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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楚行云冷冷道,“怎么修,你会扭转乾坤吗?”
“哎呀你不要这么死板,你这块玉本来就是穷奇假玉,假的、赝品、西贝货,懂吗?修修补补又是一块好假玉啦!这要是什么都不能修也不能补,动也不能动动手脚,古玩还怎么玩死外行啊,来,乖,给我吧。”
楚行云本来将信将疑地递过去,听到那一声“乖”,又冷着脸补道:“你要是修不好,我就叫你那尸身跟这块玉一样。”
“好好好。”谢流水去找来蛋清、白灰粉,又煮了点米汤,从屋外摘了几株不知名的草药,搅和在一处。楚行云见他走来走去,并无大碍,看来伤病渐好,果然神医还是神医。
谢流水关了窗,拖了地,配好粘浆,坐在椅子上,卷起宽大的袖边,露半截手腕,捏着一根长勺,舀一点点粘浆,仔细地开始补玉,楚行云飘在一旁,静静地看他。
“楚行云。”谢流水一边补一边开口唤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块玉?”
楚行云本想呵斥他几句专心补玉,却见谢流水控制着腕力,漫不经心地一倾,乳白的粘浆登时就铺满了断口,没有缺漏一点,也没有溢出一滴,精细至极,鸡蛋里也挑不出骨头,他只好把话咽回去,换成一句:
“跟你无关。”
谢流水笑一笑,心想,这关系可大了。他本想借此深问一二,但忽而又觉得,他们难得这样安安静静的,挺好。
窗外白雨跳珠,风声疏狂,窗里残玉无言,烛火晕黄。两人静对着,一个补玉,一个看玉。
十年悄逝,恍然如昨,人都变了,玉还是当年玉,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十年前
十年前,不夜城,三月十六。
“滚起来!”
天阴鸷,黑沉沉的一片,像要塌了。小行云被一个大人一把拽起来,踢下楼去,紧接着又被另一个大人绑上了套脖绳,索套勒紧小行云的脖子,那大人一扯,扯狗链子一般扯着他,口中不住催道:
“快点快点!”
全城的老弱病残聚齐了一批,他们要被做成“药罐子”了。
那两个大人互相喊话:
“就剩这一个小鬼了?”
“是了,其他大的昨个儿天没亮就拉走了!”
小行云被拽进队列里,他猛然从那两人的话中悟出了什么,叫道:“我隔壁,我隔壁是不是住了一位姐姐!她去哪”
大人盖了他一巴掌:“吵什么吵!你隔壁压根就没住过人!快点走!”
小行云的心瞬间拔凉拔凉。
果然,果然是这样难怪难怪那个姐姐会飞来飞去,总能弄来好吃的。他分明记得他有在小溪里祝姐姐生日快乐,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衣服都是干的,手里也没有那颗星光琉璃珠
全是假的!全是幻觉!他又开始这样了!
楚行云捂着脑袋,十分痛恨自己这种辨不清真假的脑子。不过,生生的疼痛很快就让他辨出了此时此刻的真实,他被俩大人拽着前行,断了的右腿时常跟不上,就被狠狠拖着走。
小行云捏紧他早就贴身藏好的刀,心中告诫自己,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楚行云观察过这里的情况,他住的木楼处于城西中央处,就算楼中无人把守,他也很难避过所有的耳目顺利出逃,不过先前有人被带走去做“药罐子”时,他特意观察了一下行进路线,大人会带着他们途径一处水汀,那里路蜿蜒,草丛生,而且年幼残废的家伙通常会被安排到队伍最后,因为人人都觉得他们太弱了,谁也不会去多加看管。如果他能找准机会,在那割断绳子,藏匿进去,顺着水汀向东进入芦苇荡,或许
或许就有生机了!
小行云被踢进“药罐子”大队,果然被安排在了最后,每个人都被套了锁脖绳,在咽喉处打一个死结,多出的绳子部分则挂上一铁球,每三人共拖一个,所有铁球又由铁链连在一起,链头由领队的大人攥着。水汀旁道曲折,前边人看不见后边人,但出逃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割绳时,如何不让共拖铁球的其他两人发现
楚行云还没想好对策,就见一个又瞎又哑的,一个又瞎又聋的,他们的套脖绳,同他一块儿,挂上了同一个铁球。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小行云简直要仰天大笑,过水汀的时候,他袖中刀出手,割了绳,扭头就跑,钻进丛丛草间,没了影。
一切都顺利极了!
楚行云撑着断腿,像单腿山羊那样在水汀间跳跃,疯了般逃走,兴奋地连脖子上的绳索都忘了解,跳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转过身,套脖绳有一长段垂在地上,而绳子那头,被一块小石子压住了。
楚行云挥手抖了抖绳子,震开那块小石头,天快下雨了,他得快些逃,然而不出三步,竟又不能动了。
他回头一看,又有一块小石子压住绳头。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小的石头怎么就会压得人动不了?他遇了石头精不成?小行云气愤地跳回来,一脚将那石子踢开——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小行云全身竖刺,登时抽出刀来,戒备非常,四处张望,天落了雨,水汀里漫起了一层薄雾,烟雨迷蒙间,有一人,踏雨而来。
他身穿一袭白衣,斗笠压得很低,遮尽了眉目,只露出一点玉白的下巴尖儿,那人站在那,捡起小行云的套脖绳,捏进手心里,嘴角带笑,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云。
小行云心想,看来就是这家伙捣的鬼!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坏?他当即挥着刀,冲谢流水耀武扬威道:“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眼前这奇怪的人非但没有被逼退,反而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楚行云如临大敌,套脖绳被这人抓住了,他只好调转刀刃,想赶紧割开脖子上的绳索套,谁知越急越割不开,雨中湿汀,撑断腿的木杖一滑——
完蛋了!他会跌进一滩泥泞里,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摔倒那样,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这次,小行云跌进了一袭白衣里——
新雪带着一点檀香,干净又好闻,让人跌进去,就不想再起来了。
少年谢流水一把抱住他,笑道:
“傻瓜,刀不是这么握的。”
天沉青,耳畔雨声渐大,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万物都消融在这一川烟雨中
第90章 第二十九回 白月光3()
待理智回笼;楚行云猛地意识到自己一直趴在一个陌生人怀里;他捏着小刀又挣扎起来,刀子才刚挥了一下;就被小谢用二指轻轻一捏;不费吹灰之力;那雪亮的刀刃登时就断作两截,当啷一声清脆;掉在地上。
小行云傻眼了,耳畔响起清甜的女声:
“别乱动了,是我。”
“姐姐姐?”
“嗯。”
小行云遂喜笑颜开:“你你是真的啊!”
小谢不懂这孩子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了,摸摸小云的脑袋;将他摁进怀里,道:“别抬头。”
小行云忽觉满风灌耳,顿如腾云驾雾,千屋万树;皆匍匐于脚下。他又被挟着飞起来了!外边是白茫茫的雨,而他被这一袭白衣裹着;一点儿也淋不到,他紧紧抓住这衣袖,心中甜滋滋;恨不能别一个喇叭;对全不夜城的烟雨楼台都吼上一句:看!我仙女姐姐来救我啦!
“谢仙女”轻功一提,城西城东不过眨眼的事儿。楚行云很快就就看见了玉宇琼楼一片,居高临下地这般看;富丽堂皇的捧春阁就像一只小小的金龟子,闪亮亮地趴在地上,仿佛一抬脚,就能踩碎了。
谢流水拎着小行云,转身跃上了捧春阁北面的悬苑,一座空中花园。
悬苑一如既往的繁华,尤其是最高的那处露凉台,照旧是夜夜笙歌,欢声笑语。楚行云沉默地看着,想起三年前,那次失败的出逃,那次王爷的一枝春
往事历历在目,小行云抖了一下,谢流水以为他是怕高了,于是将他裹得更紧些,只留了一条小缝,给他透透气。
小行云躲藏在白衣里,千灯夜只余了这么一线天,他透过小小的缝隙,窥伺着外边的三千世界,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看着别人,但别人看不见他,没有人会发现他、没有人要来抓他,他就这么观察着一草一木,看雨中灯火摇曳,风里万叶飘落,而他自己缩在白衣里,像阻隔了世间所有的风雨,那些风吹雨打,同他再无关系了。
小行云眯着眼蹭了蹭白衣裳,像毛茸茸的小猫团。小谢拍拍他,问:“怎么了?”
小行云摇了摇头,说:“好温暖啊。”
谢流水笑一笑,燕儿般落进悬苑中,动作轻巧悠然,如入无人之境,他抱着小行云,不紧不慢地在凌空而建的花谢楼台间穿行,守卫的、暗哨的、一个个恪尽职守,严阵以待,可就跟集体瞎了眼般,谁也没察觉到有一只小谢携着一朵小云,大摇大摆地晃进来。
楚行云心中称奇,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他的姐姐是仙女,仙女自然有仙女的本事,岂会被那些个凡夫愚子看见。
谢流水走上露凉台,来到其后的一处清涧,从白衣中拎出小行云,将他放到地上。
楚行云回过头去看身边人,这人还戴着斗笠,此时又入夜,更看不清样貌,只觉得这姐姐好高啊,他身为男孩,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挫败,暗暗发誓,长大一定要比姐姐还高!
小谢在他身后,朝上一指,问:“你想不想去悬苑最高的地方看一看?”
小行云觉得奇怪:“姐姐,我们现处的露凉台不就是最高的吗?上面没有了”
“傻瓜,你呆不夜城这么久,没听过得月台吗?”
楚行云是听过的,但谁也没去过得月台,终究有没有这地方也说不准,少年小谢却很有自信地回:
“肯定有。青龙帮那老贼铁定是倾家荡产也要修来给自己练功,哈哈就他那武功也妄想精进?也就在南蛮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还能称王称霸。”
小行云没有见过青龙帮帮主,但是他见过很多趾高气扬、武艺高强的金甲卫,力气大的像是十头牛也打不过他们,帮里人尚且如此,帮主就更不知要如何厉害了。小谢听了云之见解,偏过头想了想,忽而像是灵光一现,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青龙帮帮主确实有一门功夫很厉害。”
小行云问:“是什么武功?”
小谢一本正经地答:“草包功。实在是练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我甘拜下风,佩服至极。”
云无语,谢流水又道:“所以你想不想上去?”
楚行云看着眼前景,一道白练悬于山壁,注入此中清涧。那山壁垂直光滑,似有千仞高,他仰头,再仰头,还是望不到顶。
“姐姐,太高了,怎么可能上的去”
话音未落,他就被小谢打横抱起,像施了法术般,下一瞬,他俩已站至山壁顶,俯瞰落水三千。
少年谢抻着身子往下瞅了瞅,很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上不去?嗯?”
楚行云知道了,他的仙女姐姐连天都能登,这点山壁算个什么土包,当即闭嘴不说话。
小行云在这顶上四处转了转,得月楼的传说很多人都听过,但谁也没找到过,他道:“这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啊?会不会是有机关”
谢流水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