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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它做什么?”
谢学究摇头晃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那黑面怪回禀完雪墨到手了,又提到‘对方’要改交易地点,想来顾家三少是要拿雪墨去换点什么。今夜子时李府,待他俩一碰头,我们就举着另一块雪墨跳出来,真真假假,多有趣!”
这倒不失为一计,想这雪墨也跟穷奇玉那劳什子似的,赝品一堆,到时就拿这六耳猕猴去恶心他们一下,搅黄这些坏家伙,总是极好的。
念及此,楚行云忽而记起一事,将谢小魂扯过来:“你那时把雪墨藏在人头窟哪了?”
“嗯这个嘛,行云哥哥帮我包扎包扎伤口,我就告诉你,不然人家是不依的。”
楚行云心想,先哄哄你算了,于是正色道:“等今夜李府事了,我便搬到东据点去,日日皆可照顾你那尸首,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楚侠客毁约,那就咒宋长风千刀万剐,展连五马分尸!”
“你!”楚行云正欲教训之,路上又来一群机灵的小屁孩,让他没法下手。谢流水瞧他不肯答应,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的好行云哥哥,你若言必行行必果,那便祝宋长风节节高升、觅得千金,祝展连春风得意、娶得佳人。你若不肯依,那我就坐在这里不走啦!”
楚行云咂舌,这不落平阳虽说是个下九流吧,但好歹也是臭名昭着恶名远播的下九流,江湖悬赏榜的状元!怎么没一点儿包袱,坐在地上耍赖。一时极无语,只得答应了他。
谢小人终于得逞,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跳起来,跟在楚行云后头,做一只快乐的小尾巴。
第45章 第十六回 行路难3()
楚行云边走边忆人头窟;其间种种毛骨悚然;不堪再表。重返,说着容易;那般万恶凶险地;如何有去有回?血虫、红蜥、人头;这些死物也就罢
忽然迎面走来两位神色不善的猎户,楚行云不知其底细;闪身避入暗处,一个道:“这些所谓的江湖人,满口假道义,什么鸟东西!山神爷爷都没说话;他胆敢说封山就封山了!他谁啊!还亏得是修阳气练正道的,呸!”
“三哥,权且忍忍吧!讨生活又不是说书,所谓正道不过是真气属阳之人的统称;里头可什么人都有。我们去别的山打猎就是,那群佩剑戴刀的鸟人;咱们惹不起。”
“可恨如今世家衰微,门庭锐减,都让这些个散户鸡犬升天;没个规矩!看那楚什么来着的;不夜城勾栏院里出来的玩意儿,也配叫个‘侠’字?”
谢流水偷偷看楚行云反应,许是这种话听得多了;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倒是年岁小的那个,大抵听多了楚侠客传奇事迹,对其崇拜有加,当即跳脚:
“三哥你这话可不中听了!世家门派在时,也没少作威作福。何况楚侠客的真气是十阳!‘十阳’三哥你懂吗?比九阳纯度都高的真气!”
“瞎说话,你以为你哥屁都不懂?真气的纯度就是以九阳封顶,每本书都是这么标的,哪里有什么十阳,都是骗你们这些小孩的!”
“哎呀哥!我看过好几场斗花会了,至少比你懂吧!九阳好比是掺了一点点杂质的黄金,十阳是不掺一丝、一毫、一点点杂质的黄金!不像那些真气为六阳、三阳的磕碜货,活像金里掺铜掺铁的假首饰,还爱出来现眼!因为十阳实在太稀罕了,所以写书的基本没考虑过这个情况。楚侠客这么天赋异禀,哪里会是不夜城”
“怎么不会!我又没说他在那干什么,他若从小有这内功,许是在不夜城里做个打手,跟那些渣滓一起逼良为娼”
“大胆!你俩何人!敢在背后议论我行云哥的是非!”
楚行云本正要走出来,忽听这一声喝,微怔住,只见一位小公子携着八名仆人飞身而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独苗小少爷,展连天天要伺候的小祖宗——王宣史。
只见他身披一团大红氅,足蹬两只翘头靴,襟前粉桃三朵俏,更衬出这小公子肤白无暇,一张玉脸儿怒腾腾,杏眼含威,柳眉一挑,狠狠道:“给我拿下!撕烂他们的嘴!我行云哥十三岁火烧不夜城,踏南门、平北殿,挑遍四十八恶煞,九十六罗汉,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咳咳”楚行云清咳了两声,幽幽地从暗处走出来,王宣史吹着不害臊,他听着可臊得慌,又悠悠看了几眼围上去要掌掴的仆人,王宣史心领神会,转头骂道:“你们还不把手收了,我行云哥在呢!”
“我不在就可以乱打人了?”
王宣史立时软了声音:“行云哥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样的人,你是知道我的,对不对?”
谢流水听了这一声甜到心里去的“行云哥哥”,哎哟一声,夸张地倒到一边去捂牙龈:“楚侠客,我再这么跟着您,迟早得被齁死了,哎呀,好酸好酸”
楚行云无言,以前展连带王宣史跟他山里夜游,王宣史要洗澡又怕溪水冷,耍公子哥脾气,他嫌吵,索性十成十真气洒出去叫溪水变温泉,直把王宣史看呆了,后来大约又看他舞剑、看他踏雪无痕,从此崇拜得五体投地,并随着年岁增长愈演愈烈,直变成现在这叫他哭笑不得的模样。
只见王宣史对着那几个仆人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人放了!光天化日乾坤朗朗,随手打人,成何体统!”
“那个,小少爷,是您让我们撕烂”
“闭嘴!闭嘴!闭嘴!本少爷是说了没错,但我说打了吗?我说‘打’字了吗?还不放人!真不愧是展连教出来的!永远领会不了我说的话!饭桶、饭桶、全是展式饭桶!”
几个随从深得展连真传,全都面不改色,对这个娇公子运用反复手法、极富节奏感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眼观鼻鼻观心,一律采取“不要和傻孩子计较”这一策略,整齐划一地站到一边去。
王宣史兔子似的,一团雪白蹦到楚行云身边,谢流水心想这人要是只小狗,尾巴该摇断了。楚行云有十阳、剑法、踏雪无痕,是挺厉害的,但也不至于崇拜成这样吧,出息呢?
但这小祖宗可不管什么出息不出息,以前待在府里,最厉害的就是展连,看他上下腾飞,倒也得趣,可那次山游,仿佛是井底之蛙忽见大海,心境翻天覆地了,从此就变成:展连——什么玩意儿,楚行云——天神是也。天神哥哥降临人世,自然要好好黏住,沾点神气才行。
楚行云对此,是很为友人不平的。从小到大,展连为这个小祖宗出生入死多少次,好嘛,长大了就崇拜他楚行云去了。无怪乎展连提到这小公子就没好脸色。
其实展连跟他并无太大差距,只是路子不同。楚行云打打擂台即可,故而专精就好。但展连要护主,行刺、下毒、救人各个情况都要会应对,歪门邪道、暗器阵法,要有所涉猎;江湖动向、奇闻异事,要了如指掌。没法像楚行云这般一心只练圣贤功,只拿单项来比,实在对展连很不公平。
然而楚行云瞧王宣史这崇拜劲儿,想来是看不透这些的,这小祖宗跟自己说话,那是甜腻腻,然而一转头,就去凶仆人,恶狠狠道:“展式饭桶们!快去找个轿子,本少爷累了要抬着上山!”
楚行云心想,一段时日不见,这孩子又娇气了不少,还要坐轿子上山,正要劝说一番,却败在了王宣史一双沉着星星的眼睛,这么巴巴地望着人,叫楚行云说不出话来,想想算了,他是王家独苗,有些人生来便有娇贵的命。
王宣史兴高采烈地拉着天神哥哥去小树林独处,楚行云此时无法,只好柔声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闲着无聊,听说我家有一个手下在这封山,我来视察视察。”
敢情骂的是你家,楚行云腹诽。又听他忽然发恨:“我要去看看那家伙有没有偷工减料,干得好不好,这么些天都在埋头苦干,想必是干得极好,若是不好,我就扒”眼见王宣史就要脱口而出“扒皮抽筋”,但似乎想到这可是在行云哥面前,转而低声念了个“有所惩戒”。
楚行云忽而感觉这说话语气不大对,便问:“你说的那个手下,是展连吗?”
王宣史咬着下唇,小玉人似的脸,浮上层怒红:“就是他这个饭桶!他可是我的贴身侍卫!跑去山野里,搬土卸石,灰头土脸!丢死人了!跌我的面子!必须把他叫回来!”
楚行云却忽而警觉了:“那你飞鸽传书就是了,再不行,用你们王家枭十八急令,速召而回,不必自己跑来。”
“我用了!我都王家枭六十四急令了!他传书说有种自己上山来!展连这个饭桶,明明只是个侍卫,吃我们王家的,用我们王家的,胆敢来笑我草包,气死我也!上山就上山!谁不会!”
“展连回信中笑你是个草包?”
“对!行云哥哥,他过分吧?我就知道他对我不满,存了反心,这回可被我抓到了,瞧本少爷亲自上山教训他!”
楚行云心中警铃大作:“展连是什么时候回你信的?”
“嗯前夜子时吧,我都睡熟了,小枭飞到窗前来。行云哥哥!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我都气炸了!展连简直是熊心吃了豹子胆胆大包天天理难容!”
楚行云心里“咯噔”地一下,连谢流水也坐起来。
前夜子时,他和展连都在人头窟里。
这个传信的展连,又是谁?他赶忙再问:
“那你这么讨厌展连,当时怎么没直接杀上山来?”
“我我那老爹呆在家里,我出不来,今天今天他好不容易出去办事,我就溜出来了。”
“喔,原来如此,你挺不容易,展连着实可恶。宣史,你再过来一些,我们好久没见了”
谢流水翻白眼,瞧王宣史那酥倒半边的怂样,怕是压根没听过他行云哥这么亲切地叫他“宣史”,当即傻乎乎地就靠过来,楚行云朝他雪白的颈子上一捏,王宣史登时晕了过去。
“哇,楚侠客,你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楚行云雪亮的眼睛盯着谢流水,一笑:“卖你这颗药。”接着一把将他揪过,“来,你不是口技强吗,给我学他叫个‘行云哥哥’来。”
“楚侠客,你逼良为娼。”
“快学。”
“楚侠客太高看我了,我”
“谢流水,你若学不来,我就叫你那尸身千刀万剐,你若学得来,我就叫他平安喜乐。你若不肯学,那我是不依的,现在就叫你灰飞烟灭。”
“”谢口技叹了声气,清了清嗓子,开口:“行云哥哥,你说展连可不可恶!真是气死本少爷了!”
“成,过关。”
“聪明的楚侠客哟,我就算装的再像也没用啊,我脱出体外了,轻易不能附体回去,别人又听不到我声音”
楚行云微微一笑,答:“临水城,杏花一绝。”说着,便走到一棵杏树下,随手捡起一片干杏花,含进嘴里,再一把抓过谢小魂——
谢流水的唇舌登时就粘上去,再开口时,便学道:“展式饭桶们!快去找个轿子,本少爷累了要抬着上山!”
声音一模一样。
楚行云十分满意,谢流水却觉得十分微妙。由于干杏花对他特有的黏力,他只能附上楚行云的嘴喉,其余器官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