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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需要。”硬着头皮说到。
那位说了“不是皮夹。”不是皮夹那会是什么,他外套右边兜里就放着皮夹和烟,等等该不会是想要他的烟吧?
左手回到外套右边兜里。
举在半空中从皮夹换成了烟。
烟被拿走了,抵住他后脑勺的物件移开,余光中顾澜生看到有暗色物件掉落在走道地板上,淡淡的嘲讽声紧随其后:“窥视别人的隐私很有趣吗?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当是你窥视别人隐私所付出的代价。”
窥视别人的隐私?这是什么话?
顾澜生终于看清掉落在自己脚边的暗色物件是什么了,那是一支中型塑料吸管,吸管的一头正黑洞洞对准自己。
后知后觉,回过头去。
第一时间,顾澜生目触到熟悉的图案,黄色的“列宁号”破冰船镶在深蓝色的背景中,看着十分的刺眼。
这下,顾澜生不对那件后背印有这座城市标志性景点的夹克衫印象深刻都难了。
比夹克衫更刺眼地是,穿夹克的人手里夹着从他这里掠夺走的烟,脚步从容,正往走道另外一头,烟头上那抹猩红在幽暗的光线中忽明忽暗,那状态像极了战争片导演们极力想追求的意境:所有人都趴到在地上,只有他站立着,潇洒又骄傲。
顾澜生在心里暗地里咒骂。
乳臭未干的小子。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以一支塑料吸管唬住了他。
他一米八五,体重七十公斤,在军事学校呆过,曾经不止一次把比他高比他壮的人搁倒在地上。
“得了吧,小子!会耍点嘴皮功夫和会点脚下功夫是量和质的差别。”他得用他的方式告知乳臭未干的小子。
握紧拳头,迈开大步,在距离少年还有一步之遥时侧肩,打开臂膀,这是擒拿术的转身背摔,以进肩、拉臂、拱身将对手背起悬空为主要步骤,从而达到把对手摔倒在地的目标。
这套转身背摔对于顾澜生来说驾轻就熟。
说不清是哪里出的疏漏,整套动作只完成三分之一,主动方就变成被动方。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的脚重重压在顾澜生左肩上,来自于左肩的重力让他的身体被动以四十五度角偏着往墙上方向。
直到身体被牢牢钉在走道墙上,顾澜生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只知道他的那个侧身扑了个空,少年敏捷的身手足以媲美一头非洲野生猎豹。
“砰”一声,头颅磕在墙上发出闷闷声响,少年以一个跆拳道姿势单脚把顾澜生的身体牢牢钉在廊道墙上。
少年的脸在淡淡的光线中如数呈现。
十七、八的年纪,五官轮廓还达不到成年人的深邃,但眉梢眼角却异乎清俊,清俊中被揉进青涩皎洁纤尘,整个脸部线条一气呵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翩若惊鸿。
一眼足以让人感叹造物者之神奇。
所谓惊艳,大致如此。
眼前这份忽如其来的美好足以让人忘却凡尘俗世。
这张脸生在这样的时代,假如当它成为一张公众面孔,那么这张面孔所创造的经济效益绝对会是惊人的:不会演戏不要紧,导演会对说“嗨,boy,只要你露个脸就可以收工了”;不会唱歌不要紧,唱片公司制作人轻声细语“亲爱的,只要你对着镜头微笑,把歌词念一遍”;广告商们更是雷厉风行,直截了当地递上支票本。
以上想法发生在顾澜生看清楚男孩的脸时十几秒内。
顾澜生不得不嗟叹,这个世界还是存在“耳濡目染”这种说法,顾家从事娱乐产业,到了他已经是第三代了。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现在,他得想办法尽快结束这尴尬场面,尴尬且不光彩。
少年有着和顾澜生同样的黑色瞳孔。
但愿,少年是一名中国人。
异国遇到同胞等同于他乡遇老乡。
“中国人?”顾澜生用俄语问。
回应他的是扑面而来的烟雾,少年手里的烟在眨眼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半截烟灰。
烟雾缭绕,中少年微微眯起双眼,似是在回味尼古丁所带给他的感官冲击,在这场感官之旅中有仙乐,有罂粟,有女人曼妙的身姿。
抬手,少年抖了抖烟灰。
这下,顾澜生心里乐呵开了。
嗯哼,乳臭未干的小子把短板暴露出来了,抽烟姿态的确是很优美,但抖烟灰的动作已经充分说明一起。
在和尼古丁的交道中,这是一名新手。
这个小发现让顾澜生心里稍微平和一点,那牢牢钉着他的脚看起来也没那么刺眼。
这时,压在自己肩膀的力道有所松懈,试探性地顾澜生左肩稍做移动,少年警告目光迎面而来。
好吧,顾澜生一动也不动。
少年抬了抬夹烟的手,手往顾澜生的头顶。
艹!顾澜第二次在心里咒骂。
少年把他的头顶当成了烟灰缸。
真是
手握成拳头状,眼睛对上黑黝黝的直径口。
这一次,不是塑料吸管了。
算了,每人都有倒霉时刻,顾澜生松开手,手掌贴在自己牛仔裤上,以此来驱除手掌心的湿意。
少年抖烟的手势是很菜,可在耍枪这方面是一名魔术师,也就眨眼间手里多了一把枪,甚至于顾澜生都没看清楚这把枪的出处。
不远处的售票厅依旧灯火通明,又有人从走道出口经过,那人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响如谁的手轻敲了一下顾澜生的后脑勺。
元神归位。
少年走了,早就走了。
顾澜生呼出一口气,少年轻飘飘丢下的那句“劳驾”尾音似乎还在他头顶上徘徊,那声“劳驾”伴随着第二枚往他头顶上按的烟蒂,忍无可忍中双拳再度握起,然后他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就贴着他的太阳穴。
拳头再次松开。
劳驾?!
一把拍落头顶上的烟蒂,这自然不够,脚狠狠踩在烟蒂上,直到确认那枚烟蒂变成一具尸体,顾澜生这才收回脚。
从售票大厅方向传来凌厉的一声“先生。”
看了一眼贴在廊道上“乱扔烟蒂者罚款一百卢布”的标语,顾澜生把一百卢布交到冰球馆的工作人员手中。
对于顾澜生来说,来到摩尔曼斯克的第二天是倒霉至极的一天,这天一名少年以那样莫名其妙的方式劫走他的烟,还让他的头顶充当了一回烟灰缸。
现在,顾澜生基本上可以确定少年要么就是中国人,要么就是和中国有很大的渊源。
离开前,少年接一通电话,顾澜生清楚听到少年用中文说出一句,也是短暂通话过程中唯一一句:“是的,我见到他她了。”
至于少年口中的是“他”还是“她”顾澜生无任何好奇,他只想快点离开这倒霉地方。
一走出冰球馆,顾澜蓁就决定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毕竟,他才损失几根烟而已。
回到维多克的家已是八点左右时间,维多克正在和他那位叫阿米奴的邻居喝酒。
阿米奴在摩尔曼斯克港工作,莫斯科是他的家乡,为了支持家乡球队,他把这礼拜的早班都换成晚班,到现场去给家乡球队加油打气,没想到球队以那样的方式输掉比赛。
九点,阿米奴沮丧着一张脸离开维多克的家,他得去上夜班了,离开时一脚把维多克的猫踢了连翻几个滚。
维多克也不计较,他和顾澜生说,阿米奴大叔除了爱喝点小酒之外,其他方面都还不错。
一月十八日,这天对于摩尔曼斯克人来说是特殊的一天,在这一天他们将送走极夜,夏至来临前,太阳将从地平线升起。
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下午三点半开车看夜景”的趣谈就变成“深夜我在俱乐部喝得醉醺醺回家路上遇到刚从森林采完蘑菇的老夫妇”。
这一天,也是顾澜生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天。
第6章 平行世界(06)()
一月十八日,顾澜生起了大早,他打算利用这天好好看看摩尔曼斯克。
这天是摩尔曼斯克的传统节日——太阳节,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这是忙碌的一天,摩尔曼斯克政府会联合当地居民在这天举行一些民俗活动。
摩尔曼斯克位处北极圈的边沿区,极夜极昼现象远没处于北极圈中心地区那么明显。
所谓极夜除了没有日照,一天大多数时间和骤雨前的低压天色没什么两样,极夜现象较为突出的是周期开头几天和最后一两天。
上午十点,顾澜生走在摩尔曼斯克街头。
比起昨天,今天天色更为阴沉,像盛夏雷雨即将来临之即,天昏地暗,多数光源来自于街道路灯车灯。
行驶的汽车尾灯流动线条和商店橱窗的暖色系光线交叉汇聚着,让人误以为来到华灯初上时分。
现在是上午十点,顾澜生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不远处是美食街,从美食街传来的食物香气在这样天色的蛊惑下,他极有可能推开其中一家餐厅的门,要一份晚餐。
昨晚,维多克邀请他今天到他的舞蹈学院看他们彩排,热心的俄罗斯小伙希望用一段传统民俗舞蹈送别远道而来的客人。
十点四十分,顾澜生推开舞蹈学院大门。
十一点,顾澜生坐在看台上,他也是看台上唯一的一名观众。
在欢快的风琴声中,维多克和他的同学跳起了踢踏舞,十几名身穿俄罗斯传统服装的青年用舞蹈还原了前往南方过冬的雁群。
这段舞蹈将会出现在今晚摩尔曼斯克政府市政厅迎接太阳节的联欢会上。
顾澜生请了维多克和他的同学们到舞蹈学院附近的餐厅用午餐,年纪相仿的十几人谈天说地,时间过得很快。
午餐过后,维多克和他的同学们回到学院,顾澜生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走了数十条街从一排排商店门口经过,最终他站在一处城市公共交通站台上。
顾澜生想起昨天差不多这个时间点,有人告诉他,摩尔曼斯克的轻轨电车只往南开,最后将把你带到这座城市的制高点,那时一定要记得看一眼科拉港。
科拉港也称摩尔曼斯克港,是让这座城市居民引以为傲的港口,沙皇统治时期它是一座军港,二战期间,希特勒用了四十个月都没有攻克这座港口。
现如今,它是世界最为繁忙的商业港口之一,每天有不计其数的船只从这里前往一百七十个港口。
科拉港让人们津津乐道地是它是北极圈唯一一座终年不动的港口,这个特色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游客们亲切称它为:不冻港。
问那位为什么一定要看一眼科拉港。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摩尔曼斯克,你在下午四点时间就能欣赏到那么美丽浪漫的海港夜景。”那位骄傲回答,最后还不忘补充,如果你身边坐着一位姑娘的话,那么一切就更美妙了。
两点四十分,顾澜生坐上那趟只往南开的轻轨列车,巧地是,他候车的站台为列车起点站,整个站台就只有他一个人。
顾澜生选了左边座位,这个位置面对科拉港。
列车电子屏幕显示,这趟列车运行时间为九十五分钟,途经三十七个站点。
临近三点,透过流动的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