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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荒唐,余生有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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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您好,这里是医院,请问您是白梓彦的妹妹白梓岑吗?”

    电话那头公式化的女声冷静而刻板,当她提及白梓彦的名字时,白梓岑的心猛地一颤。

    那种感觉,如同当年白梓彦病危时的旧事重演。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着眼便知,她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说:“是的,我是。”

    “您好,405床的患者白梓彦刚刚苏醒了。”

    啪嗒——

    白梓岑手上的琴盒掉在了地上,小提琴四弦震颤,发出音『色』不一的声响,来回震『荡』在白梓岑的心房上,难以平歇。

    她像是『迷』失在沙漠里的人,第一次找到了水源。

    久旱逢甘霖,意味着希望。

    白梓岑怔在原地,连带目光都是混沌的。

    梁延川听见琴盒掉在地上的异响,忙不迭地放下膝盖上的女儿,立刻跑到了白梓岑的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小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颤抖着声音,吃力地抬起头,看向他:“延川,他醒了。”

    “谁醒了?”

    白梓岑蓦地抛开了手机,一股脑地冲向了梁延川,也不顾老师和梁语陶在场,直接扑倒在了梁延川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大哭了起来。

    “延川,他醒了!我哥,他醒了!”

    听完白梓岑的话,梁延川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也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拍打着白梓岑的脊背,会心上扬的嘴角,与她有着感同身受的雀跃。

    “你终于等到了。”

    白梓岑不说话,只是埋首在梁延川的怀里,失声痛哭。

    梁延川也不出声安慰她,只是柔软地抚触着她的长发,动作和缓且宠溺。

    梁延川知道,哭是白梓岑唯一的发泄。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为了等到这一刻,到底吃了多少的苦。

    白梓岑拼死从山里逃出来,是为了与家人团聚。可是等待她的却是父母的死亡,以及哥哥变成植物人的窘境。

    自那以后,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变成了三个字——白梓彦。

    她奋力读书考上最好的大学,是为了给白梓彦用最好的『药』。她发了疯似的报复梁延川,是为了给白梓彦出一口气。她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是为了给白梓彦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白梓岑活了二十六年,实则,都是在为等待一个希望而活。

    等白梓彦醒来。

    得知白梓彦醒来的消息,白梓岑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惊喜中。所幸,梁延川比白梓岑清醒许多,他第一时间就载着白梓岑和梁语陶直奔了医院。

    病房门口,『乳』白『色』的瓷砖已开裂,白梓岑曾在这个熟悉的门口来去过无数遍。但这一次,她却忽然踯躅着不敢上前。她只敢小心翼翼地隔着探视口,踮着脚尖观察里面的动向。

    病房内围了许多人,皆是统一的白大褂,白梓岑根本无法看清白梓彦的方位。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旋开了房门把手,走了进去。

    梁语陶是跟着梁延川和白梓岑一起来的,她见白梓岑进去了,就忙不迭地也要跟上去。但还没等她迈开小脚丫,身后就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陶陶,别跟着妈妈,让她一个人去。”梁延川伸出臂膀,将女儿揽进怀里。

    梁语陶睁着大眼睛,不解:“可是妈妈一路上一直在哭,我很担心她。”

    梁延川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陶陶知道病房里住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病房里住的是你的舅舅。”

    “舅舅是什么?”久居美国的梁语陶,显然难以理解这些家族的称谓。

    “舅舅就是妈妈的哥哥。”

    她托着腮帮子问:“可是妈妈从来没说过,她有哥哥呀。”

    梁延川无奈地笑着:“那是因为你的舅舅病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妈妈大概担心你小小年纪承受不了这些,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那舅舅现在醒来了吗?”

    “嗯。”梁延川点点头,“你的舅舅睡了十几年,你妈妈她现在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跟他说,所以我们先不进去好吗?”

    “好的。”

    过了会儿,梁语陶又问:“爸爸,十几年的话,是不是那时候陶陶都没有出生呀?”

    梁延川微微笑着,眼神温和:“是啊,那时候我跟你妈妈都还不认识呢,哪里来的你。”

    听完,梁语陶咯咯地笑出了声。

    病房内围了许多人,白梓岑数不清人数,只能看到白晃晃的大褂来回地在她眼前转悠。

    “白小姐,你哥哥刚刚醒了。”

    “植物人醒来实属不易,白小姐恭喜了。”

    有人在白梓岑耳边说话,但她却充耳不闻似的,只是扶着病床上的栏杆,一点点地往人群里挪。最后,有医生让开了一条道,数步之后,白梓岑终于走到了白梓彦的身旁。

    植物人仅靠灌输营养『液』为生,因此,即便是护工和白梓岑再精心地照料,也免不了出现肌肉萎缩以及无法言语的症状。没有任何运动,十几年卧病在床,让白梓彦的脸颊都整个凹陷下去,只剩下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虽然眼神浑浊,但庆幸的是,他的目光仍是清醒的。

    时隔十几年,白梓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白梓彦睁开的双眼。

    白梓彦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的陌生,白梓岑显然察觉出了这一份疏离,她慢慢地抬起手掌,背过身掩住了自己的唇,眼泪不由自主地拼命流下。

    待情绪稍微缓和,她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伏在白梓彦的面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尾音绵长而柔软,带着白梓岑谨慎克制的怀念。

    亲人再见的场面,令在场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在场有几名护士甚至已经哽咽着跑了出去。十几年卧病在床的植物人,记忆是否仍然存在,这是个未知数。

    白梓彦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梓岑看。

    白梓岑以为他是不记得自己了,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只是她又怕自己的行为吓到白梓彦,只能猛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哥,你还记得我吗?”

    白梓彦没有回音。

    “哥,我是小岑啊……”

    仍旧没有回音。

    白梓岑崩溃地凑近了他一点,说:“哥,我是白梓岑,我是小岑啊,你的亲生妹妹小岑,当年走丢的小岑啊……”

    白梓彦的表情混沌而不解,像是个天真的婴孩。

    那一瞬间,白梓岑的世界已然崩塌。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像是要掉下来似的。她喃喃地朝他低吼:“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有医生出来劝解:“白小姐,病人刚刚醒来,还需要休息,您别太激动了。病人作为植物人已经昏『迷』了太久,失忆的可能『性』很大,待会儿做个全面的检查就知道了。”

    听完医生的话,白梓岑整个人从病床上滑了下去,颓然地坐在了医院冰凉的地面上。

    幸而,还未等她倒下,梁延川就已经赶过来扶住了她。

    他将全身无力的她拥在怀里,低声安慰:“小岑,怎么了?快别哭了。”

    梁语陶站在梁延川的腿边,很是识相地牵住了白梓岑的手,学着白梓岑平日里安慰她的样子,轻柔地摩挲着,给她往手上吹气:“陶陶呼呼,妈妈不哭。”

    可惜,白梓岑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是歇斯底里地哭着,从哭声中,破碎地蹦出一句话:“延川,他不认得我了,我哥他不认得我了……”

第41章 拥抱着冬眠(4)() 
梁延川抱住白梓岑的那只手猛地一抖,片刻之后,才恢复了平静,他温和地安慰着她:“没关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让你哥记起来的。一年不行,我们就用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三十年,总有办法的。”

    “可是,他都忘记我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从病床那端就蓦地传来一阵呜咽声,如同是嗷嗷待哺的鸟儿发出的轻啼,一声声地传进白梓岑的耳朵里。

    白梓岑的表情忽地顿住,而后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这才终于确定声音的来源竟是病床上的白梓彦。

    她慌张地蹿了过去,一股脑地坐在他的病床前,探出耳朵,凑近他的唇边。

    “哥,是你在说话吗?”

    果不其然,半秒后,病床上的白梓彦再一次张开了唇,用细不可闻的嗓音缓慢发声。

    白梓岑附在他的嘴唇边听了很久,才终于听懂,他艰难开口吐出的那个单音节,竟然是一个“岑”字。

    他还记得她。

    那一刹那,白梓岑喜极而泣。

    医生给白梓彦做了最为缜密的身体检查,然而情况却不如所有人预想的那么好。

    当年的那场车祸实在严重,白梓岑的父母当场毙命,而坐在后座上的白梓彦虽是逃过一劫,但却也因此变成了植物人。

    现如今,他昏『迷』十几年能够醒来已经是个医学上的奇迹了。而由于车祸严重伤及脑部,脑干受到损伤,虽然白梓彦幸运能够醒来,但并不代表着这些症状能伴随着他的苏醒一同治愈。

    那些严重损伤的脑部器官,以及车祸遗留下来的后遗症依旧随时有可能要了白梓彦的命。

    医生的话已经极尽委婉了,实则,白梓彦的症状,更适合用一个苍白的成语来表述——回光返照。

    当医生将这些话告诉白梓岑的时候,她意外地没有痛哭失声,只是呆愣愣地看了旁边的梁延川一眼,又转过脸来问医生:“那我哥……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摇摇头:“病人昏『迷』十几年仍旧能够醒来已经是个奇迹,至于未来的话,多则数年,少则一个星期。”

    “那病发的时候会疼吗?”她又问了一句。

    “会。”

    “我知道了。”

    她干净利落地笑了笑,就好像完全不把这当一回事一样。

    一周后的周末,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临近冬日,天气也着了几分寒意,相比之下,就显得阳光格外奢侈。

    白梓岑推着轮椅上的白梓彦,慢悠悠地散步在草坪上,享受着难得的阳光。

    由于部分肌肉萎缩,白梓彦已经无法站起来了,甚至连饮食起居都要靠白梓岑照料。再加上十几年没有开口说话,白梓彦的语言功能,也一同退化到了三岁的程度。

    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对父女正在打排球,一大一小的身影交叠在光线中,莫名好看。见白梓岑推着白梓彦过来了,那对父女才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朝白梓岑的方向看。

    白梓岑眼角微微上翘,向他们粲然一笑。

    阳光细细密密地打在父女俩的脸上,一面朝阳,一面背阴,温暖得不可方物。左侧拿着排球的是白梓岑的女儿梁语陶,而站在她旁边的,则是她的丈夫梁延川。

    父女俩与白梓岑相视一笑之后,又重新打起了排球。

    白梓岑也不过去打扰他们,她只是不紧不慢地将白梓彦的轮椅停下。而后,绕到白梓彦的身旁,指着父女俩活跃的身影,问他:“哥,你还记得他们俩吗?”

    “陶……”白梓彦浑浊地吐了一个字,暗示着陶陶的名字。

    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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