完颜灏不掩揶揄的笑道,“南朝多见巾帼无双。”
耶律瑢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陛下可别笑微臣了。”
“北朝也有女将,能力亦不输须眉。”西岭笑的飒爽,她一直很想见见那支闻名北境的蓝羽军,只是不得机会,她们驻守内宫,而皇帝宴饮都在外廷,让她颇为遗憾。
完颜灏不语,只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凤朝女子受礼教约束,确实极少有女子从戎入伍的,那唯有的几个能数上名头的,却都流传了史记,成就了千古红颜神话。
殿外有内侍躬身进殿,从旁绕到完颜灏御座下,低声回禀。
完颜灏听完后大袖一挥,内侍从容退出,他朗声笑道:“才说着,她就来了。”
众人听闻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大殿门口,就见一个女子着甲在身,仗剑而入殿中,长发被高高梳起,以一根蓝绸系住,那高挑身材几近八尺,普通男子往她旁边一站都要矮一截,昂然跨步的姿态逼仄之气尽出。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蓝羽军统领善敏。
“末将参加陛下。”她在殿前仗剑跪拜,整个王廷内能佩剑行走的,唯有她一人。
完颜灏抬手赦礼,一旁耶律瑢笑说,“善将军来得可巧,南朝的西岭将军方才还谈及我朝女将巾帼不让须眉,本王心想着这不就是说的善将军么。”
善敏侧身望向殿中唯一的那个女子,抱拳以礼,“西岭将军盛赞,末将亦听闻南朝有女将可领千军万马,让人肃然起敬。”
西岭抱拳回礼,落落疏朗的一笑,眼中不掩钦赏。善敏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