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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敢。”
“呵”皇上广袖抬起,手上拿着一本折子,“看看吧,参你的也不少。”
洳是上前接过,褚封的折子打开后里面墨笔洋洒,细说下来无非讲她不能胜武,女子就该闺阁绣花,怎能与男子一般战场御敌厮杀,有违古训云云。
“皇兄觉得我表现很差么?”洳是漫不经心的合上折子,轻放回龙桌御案上。
“你表现的很好。”皇上低声,笑意淡淡敛回眼底,“不过朕也不希望你再领军上阵了。”
“哦?”洳是顿了顿,欲说无言,低头默然良久后取出了随手携带的九龙符节。皇上贵为天子统摄天下兵马,除了皇命授予谁都无权调动,唯独这枚九龙符节,不但能调动龙翼卫和禁军,甚至能调动京畿卫和城外羽林卫,“皇兄不信我?”洳是依旧微笑,心却往下沉了沉。
“洳是”皇上的一声轻唤,无奈感喟皆有,“这世上谁都能负朕,唯独你不会。”
洳是目光望向皇上,眼中波光微澜,有挣扎的神色,双唇抿成薄锐一线。
“九龙符节是父皇所授,我只是想帮皇兄分担一些。”她语气有些弱,这天下疮痍满目,她不忍兄长一人扛起这偌大的帝国江山,“若皇兄不愿,我这就还回。”
她将九龙符节放回御案上,解下腰间佩剑一并横放在桌上。
皇上不忍见她落寞失神的样子,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她却道:“皇兄若无其他事情,臣妹便先行告退了。”她退后两步单膝跪礼。
皇上满腹想说的话哽咽在了喉间,良久,只得长长叹了一声。
洳是目光缓缓移向桌案上放在皇上手旁的金盏,她不言不语的俯身捧过金盏在掌心,飘入鼻端的药味清苦,药汁浓的似墨,“这碗药已经凉了,我让太医院再重新熬制一副来。”她转身欲走。
“洳是。”皇上扶案站起,一声急呼脱口而出。
她没有回头,步子却顿住了,声音平静的说:“皇兄日理万机,不要太过操劳才是。”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军靴踏地声音铿锵有力,她走的果决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皇上望着御案上的九龙符节和绮凤剑,无声苦涩一笑,如若能让她一世安荣,不再战场搏命生死,那么即便她恼恨他,他也不在乎。
皇上仰靠在椅背上,第一次觉得这金碧辉煌的空旷大殿,静寂的怕人。
一夜风急雪深,叶妤往毛绒领子里瑟缩了一下脖子,从中宫一路行来,满目只见辉煌宫阙雪后廓影,茫茫的一片白色,直到踏入凝桦宫,才见到那一片菁翠色常年不衰的幽篁,被积雪压弯了腰肢。
年轻的小宫女领着她进了偏殿,冷淡却礼貌的对她说长公主正在休憩,让她在此稍后,话落后也不多说便将她一人晒在了偏殿。
叶妤自小服侍裴皇后,如今也是坤元殿里掌事的人,各宫妃嫔见她也要礼遇几分,鲜少遇到如此冷遇。虽然长公主常年不在宫中,但寥寥也见过几面,印象中的长公主大气雍容,言笑随意,似乎十分好亲近,却未料这宫里伺候的人却待人如冰,言语谨慎,除了简单对答,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偏殿里铺着火炭地暖,烘的大殿里温暖如春,叶妤搓了搓手,感觉冻僵的身子略有回暖,空气里飘着一丝优雅香氛,不是各宫妃嫔们爱用的异邦来贡的馥郁熏香,倒是熟悉的应季花香,十分清新。
不时片刻,那个小宫女挑开暖帘传她入内。叶妤低头敛息步入内殿,端端正正的行了拜礼。
静寂的大殿内,只听闻“嗒嗒嗒”声清脆如玉碎,叶妤悄悄抬眼,正瞧见长公主慵懒闭目斜倚着织金软靠,面前一张小桌,白皙纤细的手腕闲搭在桌上,指尖衔一枚白色棋子正在轻敲棋盘。
叶妤的目光上移,恰见长公主睁眼望来,眸光清澈照人,神色却隐而含威,她蓦然打了个激灵,慌忙低下头来。
“你是皇后身边伺候的?”长公主淡然开口,手中棋子依旧漫不经心的起落。
“是,奴婢叶妤,正是在坤元宫伺候的。”叶妤忙回禀。
一声轻笑响在耳边,又听长公主问,“皇后何事?”
叶妤回禀说,明日是长公主芳辰,皇后在中宫设宴,想邀请长公主前赴盛宴。
长公主听闻后却蓦然没了声音,静了片刻后才淡淡道:“本宫知道了。”
叶妤心中惴惴,也不晓得长公主这是应了还是没应,左右也是猜不透长公主的心思。叶妤还想张口再问,却见长公主又闭起了眼似乎是在假寐,纵然还有话想问,此刻也开不了口了。
叶妤拜礼后,退出了内殿。
月夜辉光,难得风雪止消,漫天星斗异常璀璨明亮。坤元宫内绢纱宫灯挑亮,大殿内金碧辉煌,灯树灿烂,各宫妃嫔纷着红妆,丽影翩跹,殿中宴开十数,主位多已就坐,有些妃嫔见皇上和长公主还未至,便寻隙与皇后攀谈,皇后性格敦柔温和,待后宫妃嫔都十分宽厚,也不乏有人想巴结皇后的。
季贤妃坐在侧位,看着眼前场面,嘴角勾动露出一丝微讪,此刻却听方嫔诙谐笑说:“冯昭媛今日怎的不在,她的扇舞可是令陛下也赞不绝口的呢,长公主若见了想必也会喜欢的。”
皇后轻蹙了一下眉头,复又转为雍容笑意,声音却有些冷淡:“冯昭媛被皇上禁足宫中,不宜到宴。”
“呀,瞧嫔妾这脑子,怎么才几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方嫔忙不迭的自讪,转眸低笑时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夜已将近中宵,长公主却并没有来,连皇上也未见到。座下已有妃嫔相顾窃声交谈,倒也并没有人不耐神色。
又过半刻,季贤妃泰定端坐案后,手指拈着腕间珠玉来回摩挲,心里猜测着今日这场盛宴怕是要无疾而终,长公主这是要拂了皇后颜面了,她眼风略斜,看到皇后神色不动,自若如常,心下有些意兴阑珊。
皇后的近侍女官叶妤匆匆走至皇后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皇后点了点表示知晓了。
“本宫有些乏了,诸位请自便。”皇后神色淡然,起身后退入内殿。
殿上诸妃叩送皇后,心中也都雪光敞亮的明白,长公主是真不会来了,如此,皇上也不会再来,这场盛宴就这样无疾而终。
宴已筹备,歌舞也开了,位份仅次皇后的季贤妃自皇后离席后也径自走了,余下宫嫔里有人入宫许久都未曾面见过天颜,自然不愿错过今次机会,即便希望渺茫也不愿就此离开,或有万千之幸能守到一线希望。
大殿上笙歌曼舞,流光四溢,席间气氛却微妙的低沉。
夜已深,地龙烧的殿中温暖,陀罗香清苦浮动,飘渺如一缕尘,无端让人心头微涩。季贤妃换下华服盛装,只着轻罗单衣坐在镜前,雁清正为她梳发。
“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拂了皇后颜面,这下可要成六宫笑柄了。” 雁清似不经意的说道,手下动作轻缓,梳过贤妃如瀑般的长发。
贤妃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神色有些恍惚,“宫嫔们怎么看又有什么要紧,皇后的用心皇上是明白的。”
皇室子嗣凋零,皇上唯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向来十分珍视,似掌上明珠般宝贝,此次皇上与长公主起了争执,皇后想借长公主芳辰设宴,为的是让皇上和长公主冰释,回缓关系。皇后的用心皇上不会不知道。
“可就算这样,皇后依旧不得宠啊。” 雁清心直口快,可话蓦一出口后却有些后悔,贤妃十分不喜宫人说三道四,如若出口言语轻慢,重则杖打出宫,轻则罚没俸禄。她噤口不敢再出声,目光战战兢兢的偷瞥镜子中的贤妃。
贤妃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目光垂落交握的双手上。
“后宫的女子,再如何手段玲珑了得,也不过是为了在皇上身旁争一份恩宠罢了,无外如是。”她语气平静,仿若自嘲,她们的一生系于一人也将终于一人,起起落落都在这深宫里。
然而她却是不一样的,贤妃忽然想起授礼的那一日,朝日朗朗升起,辉光远照,她与皇上并肩站立,俯瞰天下,这富饶山河,千万里的殷川皆在他们脚下。
贤妃恍惚出神了良久,忽而听到耳畔有人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
“适才有人探听回来说,皇上去了凝桦宫。” 雁清悄声说道。
贤妃只是笑笑,缓缓拆下耳上坠扣,彷佛是在意料之中的平静,“皇上终究是舍不得长公主的。”
124 思如故(上)()
? 夜阑人静,宽阔的宫道上竹影深深,月光如霜照落。
一名值守宫娥匆匆的奔进殿中,身形踉跄,口中喘着气,急道:“快皇上来了,快迎驾。”
十二盏绢纱宫灯在前,引着圣驾而至。
凝桦宫中的宫人们有条不紊的点起通明灯火,近侍女官领着宫人在宫门两旁候列跪迎圣驾。
皇上踏进宫门,内侍为皇上解下披着的雪裘狐氅。十二月夜深寒露冷,殿内却是温暖如春,这一冷一热的交替牵出了皇上未愈的病痛,皇上忍不住几声呛咳。
中常侍张槐担心的近身低声,“陛下,您的身子”
皇上却摆了摆手,目光环伺殿上,远处更漏一声一声传来,殿中诸人屏息不敢发声,垂首敛容的静静侍立在旁,这座金碧辉煌的宫阙主人常年不在,宫门深锁,是旁人不得随意踏入的地方,可他却时常来这儿,一副棋秤,黑白子各放两端,彷佛是她还在的时候。
而今这宫阙迎回主人,她也不会再走,为何他还是觉得冷清。
“奴婢这就去请长公主。”女官从容叩礼后起身。
皇上却道:“不必扰她了,朕坐一会便走。”
皇上随意择位而坐,宫娥们赶忙奉上一杯茶盏,雨前新茶香氛缭绕,青蒂的茶叶在金瓷白釉的茶杯里沉落起伏。
皇上抬手摇了摇指,内侍宫娥依序鱼贯退出大殿,中常侍窥见皇上疲惫神色,低声规劝,“陛下您累了,这时辰也不早了”
“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皇上语声平淡,斜倚了锦靠,端了茶杯在手,茶汤温热透过指尖却不能回暖心上。
中常侍恭然应是,领着太极殿的随侍倒退出殿,关上殿门时,他将一团雪白放到了门槛前。
宫纱低垂,深帷密掩,高悬宫檐下的绢灯散着柔和的光芒,四下清寂,宫人一个也不在。轩窗前的软榻上,洳是斜倚着一张铺设细锦的桌几,上面放着一副棋盘,黑白子纵横其上,已然走至中盘。洳是指尖拈着一枚白子单手撑在颌下,月已悄然东移,她手中棋子却迟迟不曾落下,她的目光垂落在棋盘上,眼神却空茫,神思也不知飘倏哪处。
绢纱摩挲,细碎声轻悄响动,洳是神思飘荡回来,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一只雪白团圆的猫咪正缠着一挂垂曳地上的锦帷玩的不亦乐乎。
洳是眼神微动,踯躅了一下后将指尖棋子置放回棋盒。
深殿幽静,夜寂孤寒,低垂的帷幔后头透出淡淡灯光烛影。偶有几声咳嗽隐约响起,越过重帷宫帘,忽而又止。
皇上单手扶额,低头闭目倚着锦靠似在假寐,洳是转过阔展的屏风时,就看到柔和灯影下的君王半低着头,紫金冠上系着的珠玉长璎垂在两肩,皇上容色宁定,面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