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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罪人李贵已经伏诛,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各位大人就当没有听到,太后这场闹剧,也不必在意,就继续之前的事。”他看向叶岩柏,道:“由叶相起草即位诏书,然后宣读。”
叶岩柏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呵”顾鸣抚掌而笑,道:“本王早料到叶相不肯就范,不过,叶相就算不顾忌自己,也要为家中老小着想,是不是?”
晟王爷道:“怎么,明王还想谋朝篡位不成?”
“本王只是按照大邱的祖宗规制,继承皇位,难道要为了一封不知是否存在的遗诏,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皇叔不是一向嫌本王虚伪么,怎么样,不知皇侄此时的作为,可否入您的眼?”
晟王爷轻嗤:“的确比从前顺眼许多。”
顾鸣大笑两声,此时他的人已经包围了宫殿,为首的是他舅舅朱巍,六皇子和七皇子面露失措,问:“他们是怎么进宫的!”
“就凭宫里那些草包,怎么可能打得赢从战场上磨砺过的将士,他们可都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顾贤也一下子没了主意,连皇宫的大内侍卫都被歼灭了,他母妃安排的人岂不是小菜一碟。
顾鸣瞥向晟王爷手里的那道空白圣旨,笑道:“倒是多亏了太后这一闹,让本王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父皇病重卧床时,除了皇后娘娘在旁伺候,似乎还有二人时常在乾清宫逗留。”
无需挑明,众人的视线已经聚集在叶岩柏和晟王爷身上。
“如果父皇真的留有遗诏,而晟王叔手里的是空的,那真的,在谁的手上呢?”他朝自己舅舅使了个眼色,朱巍便让人替叶岩柏搜身,可惜一无所获。
顾鸣摇头道:“是了,叶相为人谨慎,断不可能将遗诏带在身上,那么,是藏在府上?刚好,本王也想见一见,叶相爱若珍宝的小公子,一并带来。”
朱巍领命,带人退了出去。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回信。
顾鸣等得急了,刚要派人去探,忽然从门外摔进一个男人,正是朱巍,一只脚狠狠踏在他胸口上,朱巍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众人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玉面小将,身材不算高大,眼神却是狠辣无比,手提一把金龙宝刀,威风赫赫!
“你这等杂碎,安敢与孟老将军相提并论!”
晟王爷看到他,先是捂着眼不想看,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最后却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子,有他当年的风范!
顾鸣脸色难看至极,质问:“你是何人,怎敢在金銮殿上乱来,来人还不给本王拿下他!”
那小将一脚把朱巍踢飞,抬眸道:“本将军叫孟胜男,乃孟霆威老将军亲外孙是也。”
众人皆是一愣,孟霆威老将军哪有外孙,只有一个外孙女,是那个多年前逃婚跑了的安成郡主!原来如此!众人看向罗家父子,这二人早因为丢人,躲到后面去了。
顾鸣终于想通了这一茬,冷哼:“皇叔生了个好女儿,不过你武功再高强,还能敌得过我上万将士不成。”他看向朱巍,问:“遗诏何在!叶重锦何在!”
朱巍口吐鲜血,艰难吐出两个字:“太子!”
“你说什么!”
此时从孟胜男身后,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色锦衫,眉目如画,玉骨天成,一走进众人视野,身份便已昭然若揭,除了那个叶家,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儿郎。
“阿锦,”叶岩柏慌忙走到他面前,问:“可有受伤,可有受委屈?”
叶重锦道:“不曾,只是担心父亲还有哥哥,才跟过来瞧一瞧。”说着他朝叶岩柏身后的叶重晖展颜一笑,他哥哥却不赞成地皱了皱眉。
叶重锦朝上看去,顾鸣正幽幽地望着他,他也不惧,反而笑道:“明王殿下,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顾鸣挑眉问:“赌什么。”
叶重锦道:“就赌,这大殿里的将士,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话音才落,便引得众人震惊不已,就连一直淡定看戏的陆凛都有些意外,顾鸣冷笑一声,道:“好啊,若本王赌赢了,你这尤物,就归本王如何。”
叶重锦点点头,说:“好啊,若我赢了,也不必你做什么,总归你是死路一条。”
“阿锦,不可胡闹。”
叶重锦朝他哥哥眨眨眼,道:“哥哥总问我,跟空尘大师学了些什么,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他走到一名将士身边,学空尘大师的模样,老神在在地道:“佛曰,莫轻小善,以为无福,水滴虽微,渐盈大器,凡福充满,从纤纤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完,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那将士停顿片刻,竟是乖乖把刀放在地上。
“”
周遭传来阵阵笑声,叶岩柏直想把老脸捂住,这孩子,耍宝也不分场合。
顾鸣道:“不过收买了一个细作,便在本王跟前装神弄鬼。”他抬手一挥,道:“把他给本王拿下!”
一片静默,再也没人笑了,顾鸣又道:“快把他拿下!”
“这不可能”
安成郡主冷笑一声,道:“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将士,是我们从塞北带回来的兵,你以为凭你舅舅的那些草包,能攻入皇宫?能在其他皇子的三路兵马围剿中大获全胜?自己的人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还想谋朝篡位。”
“太子的兵,不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而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甚至不止死过一次。”
顾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龙椅上,良久,凄惨地笑道:“本王的好四弟回来了?”
叶重锦道:“太子哥哥去看陛下了,他之所以马不停蹄赶回来,只是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至于皇位,一直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不必苦心经营,无需谋划,对他来说,不过如此简单,想要,还是不想要而已。
一直守在殿外的人马此时也闯入殿中,将一干罪臣收押,其中包括明王及其舅舅,暗自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贤王也养了一批暗卫,意图趁乱潜入金銮殿,被一举拿下,六皇子七皇子尚未成年,因此并未予以收押,不过此番吓得不轻。
晟王爷抚着胡须,道:“小五啊,把你父皇的遗诏请出来。”
顾悠咬着唇,怯怯地问:“皇兄皇兄回来了吗?父皇说,皇兄回来才可以拿出来。”
晟王爷抚着他的脑袋,叹道:“是啊,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谁又能想到,庆宗帝会将真正的遗诏交给看似娇弱痴傻的逍遥王呢,顾鸣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是笑出了泪,他那位好父皇,竟做到这一步,他输得心服口服。
第75章 与谁渡河()
乾正宫内,宫婢内侍跪了一地;口称“万岁”。
立于大殿中央的少年;一袭玄黑锦袍,面沉如水;他将随身佩剑立在一旁,走到龙榻旁;对着先皇的遗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跪拜之礼;而后起身;在榻旁的杌子上坐下。
眼前这张老迈的面庞,与记忆中不太一样;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神态安详,可见走得很安心,顾琛一贯冷峻的面庞,也不自觉柔和一些。
他到底经历了两世,也看惯了生死,并未嚎啕大哭,只轻声道:“父皇;儿臣回来了,皇祖父和孟将军没有做到的事;儿臣做到了,如此一来,您见到皇祖父;也可向他有个交代,他若是再嫌你,你便告诉他,您至少有一点强过他。”
顾琛弯起唇,道:“至少,您的儿子,比他儿子有出息。”
穆皇后立在他身后,面上看不出悲喜,此时也不禁弯起唇。
顾琛问道:“父皇临终前,可有交代身后之事。”
穆太后用汗巾替先皇擦拭面颊,摇摇头,道:“不曾有交代什么,不过他不说,哀家也知道,庆和宫,丽妃从前的遗物不是保存得好好的么,总归他不想让别人碰,索性都让他带走。”
顾琛略一颔首,良久,哑声道:“这些日子,辛苦母后了。”
穆太后鼻头微酸,她整了整面容,却无论如何做不出喜悦的笑脸,脸颊颤了颤,终于还是红了眼眶,轻叹道:“比起皇儿在外征战,哀家吃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顾琛微蹙眉头,终究没说什么,他提起佩剑,大步走出乾正宫,莫怀轩正立在殿外等他。
“陛下。”
顾琛道:“子枫,这几年京里多亏有你照看,孤才能放心在边关退敌。”
莫怀轩只淡道:“良禽择木而栖罢了。思及前世今生,你我之间,竟似一场笑谈。”
顾琛也轻笑一声,可不是么,前世贤王有莫怀轩帮衬,比明王要棘手得多,明王的棘手之处在于,他一直扮演着好兄长的角色,貌似站在太子身后支持他,实则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就会刺上一刀。
而莫怀轩,则是光明正大与他斗法,将朝堂当做一个棋局,二人将文武百官当做棋子摆弄,各凭本事争抢皇位,最终莫怀轩输给了顾贤的愚昧和冲动。
顾琛道:“其实,你败局早定。”
莫怀轩挑眉,显然是不信:“哦?”
“你想想,朝堂之上,除了叶家独善其身,还有一人一直立场不明,那人是谁。”
虽说是前世之事,相隔已久,但二人皆是记忆过人,莫怀轩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镇远侯。”
言罢他又摇头,道:“不可能,陆凛软硬不吃,且找不出丝毫破绽,除非除非陆子延出了岔子,但是此子看似顽劣,其实很有城府,轻易不会让人拿到把柄。”
顾琛道:“可惜,他有个天大的把柄握在朕手里,所以朕说,你败局已定。”
莫怀轩愣了愣,终于露出释然之色,道:“若当真如此,臣拜服。”
顾琛早知道他并非真心臣服,不过是为了小五勉强与自己谋划,人人都道叶家人心气高,其实不然,叶家人不过是按行自抑,而这位出身低微的越国公庶子,才是真正的恃才傲物,他说出前世的秘辛,不过是让他心服口服罢了。
这两个人,前世把朝堂玩弄了一遍,这辈子便觉得了然无趣,唯一的对手已然站在一线,还有什么好争的,因此一个去打鞑子,另一个整日里围着逍遥王转悠,在外人眼里,太子有勇无谋,而越国公世子,更是个用不上的书呆子,谁也不曾放在眼里,谁知竟是最大的变数。
两人一道往金銮殿走去,顾琛带回来的兵只有两万多,此时有一半在城外驻扎,他将一道令牌扔给莫怀轩,道:“把朕的将士们领进城安顿,之前承诺过,兵部日后交由你管辖。”
莫怀轩接过,这道玄黑令牌用黑玉打造而成,暗芒熠熠,正侧刻着一道锋利的刀剑符号,而背侧,竟是一个大气凛然的“琛”字,他敛了神色,俯首道:“臣,接旨。”
顾琛大步往大殿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可你真正想要的,孤无法承诺给你,你该知道。”
莫怀轩胸口一窒,颔首,自言自语道:“自然,他安然无忧,我已知足。”
他抬眸看向乾正宫前的那片石阶,前世,听说静王就是在那里跪了一天一夜,最终支撑不住,被人抬进了太医院。
他那时是三皇子的人,并非他选的顾贤,是他父亲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