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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万万不可啊!这拓跋阑狼子野心,绝非求和这般简单!”
“不错!如今漠城已破。臣力谏出兵反击,至于拓拔雄,皇上即刻便将其处置,也是给拓跋阑一个警告!”
“皇上三思!只怕这拓拔雄另有来意!”
楚珩沐一手轻然叩动梨花木桌,另一只手却是将方才的书笺捏得愈发紧了,他往座下众臣中略一打量,但见明相有几分神色游离,故而他轻咳一声道:“明相有何看法?”
皇上话语一出,众臣皆是噤声,纷纷看向明相,然而明相怔怔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仿佛压根没有听到皇上的话语一般。
“明相大人?”谨德轻唤一声,却见明相恍然回过神来,只是神色略显迷茫。他急忙说道:“皇上问明相大人有何看法?”
明相低咳一声,缓缓说道:“老臣以为,拓跋阑此番定是胸有成竹,否则他必然不会这般行事。依老臣看,皇上可一边援兵漠城郡县,一边静观其变。至于拓拔雄,皇上大可以将他牢牢掌控在手中。老臣不信,拓跋阑会对这个将皇位都拱手相让的兄长没有半分情意……”
众臣听闻明相此言,便看向皇上,但见皇上略显几分疲惫,缓声道:“明相所言,不失为一个法子。罢了,先退下吧……朕累了……”
“微臣告退……”诸臣行礼退下,唯有明相在转身之时,将视线落定在皇上手中的那一张书笺上,眉头一皱,匆匆离去。
片刻后,空荡的紫宸殿中,谨德看着抵住额头,闭目沉思的皇上,小心谨慎地奉上一杯热茶。
茶盏一声轻响,引得皇上抬起头来:“谨德,传顾锦玉到九华亭来见朕……”
“是……”谨德应着匆匆退下。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九华亭中。楚珩沐系着云锦披风站在九华亭中,虽是身形挺拔,可眉头却紧皱在一起,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而远离九华亭的水岸对面,那宫瓦层叠处,却是早已败落的霜华殿。
不知她现在到底如何?楚珩沐的心揪在一起。自白屿筝被禁足霜华殿后,几乎每个夜晚,他都要驻足在九华亭中,遥遥望着霜华殿,却强忍着想要迈向霜华殿的脚步。他不相信是屿筝杀了楚珩溪,然而凶手未明,他又不能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或许自己的爱于她,并无幸福可言。又或者每每这样放弃她时,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该将她禁锢在这宫中……
方才紫宸殿上,拓拔雄那番话出口,楚珩沐忽而隐隐觉得,拓跋阑不仅仅是求一个汗妃那般简单,或许他是有指而来。心中浮现起屿筝容颜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可如今,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对于那个女子而言,难道只有放手才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吗……
“皇上……”一个喑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楚珩沐的思绪。
“你来了……”他缓缓转过身去,但见顾锦玉神色沉郁地行了一礼,自楚珩溪薨逝之后,他以往的神采便淡漠了许多。关于他与楚珩溪之间的交情,楚珩沐不是不知。紫宸殿中,亲手擒下楚珩溪,只怕是顾锦玉此生最难的抉择。更何况,换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楚珩沐知道,只怕在顾锦玉心里,定是以为自己下旨赐死了楚珩溪。但他却不愿开口说明,原来身处帝位的寒凉就在于,所有人都只会敬畏、臣服,却没有人愿意真真切切地站在他身边,相信他,安慰他,支持他……这一刻,楚珩沐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悲凉和失落。
轻叹了一口气,楚珩沐将手中的书笺递给顾锦玉。顾锦玉接过,略略看了一眼,便惊讶问道:“皇上认为,这书笺有几分可信?”
曾是惊鸿照影来(一)()
楚珩沐缓缓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宫檐。秋日掩映下,宫檐上的檐铃随风轻摆将天边那一抹逐渐深沉的暮色收入眼中,他沉沉说道:“五分可信。五分不可信。不过……”楚珩沐微微顿了一下,继而看向顾锦玉:“朕倒是全然都信……”
顾锦玉神色一动,便听得皇上继续说道:“朕并不清楚云胡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今日拓拔雄出使的情形来看,朕并未从他的神色中察觉出一丝异样。只怕这一切不是拓跋阑回到云胡才开始的,而是早在拓跋律成将拓跋阑送入宫中为质时,便已有了打算……”
“皇上的意思是,当年拓跋律成甘愿将拓跋阑送入京中为质?”顾锦玉沉声问道,但随即他的背脊也感到一丝寒凉,如果真的是这样,拓跋律成当真是处心积虑。而作为拓跋阑来说,他当年入宫之时,也不过只有七岁而已。一个孩童要在这宫政漩涡中保全自己而不忘初心,甚至要成长能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人,那该是有怎样的野心和智慧……
楚珩沐自然看出顾锦玉的惊讶之色,他只是缓缓在石凳上落座,声音低缓沉重:“拓跋阑这些年的蛰伏,即便是朕也没有瞧出太多端倪。可如今细细想来,他不但融入,甚至在这宫中布下了自己的眼线。朕猜想,或许很多事,是他知晓,而朕却不知晓的。就如此刻你手中的那张书笺一般……”
听着皇上的话,顾锦玉下意识地看向手中书笺,那上面赫然写着北地藩王暗投云胡的消息。
“依朕对方箜铭的了解,无论拓跋阑多么出人意料,他也不会这般轻易就丢了漠城……”楚珩沐缓缓握拳:“更何况是赔上性命!若不是北地庆王暗中降于云胡,使得漠城没有供给之力,又怎会被轻易攻破!”
楚珩沐重重一拳击在桌上,茶盏应声倾倒,滑落在地,碎裂成片:“周怀庆!朕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提起周怀庆,顾锦玉便想起那个唯唯诺诺,总会用冠冕堂皇的话语尽表忠心的北地藩王:“不用想也可知此时他必定躲在云胡,苟且偷生!难怪拓跋阑会以交出周怀庆来表明诚意……”
“今日在紫宸殿上,拓拔雄提出和亲休战,你以为如何?”楚珩沐看向顾锦玉,皱眉询问。
顾锦玉神色一沉:“即便臣慎之又慎,还是错估了这暗中的势力。白屿沁自出城遇伏之后,生死不明。如果此时与云胡开战,无疑会遭受重创。眼下大军退守漠城各郡县,也只能堪堪做到不让云胡大军再迫近。可一旦拓跋阑集中兵力攻下一城,臣只怕云胡会势不可挡……只是如今拓跋阑主动议和,臣以为,当是其初继汗位,云胡形势未稳。议和,不过是其休养生息,巩固根基之策,眼下皇上若能择一良将与云胡开战,未尝不能一举攻下云胡……”
“良将……”楚珩沐沉吟苦思,曹厉生反,如今尚在狱中。方箜铭以身殉国,痛失大将。眼下急于寻到一个熟悉边城战势的良将,的确很难。良久之后,他看向顾锦玉道:“那若是朕亲自率兵出征呢?”
“万万不可!”顾锦玉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臣望请皇上三思!”
“有何不可?”楚珩沐挑眉问道。
顾锦玉微微低垂下头:“臣疑心……”
“说……”楚珩沐冷声道,方才便看出来顾锦玉言语之中似有疑虑,将说未说。现下见他反应如此强烈,楚珩沐越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臣疑心朝中有人与外勾结,意欲谋权篡位!”顾锦玉顾不得其他,只匆匆道来:“虽然臣手中暂没有确凿证据,可一旦证实此事,皇上离宫出征,无疑是给这些乱臣贼子一个谋逆的好时机。臣只怕……”
“只怕什么?”楚珩沐看向顾锦玉,眸色沉冷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只怕三弟他不过是被人利用?而真正想谋权篡位夺下这江山的也并非是太后?不!太后自然是有这个心思的。确切地说,应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到这番话,顾锦玉亦是微微显出一丝惊讶之色。此事不过是他对三王爷楚珩溪的薨逝耿耿于怀,又因得白屿沁遇袭而多生出几分猜忌来。因得如此,他才下了些功夫,秘密探查一番,才隐隐察觉到些端倪。却不料,皇上早已寻出蛛丝马迹。
“是谁?”楚珩沐沉郁地声音在九华亭中缓缓响起。
顾锦玉眼眸一沉:“臣不敢妄言……”
“怎会妄言?你是怕明相在朝中势力太甚?无论扳不扳得倒他,于朕而言,只会是有害无益!若是留着明相,这江山恐迟早会易主。若是不留着他,杀了明相,无疑是为拓跋阑铺平了之后的路。不是吗?”楚珩沐缓缓道来,他终于明白今日朝堂之上,明相为何有些心不在焉了。
明相在意的,恐怕是他握在手中的那张书笺。虽不知他暗中和拓跋阑有何关联,但此番逼宫和云胡的开战未免太过巧合。眼下的情势,定是开战为上策。可一旦开战,两败俱伤之下,得益之人就会是明相。只是今日紫宸殿中,明相那般沉思的模样,恐怕也不确定拓跋阑此番的诚意到底有多少。这书笺中若是告发他,那他处心积虑安排的一切终将会毁于一旦,而终战,自然只属于他楚珩沐与拓跋阑二人……
心中一番思虑之后,楚珩沐清楚地知道,无论明相今日作何猜想,也定会早早做了防范,既然拓跋阑主动议和,可见他已做好了放弃明相的准备。
见皇上说完一番话后,便沉默不语,顾锦玉再三思量便道:“臣的确截获不少明相与周怀庆私下往来的书函,但为了不引起明相的怀疑,臣只是看过之后,只是原封不动地让那些书函往来两地……”
楚珩沐冷笑一声,了然于胸:“朕意已决,答应拓跋阑议和之意。”
“皇上的意思是……”顾锦玉眼中掠过一道光。
“你可以去行事了……”楚珩沐淡淡说着,随即摆摆手示意顾锦玉退下。而自己,则转而又看向九华亭外,直至许久之后,谨德缓缓走上前来,沉声道:“皇上,时辰不早,该用晚膳了。皇后娘娘还在清宁宫候着您呐……”
“她……可还好?”楚珩沐沉声问道。
谨德顺着皇上的视线望过去,便道:“皇后娘娘已去过霜华殿了,皇上也该略知一二……”
楚珩沐冷嗤一声:“你倒是会说话,尽数推给了朕。可你也该知道,朕从皇后口中得知的,不过是筝答应安好,只是略显消瘦的消息罢了……徐守阳的死,霜华殿中的毒蛇,还有那个叫做青兰的宫婢,若非是她舍命相救,朕还能看见筝儿吗?明落兰!她好大的胆子!”
尾音之后,已是盛怒。谨德亦是惶恐不安,他侍奉皇上这么久,像这样大的火气,也是屈指可数。
“朕以为贬黜了她,将她禁足冷宫,便足以让那些人放下心思!可他们呢?仍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真是要赶尽杀绝!既然如此,也休怪朕不念旧情!”楚珩沐重重一掌,击在九华亭的雕花红柱上。
“皇上息怒……”谨德急声安抚:“这毒蛇一事虽然是疏漏,出人意料。可好在筝答应她没有伤到分毫,皇上这般费心待她,即便是现下受些委屈,想必真相大白之后,筝答应也会明白皇上的苦心……”
“明白……朕的苦心?”楚珩沐神情浮上淡淡愁绪,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悲伤之色:“只怕她不想去明白,也没有机会去明白了……”
谨德疑惑不解,看向楚珩沐道:“皇上的意思是?恕奴才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