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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侯府,他抬起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夏荷给他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道:“主子,今年严冬来得早,眼看就要下雪了,可得多护着些身子。”
言罢,又往他手里塞了个镂金汤婆子。
叶重锦应了一声,这种天气,倒是与前世他死的时候有些相似。
他没有上马车,只是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这一路上不少人暗暗打量他,这其中,或许就有前世杀害他的凶手。
虽然他还活着,可毕竟死了一回。那种身体一寸一寸冰凉的感觉是真实的,然而,他胸口传来的痛,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因为他几近疯魔的男人。
他只轻咳几声,那人都会慌张,何况他死了,顾琛有多痛苦。
那些东躲西藏的臭虫,他会一个一个找出来,即便千刀万剐,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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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安氏正在养胎,顾琛怕她动胎气,伤着腹中未出世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因此很少往相府去。
叶重锦最近也忙,忙着追查线索,顾不上他,所以两人竟有十多天未曾见面。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兵部尚书莫怀轩。追查前朝乱党的重担如今在他肩上,早些年记录的档案也全部收归在兵部,叶重锦想找线索,就只能来兵部找他,但又不可能单独过来,只好回回都带上顾悠。
顾悠自然是高兴极了,他喜欢跟阿锦一起玩,所以理所当然把他怀轩哥哥给抛在脑后了,好些天没给他碰过。
莫怀轩告去御书房,说你媳妇不早早娶进宫,却在宫外勾引悠儿,成何体统。
顾琛听罢,也觉得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和前世一样,设立了内阁,由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组成,顺便把叶重晖也给加了进来,专门帮他处理政务,他自己落得清闲。
而且,岳丈和大舅子一忙起来,他就不愁没机会接近阿锦,一石二鸟。
于是这一夜,皇帝又做了飞贼,闯进了叶家二公子的福宁院。叶相那里得到消息,但也懒得管了,这些天他忙得晕头转向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睡个好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都由他去。——佛系叶相。
叶重锦趴在桌上,握着狼毫在白色宣纸上书写什么,忽然听得门外有动静,他弯起唇,故意道:“是哪只野猫,在外面挠门呢。”
顾琛推门而入,抬手将门合上,道:“那只老虎忒烦人,朕还没进院门,它就嗅到了气味,瞎叫唤个没完,害朕被府上的人给察觉到了,也不知道你爹会不会来抓奸。”
叶重锦失笑,片刻后,他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大猫喜欢你。”
顾琛愣了愣,挑眉:“嗯?”
“大猫其实很聪明,一般嗅过的气味,便不会忘。你在它年幼的时候照顾他,与它最亲近,对它而言,你一直是特别的。可是呢,你把它送走了,不闻不问了这么些年,它难免生气,才跟你闹脾气。”
顾琛捏着他的脸颊,说:“这话听着倒是熨帖。”
叶重锦笑道:“我是认真的。它虽然是老虎,但对陌生人并不凶,只要不伤害它,不伤害我,它都不会有攻击行为,可偏偏每次追着你,你说怪不怪?”
第108章 另一人()
叶重锦听他说完;很是有些吃惊;他当然想不到;在顾琛这里,连老虎都能想成情敌。
他失笑道:“若当真如此,那你可输定了。我喜欢大猫;可比喜欢你多。”
言罢;他怔住;顾琛也怔住。
皇帝蓦地走上前;握住他的双手;眼里迸发惊喜之色;道:“阿离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叶重锦面露懊恼;他那句话,可不就间接承认了,他也喜欢顾琛。虽说他二人感情早已明朗,但这样直白地说出口,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把男人推开;道:“我说了什么?你听错了罢。”
顾琛不肯作罢;把人搂着怀里;耍赖道:“阿离,你别哄朕,朕分明听得清清楚楚,你说喜欢朕。”
叶重锦垂眸一笑;这男人撒娇的时候;跟大猫是一个样子;分明都是猛兽,却偏要做出一副可怜的姿态,让人哭笑不得,偏又不得不心软。
他指着桌上描绘好的图纸,道:“你先看这个。”
顾琛走上前,将那张图纸拿起来,借着烛火仔细阅览。
这张纸上记录着朝中官员的关系图,各人之间的关联写得清楚明白,其中有些是顾琛知道的,有些是连他也不知道的。
叶重锦道:“前世,因为人人都道我是奸佞,忠臣良将自然远着我,而奸邪之辈,则时常与我亲近,因为他们觉得和我是同道中人,所以会与我说一些秘闻,有些,是你的影卫也查探不出的。”
顾琛眼眸微深,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原来如此,那你忽然记下这些,是为了”
叶重锦道:“因为,我怀疑你们一直找不出的前朝余孽,就隐藏在其中。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又或者是大权在握的朝廷重臣,他们或忠诚,或奸邪,但数量庞大,无孔不入,暗中谋划的,就是夺取你顾氏江山。”
说到这里,他眯起一贯明亮的眸,缓声道:“前世,我遇刺,还有你做的那些事,或许都在他们的算计中。”
顾琛蓦地攥紧掌心,眼里一寸寸染上猩红,杀气已然倾泻而出。
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方才说,你遇刺的事,是前朝的蟑螂鼠辈算计的。”
叶重锦低低应了一声,他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试图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只是收效甚微。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我先前发现天象有异,这些日子查了许多典籍,终于找出根源,原来紫微星宫的主位上,竟有两颗帝星。前世,你灭了国,后有人登位,那人自然也是有帝王的命数,因此你我重来一世后,才会出现这样的星象。”
顾琛冷笑一声,道:“司天监那些废物,根本派不上用场,害得朕的阿离受累。”
叶重锦觉得他重点抓错了,心里却暖了起来。
他道:“我问过陆子延,据他所言,大邱覆灭后,新的王朝名曰‘后晋’,帝王乃是陈姓。”
如此一来,答案昭然若揭。
“果真是前朝的渣滓。”
顾琛扫了一眼纸上的那些人,眼里闪过一抹称得上残酷的笑,只是因为怀中的少年,一再收敛深重的戾气。
叶重锦知晓他的脾气,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只叹道:“师父临行前,曾让师兄带给我一句话。他让我——坚守正道。”
顾琛未言语,许久才低喃着问:“阿离,何为正道?”
叶重锦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前世不得善终,重来一次,我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害怕给自己,给叶家招致灾祸。我把自己隐藏在叶家的光芒之下,以为这样,便可避免灾祸。”
“可,这似乎也不是正道。”
“虽然不知前路该如何去走,但毕竟,因为你我二人,造成了生灵涂炭,重重杀孽,既有机会重来,何不弥补曾经的过错。佛家有云,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你可记得,曾经答应过我,要做一个好皇帝。”
顾琛望着他的脸,一瞬间闪过许多情绪,最后定格为心疼。
他阖上眸,怕被他察觉到眼中的痛苦,道:“朕固然做错了许多,但阿离何其无辜,为什么,又凭什么”
顾琛素知自己脾气不好,又少有耐心,故而在朝政上总想以酷吏、严法治国,若非阿离一直在旁劝谏,早不知有多少人因变法流血牺牲,那些人不知感恩,却伙同前朝党羽杀害他。
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话未说完,叶重锦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心疼他。
叶重锦沉吟良久,道:“许是因为我拥有的太多了。”
顾琛面露不解。
叶重锦望着他,笑道:“因为我拥有了世间最难得的帝王心,它太过珍贵,所以不得不用别的去交换。回想宋离一生,倘若没有遇到顾琛,他只是尚衣局的一个粗使奴才,或许会病死,或许会因犯了错,被贵人杖毙,又或者活下来了,但也庸碌无为,穷极一生,也只是个给人做牛做马的奴才。”
“有得必有失,宋离得了帝王一世深情,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用几十年寿命作为交换,其实是占了大便宜。”
顾琛闷声道:“何必拿别的换,朕只要你的心。”
叶重锦抬眸,问:“这就够了吗?”
“足矣。”
把人揽入怀中,顾琛却觉得胸口越发疼了起来,他其实知道,他在开解他。
前世今生,他一直如斯温柔。
为什么,会有人忍心伤害这样的阿离?那些人,全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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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之时,晟王爷又往御书房去了一趟,为的自然是顾悠过继之事。
他整日被晟王妃念叨,耳朵都快生出来一层老茧,纵然知道会被皇帝皇侄教训几句,但既然想抢人家弟弟,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
这回顾琛倒是没有说什么,直接挥起朱笔,写了个“准”字。
晟王爷不觉得喜,反而受了大惊,以他对这位皇侄的了解,这其中恐怕有诈。
果然,只听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轻唤了一声:“皇叔。”
晟王爷硬着头皮应了一声。皇侄平时在朝堂上,都是直接唤他“晟王”的,如今却唤起“皇叔”来,他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皇帝笑道:“皇叔不必紧张,只是关于小五,朕有事与你商议,是关于他立妃一事的。”
晟王爷一听,心稍微安定了一些,道:“先前本王王妃倒是与本王说起此事,说是悠儿不愿娶妻,她也不好逼迫,故而没有安定下来。”
皇帝道:“朕知道。”
知道?晟王爷这就纳闷了,难道皇帝想强迫自己弟弟娶妻不成。
他问:“敢问陛下的意思是?”
顾琛沉吟良久,说:“小五喜欢莫大人。”
晟王爷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大约是年纪真的大了,怎么耳朵都不中用了。
“悠儿喜欢谁?”
顾琛露出揶揄的笑,说:“皇叔真是少见多怪,自打朕与叶公子天赐良缘后,大邱取男妻的男子不在少数,悠儿就不能也喜欢男人么。”
晟王爷这下没话说了。
顾琛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没往顾悠身上联想过。那孩子生的唇红齿白,比姑娘还好看些,娶男妻不是说笑么。
何况,莫怀轩那等人物,那等身份,岂肯屈居人下?
他道:“陛下想顺着悠儿的意思?如此一来,岂不是伤了莫大人的男子尊严。”
顾琛暗自好笑,伤莫怀轩的尊严算什么。他前世叫悠儿吃的苦头还少?如今,也不过是叫他还债罢了。
他严肃了脸色,蛮不讲理道:“伤便伤了,只要小五喜欢就好,朕意已决,皇叔不必多言。”
“”
从此,晟王爷对自己这位皇侄,更是敬畏了许多。
一道圣旨赐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莫怀轩自然是没料到,顾琛会跟他来这一招,却也只能认栽。他若是敢抗旨不遵,悠儿怕是会生气。
只是他娘那里,要好生开解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