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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瑟罗非没太在意的瞥了眼被不小心碰在地上的木盆,接着和卡尔交谈:“哪儿不一样?不过,你们非要让我白赚——”
“哐啷啷啷!”
墙角的一摞大小木盆在地板上滴溜溜地转着。
瑟罗非:“……”
卡尔:“……?”
“……”希欧:“咳,卡尔,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南十字号之前的遭遇我也跟你说过了,接连和长老院扯上关系让我们有些担忧……我想我们还要商量一下,比如开个小会什么的。”
“哦好的。”卡尔望向沉默地坐在一边的尼古拉斯,好奇地问:“希欧,这是你们的新二副么?还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尖牙小队的队长?叫汉克斯,是吧?”
“……不,”希欧回答,“这是我们的船长,尼古拉斯。”
“诶?久闻大名!……呃,那你们忙。”卡尔有些尴尬。南十字号连船长都跟过来了,肯定不只是为了什么蔬菜果子,他们说不定本来就在这座无名岛上另有安排。现在又冒出一对被离奇杀害的妖精夫妇和身负长老院机密委托的佣兵团,南十字号肯定更加谨慎,自己实在是太不识趣儿了。
“希欧,明天见。罗尔,改日再聊,我觉得伊莉莎不会拒绝你那个关于宝石的提议的。”
瑟罗非眼睛一亮:“真的吗?对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你那把佩剑一看就特别值钱,我特别喜欢,之前一直带在身上来着,结果在独眼号沉船那天不小心给丢海里了……真是抱歉。”
卡尔爽朗一笑:“你喜欢那样的剑?我看你用的大剑一直没什么装饰,还以为你偏好这种利落的风格呢……我父亲才请到了一位很有才华的,专门为武器镶嵌宝石的工匠,改天我给你看看他的新作品。”
“那就太谢谢啦!”瑟罗非欢快道。
希欧不顾海盗船上严苛的等级划分,不着痕迹地死死按住船长伸向木质大书柜的手:“听起来不错卡尔,晚安卡尔!”
英俊的剑士对海盗姑娘一笑,终于带上了屋门。
劳心又劳力的大副先生舒了一口气,看看双手抱胸、非常投入地思考人生的船长,再看看什么都不知道、明显还在肖想宝剑宝石的发小,感受到了心灵上的疲惫。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示意女剑士坐下:“罗尔过来,对于现在的情况,你怎么看?”
瑟罗非当然看得出希欧一直在带着她。她的神色也认真起来,仔细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说:“我看不懂。而且我对长老院有偏见,恐怕也没法儿发表什么公允的看法。”
希欧:“你先说来听听。”
“嗯……现在我们听了两个版本的故事。一个是约书亚说的,他们奉长老院之命来追杀穷凶极恶的逃犯,找回长老院丢失的宝物;另一个就是雷切的版本,长老院抱有不知名的目的,手段残忍地杀害了出来游历的妖精。我也觉得剖心找不死鸟什么的太离奇,但如果这事儿跟长老院扯上了关系……我选择相信雷切的故事。”
为了一根能源柱将一个小孩儿列上最高级别的通缉令,派遣大批人马把一整座城池戒严整整五年,这事儿单就离奇程度来说和剖心找鸟也差不了太多。
“那我们就假设雷切的故事是真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瑟罗非想了想,说:“大概两个多月前我回了一趟鸟钻石镇,那时候就我听街边的小贩在叨叨说长老院最近和西北那群妖精的关系不太好。如果雷切的话是真的,卢本夫妇的事儿……就算在海盗看来也太恶劣了些,脾气暴躁的妖精肯定会有激烈的反应,精灵应该也不会视若无睹……甚至在人类社会的内部,长老院都很可能讨不到好。我想这大概也是长老院勒令佣兵团保密,而约书亚绞尽脑汁瞒着我们的原因之一。”
其实约书亚这个团长从头到尾并没有露出过什么太大的破绽。他带队袭击南十字的营地是有些冲动,但也可以理解为是约书亚担心妖精夫妇还有后手,想着先发制人。约书亚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低估了她的战斗力……以及使用了那两个酗酒的家伙看守溶洞。
瑟罗非顺着自己的思路一点点推理下去:“原本卡尔他们的存在是约书亚的保命符——长老院和贵族从来是一伙儿的,海盗们当着贵族的面杀光了长老院的派遣团,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现在……穆西埃反而成了约书亚最需要忌惮的对象了吧。”
“对于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任务来说,绝对的保密是必须的,这很可能也是约书亚被选中的原因。瞧,他和他团单单就实力来说比起长老院圈养的那群骑士、法师而言根本不够看,可他是‘亲信’。”
“长老院并不是一群疯子——”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希欧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她撇了撇嘴接着道:“好吧,即便我觉得他们是——无论怎么说,长老院冒着挑起种族战争的风险做下这种事儿,他们所图肯定不小,受害的也肯定不止卢本夫妇。约书亚不会乐意做暴露秘密的第一人的……一旦事情公开,长老院再想挖心可就困难重重了,约书亚担不起这个罪。”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暴露了。”
这是瑟罗非第一次认真分析这么一件在她看来算是“复杂的破事儿”的东西,她不自觉皱着眉,用力把自己代入约书亚的位置:“如果我是那个团长,我会因为卡尔刚才表现出的正义感心惊肉跳……卡尔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贿赂的家伙,所以,我会放弃拉拢他,直接把他划为敌对阵营。”
“站在约书亚的位子上,我想不到比‘连夜潜逃’更好的办法了。所以,在我看来,如果约书亚今晚真逃了,我们不如放了他,反正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十有八|九也回不去长老院那边。如果他没逃……”
“又怎么样?”希欧鼓励她。
“那我们就不妙了。”瑟罗非说,“等赤铜来了,这事儿只会越闹越大,不管他圆谎、要灭口、要澄清,都会越来越困难。他如果不逃,就说明他有后手,很厉害、说不定能一口气把我们全都杀了的那种。”
“听起来很有道理,”希欧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应对?”
瑟罗非愁眉苦脸想了半天,指望自己能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个看起来聪明点儿的办法,可最终她放弃了:“……要我说的话,他不逃,我们逃吧?”
希欧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站起身,拍了拍瑟罗非的脑门儿,做出总结性评价:“眼光不错,脑子也有些狡猾。但眼界和气魄还差了点儿,还得练。”
女剑士虚心受教。她看希欧拍完她的脑门儿就转头去和尼古拉斯讲一些什么“大局”啊,“神祗遗留的宝物”啊这些高深的话题了,犹豫了一会儿,出声问道:“诶,那我们……到底逃不逃啊?”
希欧翻了个非常对称的白眼,从兜里掏出两颗一模一样的糖丢给她:“有船长在逃什么逃,不逃。快吃了糖去睡。”
瑟罗非在心里唾弃了一下希欧十年如一日的哄孩子方法,兴致勃勃地剥开糖纸把糖果丢进嘴里。
橙子味儿!甜!
第30章 。()
【三十】
虽然有希欧的保证,但瑟罗非几乎就是在逃亡和躲藏中长大的,她对未知的危险有一种本能的警惕和惧怕,一晚上她都没睡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她。
“什么?什么?要逃了吗?”她嗖的一下坐起来——
“砰!”
“嗷!”女剑士的起床大业受到了巨大的阻碍,她直接又被反弹回了被窝里。
什么睡意都被撞醒了!女剑士非常紧张地在额头上摸来摸去,确定上面并没有多出一个坑来之后,她才把脸扭过一边去看那个罪魁祸首。
……
黑发的船长木着脸坐在她的睡袋边上,下巴上有一块隐隐的红印。
仰视的角度也好看……睫毛又长又密跟个刷子似的。女剑士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神的同时额头上的闷痛也回来了,她呻|吟了一声,在起床气的作用下掀起睡袋盖住脑门儿。
睡袋才刚盖上,就被一股大力不容分说地掀开了。
船长上半身前倾,双手保持着掀开睡袋的姿势不动摇,非常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女剑士:“快起床。”
突然凑近的大脸非常有压迫感!女剑士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有些慌乱地解开睡袋:“好,好啦!我我我这就起。”
她从小就特别贪睡,轻易叫不醒,叫醒了还揍人,连她那个行事疯疯癫癫的便宜老师都不乐意揽过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那家伙……
那小破孩子不会说话,他总是残忍而决绝地直接对被子下手。玛蒙城的冬天还是挺冷的,那家伙全无关爱亲长的美德,总是一把抽了她的被子,卷巴卷巴抱在怀里转头就跑。后来她长记性了,睡前总是紧紧攒着被角,可那小混蛋总是能找准角度把被子大大的掀出一个口子,两只细胳膊直愣愣的撑着,保证不出一分钟就能让她的被窝和心灵冻成一块儿。
她那时候不懂事,特熊,一张长老院的通缉令几乎压得她天天都在恐惧和狂躁中摇摆。她也想揍他,可一看到小破孩子那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和一脸倔强,她就总是下不了手。
……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她还以为他们能算是家人了。那小混蛋太渣啦。
女剑士一骨碌站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都是船长大人的错!
——————————
瑟罗非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一个海盗从外头跑进来,说是看到了赤铜前辈正骑着一朵红毛在树林里狂奔。
希欧满意地点点头:“大家都把各自的武器抓好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打架啊。”
瑟罗非:“那个佣兵团长没逃?”
希欧:“没逃。”
瑟罗非露出失望的神色。
希欧好笑地看着她:“快开动你的小脑瓜好好想一想。这个岛屿内部全是交错的溶洞,而他们的船只就停泊在最下方的溶洞里——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可能动用那种声势浩大的范围型魔法卷轴,除非他们自个儿也不想活了。更不要说南十字号和卡尔的船只还牢牢守在岛屿外面呢?他只能不动声色地使一些小计俩。我已经给伙计们分配好一对一的盯人任务了,约书亚有头儿亲自看着……你还担心什么?快去整理下你的头发,一边高一边低的看着真要命。”
瑟罗非:“……好的。”
溶洞里,海盗、侍卫和佣兵各自聚成一团准备着早餐,相互之间界线分明。雷切的尸体已经被稍微打理了一番,裹在几层麻布和藤席里头,就放在屋子门边儿。瑟罗非多看了他几眼,发现那张脸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感觉也就和她差不多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应着一个海盗的招呼,走到炭火前盘腿坐下,拿了一只面包慢慢吃着。
三方队伍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半个上午。期间,约书亚倒是试图再找卡尔“澄清”真相,可惜他没能多说几句,卡尔就以照顾伊莉莎的借口躲回屋子里了。约书亚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神阴郁地在雷切的尸体上打了个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