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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影子没入黑暗中,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像一个一直努力寻找的人,从没有停下过脚步,却终于发现自己什么也找寻不到,绝望而令人心碎。
许泽阳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来,那个他想要疼爱一生的女孩,就这样站在那里,浑身好像被悲伤笼罩住,让他觉得心疼又心惊。
许泽阳走过去,伸手拥抱住罗未,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拥着她,好像这样,就能为她驱走身边浓浓的孤寂。
罗未低下头靠在他的胸前,安静乖顺,像一个漂泊已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许久,罗未开口:“许泽阳,告诉我实话,你介意吗?我曾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么久,为他怀过孕打过胎”
说到最后,声音慢慢的低下去,有些哽咽。
许泽阳却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纠结的是这个。
缓缓低下头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许泽阳才开口:“小未,那些不值一提,我爱你。”
“你以为我会在乎的,你的过去和另一个男人。其实不值一提。”
“这么多年的等待和渴望,我才终于等到你,只要一想起你终于接受了我,就感动的快要匍匐下去,宁愿以最卑微的方式,向上帝表示感谢。”
那感觉就像在虚无的空间里飘荡找寻了许久许久,久到连自己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终于有一天,找到了契合的另一片自己,无比幸福,无比满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是比拥抱住她更美好的了。
罗未纠结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许泽阳,这一辈子,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第二天上午,罗未在一片阳光中醒过来的时候,许泽阳已经不在床上了。
罗未心里不禁一阵难过,这情景,在过去的几年里曾经上演过千百遍,每天早上醒过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一旁的枕头早已冰凉。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陷入难过的罗未,许泽阳走进来,看见她醒了,弯下腰在她的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你醒了,快起来吃早饭吧。”
罗未抬起头,看着站在床前的许泽阳,他背对着窗户,逆光而来,温柔的一塌糊涂,高大伟岸的身躯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罗未突然觉得生活依旧很美好,许泽阳,毕竟不是林夏。
吃完饭,许泽阳递给罗未一个文件袋:“这是朱教授的专访,我让专人整理的。嗯,小未,朱教授,跟你奶奶还有点关系,”从一边拿过一张纸,“这是他的地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他聊聊。”
罗未为他的效率吃惊了一下,但想到他可是许泽阳,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顺手接过来,随口问:“什么关系?”
许泽阳想了想,回答:“嗯,这么说吧,朱教授终身没娶妻是因为你奶奶。”
罗未微微张大嘴,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许泽阳看的一笑,低头吻了吻她,站起来:“我先走了,晚上等我吃饭。”
罗未满脑子奶奶和朱教授的事,并没有听懂许泽阳的暗示,只乖乖的点头。
许泽阳满意的下楼了。
罗未收拾好屋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朱教授那里一趟。
奶奶这一辈子,她并没有了解的很多,没有人跟她讲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起来要问过。
从小养在奶奶身边长大,似乎从记事开始,就每天看着这个精神满满的老人为自己忙活,做饭洗衣收拾屋子,给自己扎小辫子做好看的衣服,偶尔爸爸妈妈回家看看,给她买一些东西,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就会笑开了花,有时候心血来潮的去健个身,但毕竟是少数的时间,她所有的生活似乎都是围着孩子,没有见过她有自己的生活。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奶奶年轻时候的那些岁月,似乎奶奶生下来就是这般年纪,就是为了她活着,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可是却忘了,哪有人没有年轻过呢?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样的,跋扈飞扬,美好难忘。
也许,她该去看看这个老人那段曾经的岁月。
按照许泽阳给的地址,罗未很轻易,就找到了地方。
按了一下门铃,罗未站在门前等待。
不一会,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老人站在门口。
一头银发,打扮的也很朴素,看不出年纪,却并不显老态。
“你找谁?”老人问道,声音微微的浑浊。
罗未冲他笑了笑,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朱教授吗?”
老人点了点头,看着罗未的脸有些发呆。
罗未双手握住老人布满斑点的手,自我介绍:“我是罗未,是,孙椿明的孙女。”
朱教授的脸色在听到孙椿明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的变了色。
“来来来,进来坐吧。”
罗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朱教授坐在她对面,不知为什么,罗未总是对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老人的身体看起来很硬朗,眼睛有些微微的浑浊,头发花白,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腿上,坐的板板正正,像一个军人一样。
朱教授看着罗未的目光复杂,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是你奶奶让你来的?你奶奶,她还好吧?”
罗未有些黯然,说:“她一年前过世了。我是意外得知了您的存在,想过来看看您。”
朱教授的眼睛暗了下去,叹息道:“她去世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其实罗未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做什么,她不想跟朱教授讨论自己的奶奶,也不是想听听奶奶过去的故事,只是听许泽阳说起,就想要来看看。
也许是想看看关于那个为自己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的青春,也许也许是想要来找一个答案。
朱教授的目光透过罗未,变得迷茫而悠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椿明那时候那么年轻,是我们团最漂亮的女孩子,能歌能舞,性格也好,那么多人都喜欢她。那时候总觉得那样的一个女孩,就像个仙女一样,永远不会有老去的那一天。”
罗未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问:“您是奶奶年轻时候的恋人吗?”
朱教授弯了弯嘴角,笑容苦涩:“恋人,多美的关系,可我不配啊。”
罗未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老人的声音空洞,带了些岁月洗涤过得绝望和释然:“我对不起她啊。”
眼角湿润起来,似乎模模糊糊间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站在雨后的樱花树下,落了一地的樱花瓣,女孩穿着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麻花辫乖巧的垂在胸前,静静的站在那里,扯着树枝远远地看着他笑,嘴角微动,无声的诉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老人浑浊的眼睛眯起来,那个女孩似乎穿越了时光,又坐在了他的面前,巧笑嫣然,一如既往的,敢爱敢恨。
“当年她那么爱我,我也喜欢她,可我却为了一个大学的名额将她抛弃了,那个时候我想,不过就是一段感情,比起大学来,算的了什么?”
“我的未来,我一辈子的命运,跟一个女人比起来,孰轻孰重,似乎是看得分明的。那时候的大学,太诱人了。”
老人轻轻的叹息。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她都有了我的孩子,大学毕业之后我回去找过她,她已经嫁人了,就是你爷爷,当年追她追了好久,可她铁了心的要跟我在一起,就是不回头。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对我说,我现在很幸福,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幸福的多。我从来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不快乐的。”
“她说的对,我从来都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我给她压力,让她看不到一段感情的希望,不配说爱她。从那以后,这么多年来,我再也没去找过她,也没有再遇见过她。我想,她应该过得很好。”
可是,却再也没有办法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有一句话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
因为你给过我最好的,所以再难想爱你一样去爱别人。
罗未想起听过的一首歌,那是在一个天桥底下,一个女人拨弄着吉他,歇斯底里的唱,唱的旁若无人撕心裂肺:也许在我的心里,有太多你的痕迹,后来我爱的人,都像你。
朱教授叹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早早的去了。”
其实这些往事说起来,除了有些怀念,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痛苦,时间太久了,生活过着过着,就成了最平淡的模样,那些曾经的痛苦和不安,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的淡忘,迟早的,失去它原来的模样。
罗未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安慰这个孤单的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感叹命运的弄人。
“您,方便告诉我一些,我爷爷的事吗?”
朱教授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眼神空洞,陷入回忆:“你爷爷啊”
那是一个既温柔又狠厉的男人。
温柔当然只对她奶奶,狠厉却是对所有人。那时候都崇尚读书人,觉得能读书的人都是可以做成大事的人,所以对他,就少了一些宽容,可是那时候,那个男人的影响力和气场是那样的强,所有人都怕他,不敢招惹他。
那时候有一个传言,说他看不惯一个人就会将那个人杀了,连警察都奈何不了他。可是那么多年,也没见他真的伤害过谁。
对奶奶的情义却始终不变,不管是流言蜚语,还是身体上的伤害,朱教授畏于人言不敢靠近的时候,一直是这个男人,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可能那些感情和失望,便是在这样的故事里,一点一滴的累积。
后来,朱教授执意要离开,奶奶哭的死去活来求他不要离开,那个时候,一个女孩子,是没有办法等待的。
更不要说,她还有了身孕。
爷爷就是那个时候站出来,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后来,朱教授再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将生意做遍大江南北,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朱教授还在大学里做着功成名就的美梦,爷爷已经带着奶奶,过上了好日子。
“你的爷爷,是一个好男人啊。这辈子败在他手里,我心甘情愿。”朱教授叹息的说。
“不,朱教授,”罗未突然开口,“你不是败在他手里,而是败在自己的手里。那些曾经,你是有选择的。”所谓的失败,不过是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朱教授怔怔的看着她,蓦地笑了:“是啊,你说得对,我的选择而已。我这一辈子,竟然还没有你这个女娃看得清。”
罗未心情有些沉重,拒绝了朱教授留她吃晚饭的盛情,执意离开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罗未觉得,这样的故事,她连慨叹好像都没有资格。
而关于当年奶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和自己的身世,似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没有提起来。
有些事,自己心里有了数,也便心安了,说的太清楚,执意要那一个答案,反而会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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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未下午去了杂志社。
虽然说唐茹换了她的工作,虽然采访还有二十多天而她现在已经把专访拿到手了,可工作的态度还得摆出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