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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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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做的是乞丐做的事,不知会不会羞红脸?幻想着若是自己告诉君王这是乞儿的举动,君王恼羞成怒,梁琼诗脸上不由得浮出了笑意。

    见着对坐的人笑了,许昭平思来想去,确信梁琼诗定是因筷子敲碗碟的音色而笑,便起身预备坐到梁琼诗身侧,“琼诗也是喜欢这声吗?”

    ‘琼诗’?听到君王不称自己的封号,而唤自己的名字,梁琼诗心神一晃,又听到‘也’,顿时明了几分圣意。

    听着君王起身的声音,梁琼诗慢慢抬高袖口掩唇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就算她喜欢那敲碟的声儿吧!

第十一章() 
大太监见吕绥德出言不善,脸色沉了几分,道,“吕大学士!大今儿起,梁姑娘就是宫中的主子了,您说话可是顾及着点!”

    吕绥德以为梁宇明理亏,便更是放肆,“哼!这般品貌,如何当得六宫之主?”

    “六宫之主?”大太监皱皱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虽然宫中无妃嫔,但六宫之主却不是圣上一人草草便能定的,如此之言,传出去对梁姑娘的声名可是大大的不利。

    “呵,老夫可是看出来了,圣上对太傅的女儿……”吕绥德一下想起许昭平冲着车夫喊得‘辗过去’,额上青筋暴起。

    “吕大人,宫门之内还是慎言!”大太监打断了吕绥德的话,这宫里到处都是耳目,如此胡言,会给他与梁姑娘都招来祸患。

    “嗬!”吕绥德听到大太监的劝解,不屑道,“梁太傅您说说,您的女儿如何呀?与圣上是配与不配?”

    大太监不等梁宇明开言,替其答了话。“自然是相称的紧。”

    “哈哈哈哈哈!”一听大太监回了话,吕绥德大笑起来,“公公,您这话传出去不怕贻笑大方么?梁宇明他女儿眼瞎了,圣上眼瞎了,莫不是公公你眼睛也瞎了么?哈哈哈哈哈,老夫今日已是豁出命去,定然要让此女声名狼藉!”

    梁宇明神游的半晌,被梁宇明的笑声震醒,待反映出他在讥讽梁琼诗后,勃然大怒,“吕大学士,您这么待一个姑娘家的,真是斯文扫地!”

    “梁宇明!你!”吕绥德没想到一直笑着的梁宇明竟会怒。

    “琼诗是梁某之女不错!但正因是梁某小女,所以今日大庭广众,还轮不到吕大学士来管教。”梁宇明的身子微微的抖动,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愤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吕绥德是没想到一介匹夫梁宇明竟敢与自己叫板,大太监是没想到一向谦谦君子的梁太傅竟会冲着吕绥德吕大学士说出这般话,而梁琼诗是没想到自家的爹爹竟会为自己的出头。打自己小时起,梁宇明教导她的除了寻常女儿家该学的琴棋书画与女红,便是忍,要为自己忍,为苍生忍,为君王忍。但他今日竟是为自己与人撕破了脸。

    梁琼诗莫名的心头一酸,泪水顺着面庞往下滑。

    “哎哟,梁姑娘,您可千万别哭!”大太监一见梁琼诗哭了,立即掏出帕子一边替梁琼诗沾掉眼泪,一边劝慰道,“您莫要哭了,您这么哭着,圣上梁大人还有老奴都要为您忧心……”

    “嗬!”吕绥德也有些尴尬,他平生最见不得女子哭,当众哭啼成何体统,自找没趣道“没教养!”

    “小女有没有教养,无需吕大学士忧心!”梁宇明也没好气,径直把背留给吕绥德,继续朝着梁琼诗走。

    “你!”吕绥德气急攻心,咳嗽了几声,“咳咳咳,你小子怎可如何不通情理!”

    话罢,还不解恨,又脱下一只鞋子朝着梁琼诗砸了过去。

    梁宇明听到背后的声响,连忙转身挡到梁琼诗面前。他这半辈子,为了乾国对自家的人亏欠甚多,这么多年来,从琼诗小时起,他便是先国后家,直至琼诗盲了双目,才悔恨莫及。他从未想过,不过是眨眼功夫,琼诗竟然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已经成了太子妃了,已经及笄了,眼看着就要成婚了,却又盲了。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傅,为了那么多年乾国,一直忍辱负重,但今天他却不想再忍了,他是自己女儿的爹爹,而后才是太傅。今日纵使是德高望重的吕大学士也绝不能践踏他的女儿,“梁某两任太傅,自认无论是当今圣上还是靖太子,皆是尽心尽力,无失仪之举。今日之事态究竟如何,待梁某与小女一问再来回吕大学士之问。望吕太傅自重!”

    这厢吕绥德见梁宇明火气上来了,气急败坏道,“那老夫等着看满朝文武如何赞同得了圣上的册封!”言罢甩袖而去,也不预备着死了。

    那厢梁琼诗再听到梁宇明维护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嘴,啜泣起来。她怎么能连累自己的父亲受辱呢?文人和武将不同,最看重的莫过于气节,莫过于声名。如今经今日一闹,自家的爹爹如何在京中立足?

    梁琼诗想来想去,硬生生的止住了泪。不能哭!不能哭!

    而此时梁宇明却半点没想起自己的声名,只是忧心着自己的女儿因口不言目能不视而受到欺凌。见吕绥德走了,梁宇明便转身对着梁琼诗,面色稍霁,碍着大太监在场便只是问道,“琼诗,告诉爹爹,入宫时自愿的吗?”

    入宫是自愿的吗?梁琼诗的心颤了颤,自愿的吗?自己是自愿给那君王做妃子的吗?想着那君王的怀抱,还有那君王给自己的三次下车的机会,还有那段扶着自己走的路,甚至是如今身侧的轿子……梁琼诗估摸自己如果继续瞎着,在这个世界,除了爹爹之外,自己定然是很难遇到比这个君王待自己更好的男人。梁琼诗迟疑了片刻,点点头,传达给梁宇明,自己是自愿的。

    而梁宇明却见不得迟疑,自家的女儿自己清楚。琼诗一向是个不拖泥带水的孩子,她既然迟疑了,必是有隐情。游园会后,圣上只是召着自己前来吊唁,顺带告之自己他不会让琼诗因手不能书而受非议,让自己安心在坤殿凭吊三日,事务一概不用理。本以为圣上会告诫诸家女子潜学《女戒》,谁曾想圣上竟是招了琼诗进宫。

    梁宇明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依着刚刚吕大学士的意思,圣上应是没能从他这拿到册封的旨意,纵使拿到了,朝堂估摸也不会很快的附议,那自己就应还有时机。梁宇明叹了口气,他着实也不愿自家的女儿跳进后宫这个污水坑,虽说当年封为太子妃自己本也是不赞同的,奈何琼诗那丫头一心为之。

    不对,一想到太子妃梁宇明突然觉得不对头,他忽地想起,前些年琼诗刚失明的时候,他曾问过琼诗还想不想嫁太子,那孩子与他的是不想。既然几年前便不愿嫁与太子了,她今日如何会想到入宫?他的圣上究竟对他的女儿做了什么?他要找自家的女儿问清楚吗?可她并不能言说……

    君与臣,父与女,不能让君王受辱,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辱……

    梁宇明踌躇了半天,拿下了主意,他要寻君王问个清楚。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梁琼诗,脸上的泪痕似乎还未干,果断的转身,冲着大太监行了个礼,“敢问公公,圣上在何处?”

    未等大太监回复,一声‘寡人在此’惊得在场众人一齐‘扑通’跪倒在地上。

第十九章() 
瞧着坐在一侧的人抬袖掩唇一笑,许昭平莫名的感觉自己似是被蛊惑了。她呆呆的站在梁琼诗的身旁半晌没有落座。她见过琼诗疯疯癫癫非要爬树摘柿子的模样,也见过她披着斗篷踩雪古灵精怪的模样,也见过她鲜衣怒马不可一世的模样……独独没见过今日这般,娇羞着的女儿家的模样。莫不是女子有了夫郎就会换个模样?

    想到梁琼诗变化的原因是自身,许昭平喜不自胜,立刻坐到了梁琼诗背后,把她环在怀里,顺带着把筷子塞到了她手上。

    梁琼诗听着君王坐到自己背后,正准备向一侧挪,却冷不防被搂住,接着手中被塞了一柱状的物件。心中大震。她实在不习惯与男子近距离接触,便要起身。

    见梁琼诗要起身,许昭平一把将她稳在自己怀里,然后用一只手捉住梁琼诗的手腕,开始轻轻的敲击她们面前的菜碟。

    “叮”“叮”“叮叮”

    梁琼诗感受着僵硬的胳膊随着君王的动作伸直了又弯曲,落下了又抬起,皱皱眉,却没有打断。随着君王的动作越来越熟捻,开始机械的动作似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叮叮叮”的声音似乎也渐渐有了节奏。闭眼静静的听着那‘叮叮叮’,以及自己舒缓下来的呼吸,梁琼诗会心一笑,这个君王竟是如此有赤子之心。

    瞧见梁琼诗笑了,许昭平手上的力道又轻了几分。似乎音色又不同了?许昭平的笑也爬上了面庞,她从不曾想过筷碟之间竟是如此集天地之灵。

    长平阁中许昭平敲碟敲得二人各得其乐,随着气力的加大,敲碟声传到了长平阁外。一干太监闻声面面相觑。当太监的多是穷苦人家出身,自是晓得那筷子声里面的门道,一时间不知所措。

    正好此时大太监来长平阁寻君王,一干人便围住了大太监。大太监听说了许昭平在长平阁敲碟,皱皱眉,随即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派两人去伺候圣上用膳!”想到君王敲碟定是无暇顾及用膳,膳食应是都凉了,便又命太监重新传了一番膳食。随后转身命身后的小太监去乾殿取许昭平平日喜好的长萧。

    待膳传好了,萧也取来了,大太监便命人带着一茶盘跟着自己去见圣上。

    大太监到长平阁门口的时候,门没掩上,他还能瞧见他家圣上眉开眼笑正搂着梁贵妃敲碗,而梁贵妃也是双颊微红,看得出心情极好。瞧着主子心情好,大太监也跟着高兴,可敲碗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大太监皱皱眉,冲着身后摆摆手,一个人躬身进去面见圣上。

    “圣上与娘娘敲了这么久,也该歇歇手了,不如尝点膳食?”

    沉浸在“叮叮叮”声音中的许昭平见有人进来一愣,待看清来人,刚才想起自己是来用膳的,一时有些尴尬。想着怀中之人陪着自己饿了半天,许昭平随即松开手,道,“那便依公公的意思,尝尝吧!”

    见君王开口,大太监连忙冲身后挥挥手,便迅速上来两个小太监更换了膳食。之后又来了两个宫女,弓着身子跪在桌案的一角,取了双筷子,预备布菜。

    “不必布于寡人,寡人已吃足了。”许昭平看了眼大太监,用眼神询问他有何事?她知晓大太监定不是因用膳一事来寻她。

    对上自己圣上的眼睛,大太监随即接过布菜的使命,命那两个宫女下去,“圣上,今日,春园的花都落了,寒的紧。”

    听着大太监与君王说事儿,梁琼诗有些懵懂,不懂得为什么春天还有花被冻落了,不该是春尽了,所以花才落么?

    许昭平却没觉得不妥,一边道,“有趣,约是在何方位?”,一边接过大太监布好菜的碟,小心翼翼的夹着喂到梁琼诗嘴边,“爱妃尝尝。”

    “奴才听说是在北边。”大太监又端起一个碟儿开始布菜。

    “还有其它新鲜事吗?”仿佛大太监说得甚是无趣,许昭平又给梁琼诗喂了一口,“寡人的爱妃再尝一口。”

    “奴才还给圣上备了箫。”

    一听有箫,梁琼诗的心动了动,下意识的扯了扯君王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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