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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奇怪你居然会承认自己喝多了。”狄双羽还没见过他喝多,“你所谓的喝多了是什么样?”
他不假思索,“就喝喝喝……第二天了。”
狄双羽喷笑,容老板偶尔流『露』出的天然呆属『性』恰好会戳中她笑点,当下不客气地将嘲讽之意悉数表尽。
他也笑起来,“我说什么了?”
“还敢问细节。”
“看通话记录时间不短。”
她倒不记得准确时长,大概有两三分钟吧,对容老板而言绝对算是一煲电话粥了。心思一翻,狄双羽说:“明明不准我提的人,结果自己喝多了说个没完。”
“我和你说关允?”他猜得很准,却是明显不信,沉默了半晌,放弃追辨真伪。“最近怎么样?”
“不还是老样子吗?刚飞去重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忙什么,还问我。”
容昱声音顿时就凛起来了,“我就是问你,你在跟我说谁?”
“……。”她还没从之前的谎言中脱身,代入太深了。
“我是问你,最近怎么样,有什么打算?跟着去南京吗?”像在给外国人翻译中文似的,他的发音方式缓慢而清晰,“还是上海?”
第44章()
关于被动
我的选择总是错的,我喜欢的全是垃圾食品,不如意的时候总是哭……关允说我就是这么孩子气。所以就只有我一个觉得不能每天见面会难过吗?那么喜欢的人,只能每天想每天想,看不见也碰不到,像爱上个杜撰的人物一样。
原本就不安的感情,不能紧紧抱在怀里,更加不真实。
孙莉也许真的不在乎这段距离,因为她有关允的责任,她有宝宝,他总会回来见她,无论多远。
他之于她,是风筝,她握有一条线,长短收放全在她。
而之于我,他是一朵云,曾飘在头顶,风吹了便走,去向不明,归期不定。
这就是我和孙莉的立场。
我只能顺风去追。风不歇,云不等我。
我也有追不动的那天啊,最后拥有的也只是昔日抬头看云的记忆。追了那么久,一直仰望他的方向,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幸福之于我,一如别人手上的糖果,好近好近地我看着,我甚至能闻到甜香,我却不敢要。或者在这样生猛的年代里,被动成我,注定要被淘汰吧,被幸福淘汰。
那么到底是找一个不哭的理由更容易,还是找一双帮我擦眼泪的手更实际?
2010年4月25日
容昱问她有没有打算跟去上海,容昱当然没兴趣跟她玩什么尔虞我诈,所以容昱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的?心里越清楚,脑子里就越『乱』,狄双羽瞅着眼前的手机,忘了自己拿什么话对付容昱挂了电话的。哦,是他那边有通来电提示抢先收线的,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打来。可能『性』不大,容昱记忆力不大好,经常让她赶着出一些活,转个身就忘了来收。
关允这时间应该起飞了,不抱希望地拨号过去,居然通了,她好诧异,“你怎么没关机?”
“晚点——”他拖个长音儿,怨气颇深,“等塔台给起飞时间呢,国航不局器,连杯水也不值得给倒……。”
狄双羽没空听他牢『骚』,直截了当问他:“老容知道你要去上海的事?”
“嗯?”他像是意外,又像是不能迅速转移进这个话题来,顿了一下才反问,“找上你打听了?”
“他那还能叫打听吗?根本就非常笃定了。”狄双羽『揉』着眉心,“就你到处跟人说说说的,指不定哪个客户告诉他了。”
关允笑起来,“我告诉他的。”
狄双羽直接被噎住。
“早晚还不是得知道,等别人告诉他不如我自己跟他说,反正钱都到账了还怕什么。”语气中一派潇洒,说完也开始犯嘀咕,“不过他怎么知道公司在上海的,我只跟他说段十一找过我。”
狄双羽随口说:“可能段十一也找过他。”
“疯啦,哈哈。”他只觉得好笑。
狄双羽笑不出来,段瓷不找容昱,不代表容昱不能找他。容昱脾气坏,段瓷嘴不好,俩人同样恶名在外,私下虽谈不上交情,彼此打个电话互通互用倒也再正常不过。说起来狄双羽认识段瓷在去新尚居之前,就是因为陪容昱参加活动时见过他几面。
“甭琢磨了。”关允闷在机舱里,耐心被培养得极好,等她心理活动结束才出声安抚,“他没空去编派我的——起码现在没空,哼,他应该知道我忙,但肯定没想到这么忙。”
狄双羽叹口气,深深感到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无力,不过得承认还是他了解容昱。“我就是怕他说了什么让段十一对你想法的话。”
“该说的我早都说过了,段十一又不笨,他知道我南京的公司后就该明白怎么回事。”
“唔,也是。”
“你倒比我们几个活得还复杂。”他又笑了声,“行了,去写字吧,没事早点睡。”
“怎么可能没事啊,攒了半个多月,一堆活儿,柏林还拿新的来加塞儿,非说甲方指定让我写。指定什么啊,前期都不是我在跟,这不裹『乱』吗?”
“嘻嘻,翻你的牌子。”
“惹我连你一块儿骂噢。”
“噢,那我帮你骂。”
狄双羽窃笑,“骂人你不灵,放着我来,您帮我想想案子就行了。”
关允哼了哼,“写文案我也不灵啊。”
“您给大纲就成,具体的词儿肯定我来捯饬……。”感谢迟迟没有起飞通知的班机,让她把项目汇报了个完整,还能给关允留出考虑的时间。
“等我回去吧。”最后他说。
就算是应了她的。
关允答应她的事大部分还是做数的,尤其是公事上的。狄双羽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每日短信催他回京。
“后天回。”“明天就回啦。”“不是说了明天吗?”“就这么着急,我飞机给你写吧。”
狄双羽立刻软了,“你回来写……。”
重要是她在旁边看他写,而不是他写什么。她喜欢他思路翻飞侃侃而谈的样子。以前给项目写推广方案瓶颈了,常会让他帮着想思路。他总是一开始时浑不上心的,逐渐就被她的问题带入状态,说起没完。电视也不看了,书也搁到一旁,在凌『乱』暧昧的床铺上,给她列要点画表格,会讲很久。他越投入,她越走神,最后变成枕在手臂上,专注看他的脸。
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写出多漂亮一份案子,只想看他在熟知领域里变得神采飞扬的脸。果然关允擅长的是房产营销,不是风花雪月。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啊。”狄双羽仰望着上级,目光真诚得几近凝视,“我就是记忆不好,虽然很想干活儿,却常常记不起来有活儿。”
“你最不擅长的是解释。”柏林攥拳攥得指关节生疼,“每次犯完错之后再一解释,只会让人更想揍你。”
狄双羽笑得无奈,“那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就是不想写吧。”
“为什么不想写?就因为这是个擦屁股活儿?”
“是真的不擅长啊。”
“我也知道后跟进来的别扭。”拿过烟盒给她和自己各发了一支,点燃,柏林靠进椅子里,“可这是甲方点名找你的,我就算找别人替写了,回头甲方那儿,不还是你得去做方案讲解吗?”
“又他妈不是找小姐,这事儿为什么还有点名来的?”狄双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拾起任务对接单,看着甲方一栏直皱眉,“这哪儿开发商吧,从来没听过,怎么会认识我?谁的客户?”
“海亮直投的。”顿了顿,柏林没安好心地猜测,“搞不好是亮总力荐。唉,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狄双羽摇头,“我得罪他了吗?”叨着烟将整个需求看完,表情愈加烦燥,“不行,这礼拜出不来,五一之后给他吧。”
“没你这么划价儿的。”
“强卖给我的,还不行我划个价儿吗?不找我不就得了。”
“啧!怎么又绕回来了……。”
狄双羽催他通知对方延期,“打电话打电话。”摁灭烟起身,掐着一沓单子走出办公室。正想给关允打电话问他几点航班,短信进来了。
非常有默契地,关允说:7点半落地,你晚上加个班吧,我从机场回去把你捎上。
狄双羽道一声正好,可以趁机把手上这项目啃两口。身边已经有人下班了,她又收到一条短信:“登机了。”狄双羽一看时间傻了:“怎么才登机?”不是7点半到港吗?这都6点多了才登机。
——能登上就不错了,还不知道几点飞。机场很『乱』套,全是晚点的,压了好多人,比火车站人还多。
——怎么没给解决个地儿?
——现在全世界就机场『乱』,欧洲是不敢飞,中国是飞不过来。
——你这登机了应该就能飞吧。
——也不一定,候机厅实在没地方待人了,贵宾室都满了。
——飞之前再给我短信吧。
19:53——滑行了。
21:18——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很遗憾地通知您,关允先生乘坐的1440次航班『迷』失在冰岛火山灰和重庆大雾之中,暂时失去联系,一有消息将马上通知您。
狄双羽起身去接水,顺便把电话拨过去,“于是你还没飞?”
“妈的,还没挪窝呢,趴得死死的。”
“飞机就一直滑行?这一个多小时滑也滑出重庆了吧?”
“2012上的种种正一步一步实现,今天报纸社会版看着好像电影剧情简介。地震的,火山爆发的,哦,还有索马里海盗。”
狄双羽哭笑不得,“都世界末日了海盗还得瑟个屁。你也别『操』那没用的心了,赶紧想想是换航班吧还是怎么着吧。”
“换什么呀,我这已经是今天唯一有可能飞回北京的航班了,晚于我这点儿的都直接给安排酒店了。”
狄双羽关了电脑,“那我不等你了,外面好像又下雪了,我得早点回去。”
“这点儿还能打着车吗?”
“我往三环那边走,有黑车。”
抱着被宰的决心还是能成事的,寒风中沿三环辅路哆哆嗦嗦走了十几分钟,一辆车拐进路口,经过她身边时速度降了下来。狄双羽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隐约看见有车过来,连忙伸手叫停。
“去哪?”车窗落下,有人问。
狄双羽说了地址,走近来一看竟容昱,直觉地吃惊一下,“这么大雾……。”你这手把居然还敢自己开车!做为即将有求于人者,她识相地将后半句话生生岔过去,“您还能看见我,好眼力!”
容老板不悦地瞪她一眼,“你来开。”欲推门下车。
狄双羽连忙抵住车门,“别,还是您来吧。我没戴眼镜……。”嘻嘻笑扶下镜腿,手指从空框中穿过,“片。”她今早出门戴了隐型眼镜,是日抛的,刚才出写字楼时被沙子『迷』了眼睛,眼泪流下来冲掉了一只,索『性』把另一只也摘下去扔了。鼻梁上架的这副木框镜架根本没有镜片,纯装饰『性』的存在。
容昱『露』出困『惑』的神情。
狄双羽也没空等他想明白,一溜小跑坐进副驾,“走吧,咱们去……转角。”报不出关允家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