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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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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正要抓起一个,却突见盘子里冒出个头。

    楚行云吓一跳,竹青忙问他怎么了,再定睛一看,原是阴魂不散的谢流水。这人正从鸡腿盘子里冒出半个小脑袋来,一双眼睛半眯着,嘻嘻笑道:“楚侠客大晚上的吃鸡腿,小心吃成朵胖胖云噢!”

    楚行云一边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谢流水是不存在的。谢流水是不存在的”,一边淡定地搬出一套泰山崩于前而不该于色的作派,重又伸出爪子。

    很奇妙,盘子和鸡腿都穿透了谢流水,但他却能真实触到这家伙,指腹不小心蹭了他的脸颊,指甲掠过他的眉睫,指尖碰着他的鼻梁骨。楚行云捏起一只鸡腿,收回手,一边视若无睹地跟竹青说话,一边在心中偷偷地想:

    这家伙,鼻梁有点高啊。

    嗯一点点。

    谢流水在盘子里转了个头,逗云不成,终于无趣,百无聊赖地又融进桌子里,只露出眼睛来,见那几只肥嫩鸡腿,一落到楚行云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成光溜溜的一杆骨了。

    谢小魂不由得触景生情,想到今后自己大约也要被楚行云扒皮抽筋、饮血啖肉,生而为人,却与鸡腿同命,不禁悲从中来,稍时便作好一首鸡腿吟,盘算着择夜趁云熟睡,偷偷写到他背上去。字,最好要写的大一点,这样就能从微凸的肩胛骨一直写到行云翘起的臀尖,还能摸到那两个漂亮的小腰窝

    楚行云心里又听到一连串吐泡泡的声音,定是谢流水捣鬼,正欲诘问之,却听对坐的竹青忽而低声道:“那个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该和你说,今年的斗花大会别去了吧。”

    “怎么了?”

    “嗯其实也只是我一面之词,你权且听听就好。临水城里貌似不大太平,你也知道,宋家很多人事来往是我在做,最近这一两个月,生面孔实在太多了。”

    “临近斗花大会,江湖上确有很多人会聚来。”

    竹青郑重其事地摇摇头:“和往常不一样。你看斗花会,主要就是借花之名斗个轻功,也不舞枪弄剑,也无生死相搏,就是给年轻人个机会,寻常百姓也爱博个彩头看。这种场合,真正有点年纪的大师高人是不会来凑热闹的。江山代代才有才人出,哪里年年就出了,每回来斗花,也就那么几个熟面孔。但是今年,那些生面孔,不像是游人,倒像是来参赛的,我武力低微,看不出哪路门派,但感觉都不好对付。”

    楚行云皱眉问:“你形容下有哪些生面孔,看看我知不知道。”

    竹青仔细回忆着:“嗯七八天前吧,酒楼里见了一个,明明三月晴好天还头巾盖脸的家伙,穿着一身黑,很高挑,感觉他脸颊上好像有疤吧啊!不会就是前天闹华楼的不落平阳吧!听说那家伙的轻功浔阳步确实一等一的好,莫非这次想乔装打扮来斗花大会掺一脚?此人武功高强,如果真来了,定是个棘手家伙,你千万别看他是个采花贼就掉以轻心啊。”

    “嗯,前天过了几招,确实相当棘手啊。”楚行云悠悠开口,单手撑着下巴,轻轻勾了勾小指,牵魂丝便把某只小鬼魂从桌里拉出来,他定定地瞧着谢流水,慢慢冲他微笑道:“这么难缠的对手,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谢流水一下有了冷水浇头的感觉,赶紧缩回地底下。他自知手上有好几张王牌,诸多事物楚行云一无所知,往后还不是要拜他所赐,何足惧也。但莫名就是心中没底,尤其如今脱体成形,更让他觉得是如履薄冰、危如累卵。

    楚行云收回目光,又问道:“还有别的生面孔没?”

    “嗯。三天前,我在巷子里偶然看见的,一个绝色大美人,真的从来没”

    “说正经的。”

    “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看到了喉结,真是太可惜了!老天爷有病啊,干嘛让个男的长成那样简直浪费!我看到他在跟个秃子说话,那个秃头腰间别着把非常长的黑刀。还有你知不知道,顾家三”

    “竹青,你确定是一把黑色长刀!”

    “是是啊,怎么了?”

    “在哪?你详细点说。”

    “三天前的傍晚,嗯在天街的第二个岔口,就是过了青石桥之后,左边那条小巷子,我就瞥了一眼,秃子好像穿个灰布衣吧,大美人是浅绿萝衣,这我绝不会记错。其实江湖中人本就四处走动,若是仅有这些,我是不会瞎想还和你乱说的。真正不对劲的,是顾家三少的传闻。”

    “三少是指顾家三少爷吧?这人有什么特别?”

    “我找几个老一辈的打探了下,这人好像是在滇南那带混的,也难怪我们不知道,早在十年前就是那边的佼佼者了,可据说人有点孤僻,也不爱出来走动,这次却突然不远万里来个斗花大会,太蹊跷了吧。我又去查了查今年的情况,好像没什么异常,比赛方式也照旧,就是给第一的魁礼有点怪。”

    “去年是颗夜明珠,前年是南海珍珠,再前年是什么红玛瑙吧,斗花会倒是一年比一年阔气了,今年又是什么玩意儿?”

    “是一幅画。”

    “画?”

    “对,绣锦山河画。”

    楚行云的心咯噔一跳,只听竹青再道:“这幅画的来历有很多种说法,有一说它是巨幅刺绣,本来弄个青山绿水,锦绣山河,很吉利的。但是不知何故,这幅画里,却是黑山红水,因此就颠了个名叫做‘绣锦山河画’。本来山水重写意,可这幅却极尽精工,据说细致到纤毫毕现,都有点令人发指了,或许是因其用色独特吧,所以才被争相收藏,价格炒得比夜明珠还高。”

    “但是,凡是收过这画的几家,最后都遭了难。”竹青言,“江湖上已有人传它是镇不住的凶画了。如此之物,偏偏当了斗花大会的魁礼,还招来不少腥。而今李府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怕今年斗花,是要不太平了。反正你连年摘得桂冠,早就名满天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去也不打紧吧?”

    “实不相瞒,我今年确实不去,赢得多了,也容易招怨。等过段时间,我想动身往南边走走。”

    “啊?这里不就江南吗,再往南还有什么好地方?”

    楚行云笑笑,不说话。

    竹青从那笑意里自品出了几分意味深长来,他拖足长音“噢───”了一声:“听说南蛮各族,女子多水灵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就有个小夙愿,就此了了而已。”

    “是啊是啊,每个男人都有这么几个小夙愿呢。”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他见楚行云眼底微青、颇有疲色,便起身道:“天要亮了,我收拾收拾,去趟薛王府,你回去补个觉吧。对了,你醒了若要走,记得亲自去跟少爷说,我们大少爷最近可担心你了。”

    楚行云应声好,点头告辞。

    天幕瓦蓝,晓星疏浅,同竹青一话,这思绪便似晨露清透,早间从秘道偷听的料,拨云见日般明晰了。

    当时无脸人说了句:“可三少爷!您的身体”,大约那个百灵鸟男就是所谓的顾家三少。其间,那个黑面怪还答了句:“确实如您所料,是绣锦山河画。”,看来这顾三少着实有备而来,先动用雪墨组确认自己武功尽失,已无威胁,再确定斗花会的魁礼是画无误,接着准备亲自出马,势在必得。

    只是这绣锦山河画内里又有何乾坤?若只是幅珍奇刺绣,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

    楚行云自思忖着,这画最大的奇特,便是颠覆传统,山不绿水不清,弄个黑山红水的

    思潮一浪浪拍来,红水赤水朱砂水为何要用红线去绣?须的是红才能表达出来血流成河吗?血河红色系的水流

    突然灵光乍现,两个字骤跳而出:

第34章 第十五回 一叶熊1() 
第十五回一叶熊

    云出危岫荡宵小;

    水入清林梦客乡。

    此念顿如一箭破空;贯虱穿杨,令诸番碎思散珠串线般齐整了。

    想那人头窟里七幅石刻前;便是三个大字“火溪源”;如若这绣锦山河画里的红水;正是火溪之意,那此画则非画;恐是地图了。谢流水曾提过天下人头窟远不止一处,也许,所谓的绣锦山河画便隐绘了一切魔窟所在。

    只是他人要这地图,究竟所寻何物?

    自跟那报信人上了山;楚行云是历经诡秘,重重迷雾皆无解。先是无脸黑面双煞来,逼得跳崖血虫追,好不容易遇展连;人头魔窟一块陷,七杀洞上七石刻;暗暗诡行圆环绕,死里逃生终得出,谁知还要辨真假;书柜抽出人蛇变;密道偷闻三人语,千辛万苦归宋府,掌中生目作纪念;一波三折总不平,任是神仙也不行。

    此刻他不能想,也不敢想,那仍丛生的疑窦。梦里读流水记忆,石刻画前蛇尾摆。就在他安居了十年的城中,一座小山的洞窟里,竟一直有这等怪物吗?

    他左手被那人首蛇身的鬼牵着,而后回来,左掌便生了眼睛,这不正暗合了那壁画画中人从虚无中来,将手摁在人首蛇身的石刻上,便生出眼睛,接着划船出洞离岛,最后高举着手倒地那么自己呢接下来难道也要像被壁画控制了般,去到某个岛上

    楚行云一把掐断思路,将竖起来的恐惧狠狠捺下去。他得想点别的什么随便什么,来岔开自己的思路,胡思乱想只会更添对未知的惧惮。他重拾起关于绣锦山河画的推论。纵然形势波谲云诡,然能于团团乱麻中理顺一根线,也是心下略慰了。根据那么点鸡零狗碎的已知之事,楚行云强迫自己仔细思忖了一番。

    首先,无脸人、黑面怪具属的雪墨组,算作第一股势力,他们奉顾三少之命,先袭击展连,火烧天阴溪,再下山报假信,引自己上山。

    其次,展连率领的一众王家侍卫,算作第二股。依展连所言,他们溪边遇袭,便逃至林间,不料遭遇大片血虫,幸而山洞有退虫白粉,才躲过一劫,然而展连之后遭人掉包,不知去向,这一众王家侍卫,也不见踪影是出了事?还是又有什么猫腻?

    以及天阴溪里的冰蝶刀,现在到底是在王家,还是被雪墨组抢了去?

    再来,无脸人言明穷奇玉归了宋府,就此请示顾家三少,如此瞧来,宋家也因玉之故被牵扯进局,权且算作第三股势力。接着,密道里黑面怪曾言雪墨已到手,可对方要改在李府交易,这个神秘的“对方”便数作第四股。他自己同谢流水则分作第五、第六股。

    至于夜屠李府全门者、放玉置虫于尸肚者、人头窟里来毁阵的黑影者,竹青所见的绿萝美人秃头者,取走天阴溪中黑长刀的捷足先登者,以及谢流水所言,最开始建造人头窟的“他们”,则尽数归为第七股“待知力”。

    摈弃表象,究其本源,不过世事如轮,千人推之罢了。去其诡秘,抽其动力,自悟其车之向。只需将这七力的目的挨个捋顺,事态便明晰可预了。

    从当前来看,雪墨组旨在寻雪墨、抢夺绣锦山河画,害自己生掌中目,大概与他们目的无关。展连、宋长风自不会害他,谢小人跟他灵魂同体着,纵然害人之心有余,然此事他力难及。如此而言,捣鬼的最可能是第四股“对方”和第七股“待知力”。

    敌明我暗,被动挨打,一来便叫他生出这掌中目,谁知又备了多少后招。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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