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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拍开宋猷烈的手,心里祈祷起身姿势一定要干脆利索。
谢天谢地。
站直身体,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眼镜。
戴上眼镜。
本来;她应该走到那位五月女孩面前和她打声招呼的;再顺便为那天在电梯上发生的事情道个歉。
走了几步;反过来想,五月女孩是来找宋猷烈的;又不是来找她。
至于道歉——戈樾琇承认;现在心情有点不美好;心情不美好会导致道歉言不由衷。
打消上前的念头。
低着头,从五月女孩面前匆匆走过。
余光中,站在树下的人一张脸苍白,嗯,手里还拿着花来着。
那一刻,戈樾琇心里暗中快活,看看,胡思乱想上了吧?兴冲冲买了花借着周末时机来到心上人家门前,想给心上人一个惊喜,结果够呛。
戈樾琇还想,她要不要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让五月姑娘带着满腹疑惑离开。
围墙门是拉闸式的,在拉开围墙门之前还得输入密码。
想必,五月姑娘此时一定是虎视眈眈看着她的背影。
好极了。
抬手,落在数字上的手指飞快,一阵阵“滴滴”拉开围墙门,这下心如死灰了吧:心上人的房门密码那女人运用自如。
挺直脊梁,跨过门槛,沿着小径,一步步往前,上了台阶,一节,两节、三节。
走完台阶按理说应该直奔门,但这时,脚步停顿了下来。
站在那里,回看。
透过打开的围墙门,戈樾琇看到穿着帆布鞋的四只脚,四只脚鞋头相对,隔着约两个脚步左右距离,男式帆布鞋是深色牛仔布料,女式帆布鞋是浅色牛仔布料。
人配,鞋子也配。
掉头,这一次脚步做了正确的选择,往着那扇门。
推开门,往自己房间。
打开房间,把自己的身体往床上重重一甩,背朝门口,看着窗外发呆,看完窗外发呆后看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看烦了看窗帘,窗帘没看头了开始数数。
一棵面包树、两个玉米棒、三朵向日葵九十七次龙卷风、九十八只大白鲨、九十九只深海幽灵、一百一百
呼吸困难,满头大汗。
“一百颗星星。”很是温柔的声线在她耳畔。
那是顾澜生的声音。
“戈樾琇,没有龙卷风、没有大白鲨、没有深海幽灵,只有星星,一颗星星,两颗星星”还是顾澜生的声音。
顾澜生。
顾澜生真是解救于戈樾琇地狱的天使。
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闭上眼睛。
眼睛刚闭上,开门声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来到床前,低低叫了一声“戈樾琇”。
没有应答。
小会时间,关门声响起。
周遭静寂成一片。
“戈樾琇,快睡觉。”有人在她耳边柔声说着。
嗯,戈樾琇,快睡觉。
好好睡上一觉。
什么都回来了,骄傲、虚伪、任性、防卫、自私都会统统回来的。
再睁眼睛时,天已经黑了。
看来她这一觉还挺长。
打开灯,差不多七点半时间。
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整理完头发,收拾房间时戈樾琇看到那只吉梗花耳环,还放在她早上随手搁下的地方。
盯着那只耳环足足看了不下三秒,脑子努力去想象,这只耳环戴在那位抹茶色的女孩耳朵时的模样。
耳环从一开始是宋猷烈打算送给那位抹茶女孩的。
较为遗憾地是,她没能凭想象拼凑出吉梗花耳环戴在女孩耳朵上的模样。
但戈樾琇相信,一定会非常合适。
戴着心上人送的耳环,抹茶女孩一天天成长,十八岁生日,二十岁生日,又一个春去秋来,女孩长成亭亭身姿的大姑娘。
凑过去一看。
眼眸潮湿成一片,长成大姑娘的抹茶女孩剪短了头发,站在烛台树下,手里拿着花。
有一句话是这么讲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看来,她的甜莓还是忘不了最初他想送耳环的女孩。
五月女孩也不错呢,戈樾琇想。
把耳环放回包里,一百美元的手镯还戴在手上呢,脱下了手镯。
有些错误,犯一次已经够了。
有些的错误犯一次就足以劳筋伤骨。
对着窗外,深深呼出一口气。
打开房间门。
整个房子灯火通明,从餐厅传来男女低低说话声,侧耳听,语气轻松融洽,放轻脚步。
站在餐厅门口,清咳一声,正在布置晚餐的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触到宋猷烈的视线,狠狠瞪了他一眼,冲着五月女孩笑。
女孩一呆,片刻,还以微笑。
五月女孩冲她微笑时,宋猷烈已来到她面前,说了一句“饿了吧。”
点头,的确,她是饿了。
今天晚上终于不是番茄意大利面了。
餐桌上的菜色一看就不是来自于宋猷烈之手,北京炸酱面看着很地道,炸酱面配番茄白菜汤,这是老北京人喜欢的配菜方式。
看来,五月女孩是北京人。
她也是半个北京妞来着,给五月女孩的笑容弧度加深了一些。
戈樾琇在五月女孩对面座位坐了下来,刚坐下,宋猷烈就坐上了她左边座位上,五月女孩看了宋猷烈一眼,低头。
片刻,再抬起。
一顿晚餐下来,五月女孩双颊已失去之前的红晕,想必,炸酱面也是勉勉强强吃完,也许,她的勇气只能到处为止了。
因好奇和心上人拉拉扯扯的女人是谁,在明知不可行的情况下,跟着心上人来到他家里。一门心思想从心上人口中得到解释,强打精神赔上笑脸,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容易等来那女人的露脸,原本以为心上人会为二人作介绍,但心上人非但没有,还和那女人坐在一起:这是一种暗示行为吗。
一顿晚餐下来,炸酱面味道怎么样她压根不清楚,她只知道心上人是先给那女人倒的水,虽然,他也给她倒水了。
到了这个时候,勇气已是所剩无几。
一点自尊支撑着她把炸酱面吃完,吃完炸酱面,从座位站起来,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再不离开的话,眼眶里的眼泪说不定就掉落了下来。
二十出头的姑娘,对待感情的表现力还是有所欠缺,敏感且脆弱。
五月女孩站了起来。
戈樾琇没给她提出告辞的机会,笑着说:“我应该还缺你一个道歉。”
“啊——”
“电梯、玩具枪、换装舞会。”戈樾琇给了几个关键词。
“啊?”五月女孩一脸茫然看着她。
那天在电梯里的表现很机灵来着,这会儿怎么反应这么迟钝,看来真是方寸大乱了。
“那天在电梯里用枪指着你头的人是我。”带着一点洋洋自得的语气。
“原来原来是你。”
戈樾琇站了起来,朝五月女孩微微欠腰,正经八百道起歉来:“对于那天在电梯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片刻。
“没事,没事”五月女孩摇着手,她似乎从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中嗅到别样的事态发展,表情没再像之前那般刻板。
好了,道歉完了,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的时候了。
在自我介绍之前,她得好好斟酌一下用词。
还没等戈樾琇理出简洁顺畅的自我介绍方案,宋猷烈就冷冷叱喝:“戈樾琇。”
“干嘛?”瞪了他一眼。
明白了,她的甜莓这是怕她捣乱,就像她上次破坏他和抹茶女孩的好事;她的甜莓可是在怕她忽然间蹦出“啊,我是他的同居人”类似这样的话吗?
不,不会。
戈樾琇不会再干那种傻事了。
宋猷烈脸色凝重,眼神更是带着满满警告,还是最高级别的红色预警。
以为光警告眼神吗?不,此时此刻,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感让戈樾琇呼吸困难,手掌心冒汗,胃部翻江倒海。
庆幸地是,餐巾挡住了两双紧紧握住的手。
侧过脸,面对着五月女孩。
说:“我叫戈樾琇。”
自我介绍时用的是中文,五月女孩档案说了,中文是她的母语。
疼,疼死了。
从手腕处传来的更盛,心里怀疑,她若是再开口,她的骨头会因无法承受那力道,化成灰。
天地良心,她现在也在承受着内心煎熬。
面对五月女孩。
缓缓开口:“我叫戈樾琇,是宋猷烈的表姐。”
贺竺和贺烟是姐妹,戈樾琇是贺竺的孩子;宋猷烈是贺烟的孩子,按中国传统亲属关系,她和宋猷烈是表姐弟。
她叫贺知章“外公”;宋猷烈也叫贺知章“外公”。
她的外公总是不厌其烦在她耳边唠叨“坨坨,你要是能有阿烈十分之一懂事,不,是百分之一懂事外公就知足了。”
以前,这念叨要是让她烦了,她就会去找宋猷烈麻烦,找宋猷烈麻烦的方式现在想想应该被归结为“另类”。
现在呢?
外公,现在坨坨懂事不。
你看,她都不给阿烈做添堵的事情。
扣住她手腕的手松开。
戈樾琇大大松下一口气,刚刚她疼得眼泪都差点掉落了。
微笑看着五月女孩。
她的这番自我介绍宛如仙丹妙药,前一秒还煞白的脸这一秒迅速变得红扑扑,红得都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眸也在瞬间被注入活力,眼里眉梢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声音更是脆生生的:“很高兴认识你,我的英文名字相信你已经清楚,但我的中文名字你一定不知道。”
女孩伸出手。
眼娇声俏:“我的中文名字叫做张纯情,弓长张,纯粹的纯,情感的情。”
张纯情?这张脸倒是很符合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套在那位抹茶女孩身上也应该很合适吧,戈樾琇想。
看着停在空中的手。
手的主人正眨巴眼睛瞅着她,细看,可以窥见她眉宇间丝丝讨好:眼前的女人是心上人的表姐,可她刚刚都干了什么,以那种心态去怀疑眼前的人,真真是太不应该,丝丝讨好中又凭添一点愧疚之感。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伸手。
戈樾琇和张纯情没能成功握上手,因为宋猷烈抢在她之前拉起张纯情的手。
他的手白皙修长,她的手白皙秀气。
人配,鞋配,手也配。
张纯情走了。
离开前张纯情还趁着宋猷烈去拿车钥匙稍微卖弄一下她的小聪明“我猜,你和宋猷宋先生从小关系一定很好,所以,你们偶尔会来一场比较另类的见面方式,我猜,当时指着我头的是一把。”
看看,这么迫不及待想和她套交情了。
“你猜得没错。”莞尔。
“你笑起来真好看。”语气很像一回事。
“只是笑起来好看吗?”
“头发也漂亮。”想起什么,补充到,“当然,脸也漂亮。”
夸她脸漂亮时目光却是放在她胸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也许想顺道夸一下心上人表姐的身材,可联想到自己的,最终,带着一点点微妙的心态咽下了话。
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到了一定境界的话,据说可以掌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