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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逍遥-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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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点痒。

    我捏住勺子,手指颤抖得厉害,最终还是不自在的接受了她的喂药。

    期间她一直看着我,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灼热,然而当我忍不住与她对视时,她眼里又是湛然若水的,坦坦荡荡,仿佛之前都是我的错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

    “我姓黄,名槿。”

    “那我叫你阿槿好了。”

    我:“”

    她抿了抿唇,深灰色的瞳子带着一点认真和期许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道:“我是连。城。”

    她似是怕我没听清楚,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连、城。”

    我颔首:“连姑娘。”

    她递过来的汤匙一顿,放回了碗里,手指用力扣着碗沿,我一度怀疑她是想把那碗药糊我一脸,虽然最终她还是把那碗药喂完了。

    她走之后,我躺在床上,心想:今日的错觉未免太多了一点。

    我在这座别院休养了一个月,其实我的伤二十来天就好了,后十天是连。城硬说自己的病人要留院察看,我想想近来也没收到什么新的任务,干脆遂了她的愿。

    平心而论,连。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待人和善可亲,时时让我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春风再好,我还是该回到属于我的四季。况且,我的错觉愈发的真实起来,我自己喜欢女子,有时候也会把她往那个不可与人言的方向想。起初半信半疑,直到我偶然闯进她房里,看到书案上未完成的丹青。

    我提出要离开别院,她爽快答应,只是在沅陵城外牵着白马,咬着干草茎的人是谁?我一瞬间多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我强忍住皱眉的冲动,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以为她会说“我本就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沅陵也只是暂时的落脚地而已,现在腻了,想四处走走,谁知道这么巧就碰到你了,当真是缘分,不如我们就此同行吧?”我把应对措辞都想好了,就说“我有任务在身,恐怕不能陪连姑娘四处走走了。”

    谁料她轻笑一声,往我面前跨了一大步,我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她一把按住肩膀,距离近到几乎能数清她浓密的睫毛,她呵气如兰:“我在等你。”

    我觉得浑身都发痒,手上的力气也就不管不顾了,她给我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我又伸手想去扶她,及至一半便想收回来,手已经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拉住,眼前一花,怀里撞进了一具柔软的女子的身体。

    不疼,却贴得很紧。

    一触即放。

    我刚刚凝聚的蓬勃怒火顷刻间只剩下星星点点,只往后退了三四步,轻轻呵斥她一句:“连姑娘,你逾矩了。”

    回应我的是某人灿烂得开出鸢尾花的笑容。

    我有些晃神,她笑起来真的很像主人。罢了,主人是我自己配不上,至于连。城,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只是我没想过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的。

    从沅陵到京都,她足足追了我大半个晋国,官道赛马是常有的事,我也曾借着楼里的人手替我掩护,暂时逃得一日两日,又会被她追上,像是生了三头六臂,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齐齐往我身上招呼。

    这日两人先后在一座客栈停下,我从怀里摸出银子,扣在柜台的账本上,道:“一间上房。”

    连。城在后接道:“我也要一间。”

    掌柜歉然道:“客官对不住,小店只有一间上房了,我看你二人也像是相熟的,不如就同住一间吧。”

    连城喜闻乐见:“好啊好啊。”

    我:“有没有柴房?”

    掌柜:“柴房给一位进京赶考的相公住了。”

    我还待再说些什么,连。城将我拉到身后,对掌柜道:“那就来一间上房吧,记得多加一床被子。”

    掌柜喜笑颜开:“好嘞,我这就让小二去加被子。”

    我甩开她的手,径自跟着店小二上楼,那间房虽是留下来的最后一间上房,采光却很好,桌椅也很干净,被褥刚刚晒过,松软暖和,隐约还能闻见皂角的清香。

    屋中央还竖着一扇绘荷屏风。我点了点头。

    店小二道:“客官还满意么?”

    连。城:“满意,满意。你去打热水上来,我们要沐浴,这是给你的。”

    小二捧着赏银笑得芙蓉朵朵开,应声下去。

    我看了连。城一眼。

    她条分缕析、句句在理:“咱们旅途劳顿,就不应该沐浴休息一下么?洗洗身上的灰尘,也洗洗一路的劳累。你放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睡床,我趴在桌子上睡就成,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一来你我皆是女子,别说不同床共枕了,就算是同床共枕也没什么;二来我从来不强人所难,也不趁人之危;三则我打不过你,就算我要做什么你可以一刀劈了我,绝无怨言。”

    我:“你头发上有脏东西。”

    她的确没有强人所难和趁人之危,她开始花样作死,或者换个词,叫花样勾引。

    她要洗澡,非要我在屏风外面守着,说是怕有人闯进去,先前怎么就没见她胆这么小,我在外面守着了又说没有拿换洗的衣衫。

    结果白捡了一副美人出浴图,意外发现美人脸红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终于熬到了夜里,我在床上怎么可能睡得熟,就听见“哐当”一声,桌子那边的黑影倒在了地上,上前一探,额头滚烫。

第159章 黄连番外 (三)() 
这是个什么情况?

    明明这阵子都见她生龙活虎,精力充沛得像是用不完,怎么忽然就病来如山倒了?况且她还是大夫,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我将手移开,若无其事的回了床上睡觉,视线却始终不曾离开那方寸地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盏茶接着一盏茶的时间也过去了,倒在地上的黑影一动不动。我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沁出一层薄汗来。

    终于掀被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比先前我探她额头的时候出了许多冷汗,唇色也苍白得可怕,缩在被子里兀自发着抖。

    “冷”她牙关轻颤。

    我去摸她的手脚,果真四肢冷得像一块冰。

    真生病了不成?爹爹生前也教过我一些粗浅的医术,我牵过她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上下翻飞且紊乱不堪,霎时间我还以为是什么绝症,很快脑子便把这想法驱散掉了,自己不过学了点皮毛,焉能断人生死?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身患绝症的,然而生了病是确诊了的。

    我看了看她紧闭的双眼,深锁的眉头和惨白的嘴唇,认命的叹了口气,把另一床被子给她严严实实的盖上,被角掖好,压在身下,包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粽子。

    连。城眉头展开了一些,我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而松了口气,结果又听见女子细若游丝的低喃。

    “好冷”

    我双手环胸,站在床头冷冷的盯着她,若她是清醒的,便能意识到目光也是可以杀人的。犯病就犯病嘛,为什么偏要选在我眼皮子底下?吃准了我不会放任不管?

    趁她意识不清,我发泄似的用力戳了戳她的脸,直戳得红润极了,才把刚刚披上的外衫搭在床头的衣架上,钻进了被子里,我刚躺下,连。城便自发的靠了过来,搂住了我的后背,紧紧的。

    我抬头望向帐顶,默默怀疑她真的是昏迷的么?难不成骨子里其实是个衣冠禽兽?

    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我中衣的领口,迷迷糊糊的,将脸贴在我的胸口脖颈间乱蹭着,她额上全是冷汗,蹭得我颈间黏糊糊的,我实在忍受不了想把她推开,突然间,听见她低低的呓语。

    “母亲”眼角依稀有晶莹闪过。

    她同我一样皆是父母双亡。

    我手停在半空,转了方向,缓缓揽住了她的腰,然后贴着她的耳朵轻骂道:“去,谁是你母亲!”

    连。城闻言抱得更紧了,胸前的柔软相抵几乎让我心跳骤然失措,她开心的又唤了一声:“母亲。”

    我竟无言以对。

    好在她除了粘人之外,睡相很乖,我在半梦半醒间也睡了过去,再睁眼窗外已有蒙蒙之色,我低头埋在我胸前睡得正香的女子,手背覆上额头,热度已经退了。她睫毛很长,带点自然的上翘,灵动的眼睛被盖住,显得太过乖巧,连带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张扬也一并收敛了,脸颊透着红润,清浅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锁骨上。

    我一个恍惚几乎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面前是什么人,像是被什么操纵似的缓缓伸出一只手,去碰一碰她的脸颊。

    “嗯”连。城嘤咛一声,本能的寻找到热源,脸在我掌心轻蹭,像是讨喜的猫咪。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顿时铺天盖地刮了过来,狠狠的打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变掌为指飞快的点了她的睡穴,趁她熟睡离开了这间客栈。

    我不信自己对主人的感情如此薄弱,被他人区区一年就轻易攻陷。我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主人救过我,主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喜欢的人是主人。我开始比之前更疏远她,甚至恼怒于自己对她说任何一句话,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我渐渐陷下去的心,从万丈深渊底部拽上来,我渐渐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不爱而拒绝,还是因为拒绝而拒绝。

    直到她替我挡了韩荃坤那一剑,躺在床上高烧不醒,我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别再自欺欺人了,真要她死在你面前才后悔么?

    是啊,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但凡有情,必然伴随着善妒、忧怖。我若是真的那么喜欢主人,为什么从来没有过亲近她的想法?我若是真的那么喜欢主人,为什么从来不曾因为夫人吃过一星半点的醋?我只是把她当做祭坛上供奉的神。

    我若是对连。城无情,为什么每当我夜里闭上眼睛,全是她眸光流转、浅笑轻颦;为什么我孤身一人,总希望转个身就能看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为什么我每次拒绝过后,又渴求她贪恋的目光能够一直落在我身上,像个虔诚的信徒。

    我将被角掀起来,和她并肩躺在一起,十指相扣,希望自己没有醒悟得太晚。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掌心的温度不再,我抬眸望见她素白中衣,立在床畔,单手拿着一件雪色外衫,眉眼微垂,温婉娴静。

    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我从床上弹起身,心里太多的话此刻打了结似的,在喉咙口翻来滚去,又四脚朝天的掉了回去,只得轻轻唤道:“连。城。”

    我看着她,几乎想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让她看个清楚明白。她却始终不曾与我对视,略一颔首,回道:“黄姑娘。”

    语气疏淡无比,像是我与她初初相识。不,还没有初识那般的自来熟。

    我不解,边去探她的额头便道:“你怎么了?”

    她侧身避开,淡道:“我没事,只是躺得久了屋里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我张了张嘴,被她下一句话堵住:“我想一个人走走。而且在这之前我想洗个澡先换身干净衣裳,所以黄姑娘,烦请回避一下。”

    话里的逐客意味昭然若揭,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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