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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谢流水正要废尽十阳武功,恰经不夜城;随便找了这处木楼小憩一二,也不干嘛,但眼下见这小鬼把自己错人成女子,一时觉得有趣;准备在此多呆一会儿,遂诓言道:
“我在这附近掉了颗琉璃珠;是我情郎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得把它找回来。”
这话也不全是假话,谢流水先前休憩时整理包裹;确实摸出一颗小珠子;以前捡来的时候觉得这珠里凝了一颗蓝星星,有点好看,可现下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累赘,于是随手朝窗外丢掉了。
隔壁的小行云趴到墙上,耳朵紧紧贴着墙面,他打出生以来就没听过这么清甜的女声,像春水流玉瓷,轻轻浅浅,实在是让人心生向往,可乍闻她说自己有了情郎,那摇曳的心旌顿时焉了,扑地一下垂落在地。小行云“哦”了一声,缩进角落里,不再答话了。
少年谢流水在对面等了半天,却没半点声响,于是他指尖凝力,一戳,悄无声息地在墙上开出一个小洞,他好奇地往里瞧,只见一个瘦小的孩子,像一团脏兮兮的小猫蜷在屋角,曲着一条断腿,看起来可怜兮兮。
小行云再次醒来时,是被香味勾醒的,眼前出现了一碗热腾腾的饭,上边铺了一层大虾,麻辣鲜香,流着红汁,冒着白气,小行云直愣愣地瞪着,揉了揉眼,怕是自己饿出了幻觉,这时,墙那边传来:
“怎么不吃?”
“给给我的吗?”小行云问。
“对,十三香龙虾饭。”
楚行云伸手剥开红油油的龙虾,露出红白相间的鲜虾肉,他怔怔地看着,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谢道:“捧春阁。”
“可是捧春阁在城的最东边,这里是最西边”
谢流水很不以为然地回:“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楚行云心想这姐姐又在说胡话了,不过他饿扁的肚子不容他再较真,当即抓起龙虾,大快朵颐,吃得满手满嘴都是个油,吃完了,心满意足地蜷成一团,要睡觉。
“喂,你怎么也不洗一洗就这样睡了?”墙那边传来一声不满。
小行云觉得莫名其妙:“这里也没有水啊。”
“楼下不就有条小溪。”
“姐姐啊,底下那么多大人围着楼巡视,我总不能为了洗把脸就溜下去讨打吧!”
少年谢流水怔了一下,他自己天生真气十阳,乃武林百年难遇的奇才,在武学上那是恣意纵横惯了,什么真气八阳、九阳的高手,在他眼中都不过尔尔,更没想过平凡人的难处。此时他沉默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意难平,他从小在娘的教养下,生活习惯、个人卫生,都是清清楚楚的,这会儿看见这小鬼满脸油渍就这么睡了,实在是难受,恨不得抓住这朵小云摁到水里去,蘸一蘸、搓一搓,于是出声道:
“你把眼睛闭上。”
“啊?为什么?”
“啧,叫你闭上就是了,怎么这么多话!带你去洗脸。”
小行云心想这姐姐声音如此清甜可人,脾气却很大,真有个性。他悄咪咪地闭上眼睛,只觉迎面清风徐来,他被一裹挟,眨眼间就站到了厚实的土地上,耳边有潺潺水声,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小行云动了动睫毛。
“别睁眼。”
楚行云听话地闭紧了,身后有人拉着他,让他的断腿不用太辛苦,他听见一点沥水声,接着,一块湿湿软软的小手帕,轻轻柔柔地拂面来,黄昏里,清凉清凉。
小行云微微仰头,开口唤了一声:“姐姐。”
“嗯?”
“你是仙女吗?”
少年小谢拿着手帕,碰了碰小行云翕动的睫毛,笑着“嗯”了一声。
把小云洗干净之后,谢流水轻功一提,又将他送回原处,楚行云被挟着飞来飞去,恍如大梦一场,心中越发坚信隔壁的姐姐是位仙女,谢流水见此,又逗他道:
“所以啊,你千万不能睁眼,仙女要是被你们凡人看了一眼,就算是犯了天条,立时就要灰飞烟灭了。”
小行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流水觉得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本来只想多待一会儿,结果一连待了好几日,每日给小行云送饭吃、送毛毯盖、抓云去溪边洗脸,妙趣横生。忽而有一日,楚行云敲了敲墙,说:“姐姐。”
“怎么了?”
“你真好”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呃”楚行云本是借此感谢一下姐姐不求回报地帮他,没想到对面人就索要起来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隔壁的小谢笑了笑,回:“我开玩笑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小行云开始认真思考应该如何报答,有一日在溪边,他道:“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
“那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好。”
小行云红了脸,小声地问:“你你情郎是怎么样的啊?”
小谢微怔,这小孩儿怎么还记着那一茬,他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奈何编一谎,圆百谎,只好道:“嗯是个好人。”
“怎么样的好人?”
“啧,你这小鬼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吧?”
“你答应我不生气的!”
“好好好,就是就是那种吧,长得很高,武功也很高,老穿飘飘欲仙的衣服,一副盖世英雄的模样,表面上有点冷冷的,其实心里嗯,特别喜欢我。”
谢流水瞎编了一通,小行云听了,为姐姐有这样的人喜欢而感到高兴,却又在这一片高兴中晕出一点失落,酸溜溜地浸了心尖,他低头问:
“那姐姐你找到那颗琉璃珠了吗?”
“没有,找不到了,算了呗。”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不是生日礼物吗,应该很重要吧”
小谢帮他擦好脸,摸了摸他的头,道:“有些东西,求不得,就只能算了。”
楚行云不好再说什么,他们回到木楼,小行云坐在窗边,晌午天,春阳盛,可窗外一片荆棘杂枝,将明烂日光全遮了,只余下昏影绰绰,溪水淌过,更添森森阴冷,小行云坐在那看了一会,有一问硌在心中,说出来觉得唐突,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敲墙道:
“姐姐,你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久到楚行云以为姐姐不会搭理自己了,却传来一声回话:
“是一个多余的日子。”
楚行云有些听不懂:“什么叫作多余的日子?”
谢流水靠着墙,笑了笑,每四年就会多出来一天,多余的日子,多余的人。但这些没必要诉之于口,于是他转口编道:“是三月十五。”
“那不就是明天嘛!姐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谢流水不再答话,待夜幕临,他就从窗外飞出,万丈高楼脚下踩,他见小行云每晚都抱着断腿痛得发抖,准备弄点草药来。
然而等他天明再回来时,小行云却不见了。
不仅是小行云,整栋楼都空空荡荡,没人了。
谢流水掀开毯子一摸,冷冰冰的,离开很久了。
他一颗心往下沉,不会是被提前抓走,做成“药罐子”了吧
忽而窗外传来一声“扑通——”
谢流水站在窗后阴影里,向外望去——
小行云一头栽进小溪里,早春水尚寒,他一身都湿透了,清晨凉风一吹,让人直打哆嗦,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楚行云努力爬起来,高兴地举起那颗盛着星光的琉璃珠,大声喊道:
“姐姐!你瞧!我找到啦——”
谢流水看着他,心想,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傻得无可救药的小行云站在潺潺溪水间,他撑着一条断腿,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一些,说:“谢谢姐姐这几日对我的照顾,不过这颗珠子是姐姐意中人送的,所以我准备了别的礼物送给姐姐——”
“我送你一个太阳吧!”
此时,天大亮,那一片遮光的荆棘杂枝,一夜之间全被人剪除了。小行云身后,是一轮朝阳,冉冉升起,他迎着光,甜甜地笑起来:
“我没什么能够送姐姐的,只能把这些碍事的枝条都清走,以后你的屋子里就可以照到太阳啦!”
明烂的日出太过耀眼,谢流水站在阴影下,久久地看着,看着暖融融的阳光落在楚行云身上,照亮他小小的身影,照亮他被荆棘划伤的血口子。
那时候的楚行云一无所有,没有白衣翩翩,没有千金万贯、没有举世无双的武功,只有伤痕与笑脸,他站在阳光下,冲谢流水挥着手,大声说:
“祝你生日快乐!”
十年过去了,再次见到,还是一样的,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小流水终于上线啦!
第89章 第二十九回 白月光2()
楚行云在一片风雷声中醒来;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睡得像只死猪的谢流水;摇了摇头,遂自己起身关窗;可刚走了没两步;乍然想起他已成了魂形;万物皆碰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雨水瓢泼而进;弄得他屋里一地狼藉。
楚行云有些愠恼,正想回去踹醒谢流水,可转念一想,这也不行;谢流水此时寄宿在自己身体里,踹他这不等于踹自己嘛,只能温柔地去把他叫醒。
这让楚行云更添愠恼,好在老天帮他出了口恶气;当下只见谢死猪不知梦见了什么,翻了个身;骨碌一下,就从床上摔下来,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
谢流水顿时惊醒;他一睁眼;就见一只大大的楚行云横在眼前,一手托住他的额头,一手护住他的脖颈;没让他跟大地一吻,没让他磕得鼻青脸肿。
谢流水心中立时蹿出两只跳舞的小人,载歌载舞,可还没舞两下,就听楚行云冷冷道:
“你小心点,别磕了我的玉。”
哦,是来护那块破残玉的。
谢流水心中那两只跳舞小人立时死了,只剩一声感叹:活人不如死玉啊。
他低头瞧了眼自己十年前掉落的穷奇假玉,心中十分不爽,故意拎起来,甩了甩。
楚行云立刻出手制止他,两人争抢间,忽听“啪”地一声——
戴了十年的红绳断了,残玉被甩出去,摔在房柱上,碎得四分五裂。
楚行云的脸唰地白了,像是柔软的心尖被人捏死了,他一语不发地走过去,将那一片片残片捡起来。
谢流水对那玉毫不关心,反是惊疑道:“咦,你能碰得到这玉?”
楚行云恍若未闻,只是站在那,数着手心里的残片。谢流水看了,心想也是,楚傻云天天就把这玉宝贝似的挂在脖子前,执念那么深,自然可触碰了。虽然谢小魂不爱理那破玉,然而此事他自问有错在先,于是眼巴巴地过去,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握着那些碎片也没有用,给我吧,我帮你补起来好不好?”
“滚。”
楚行云气到极点,反而什么话也骂不出来。他这么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戴了十年都平安无事,这人一来就大喇喇地给他摔碎了,心中恨不得手撕小谢。
谢流水涎笑着拽了拽牵魂丝说:“你的丝儿牵着我,我怎么滚的开嘛,你看,玉既然已经摔碎了,你砍死我它也不能复原,不如让我帮你修好是不是?”
“修?”楚行云冷冷道,“怎么修,你会扭转乾坤吗?”
“哎呀你不要这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