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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云在小谢的记忆海中浮沉,坠进了一段光景。
月黑风高,谢流水似乎在被人追杀,这只小谢蒙着面,但眉宇间的感觉很熟悉,估摸着就是近几年,他轻功极快,在屋瓦上蹿行。
“擅闯禁地者死,给我拦住他!”
“别拦了直接杀吧,那是偷的贼!”
偷什么?
楚行云听不清,只听一声令下:“放虫!”
后头追兵不断,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嗡嗡嗡”
楚行云头皮一麻,果见一大群飞血虫,密密麻麻扑向小谢
飞血虫是顾家研制的血虫变种,谢流水来顾家的地盘偷什么东西?
这段画面很快消失,转眼间,楚行云落进一处茶楼。
周围在飞速快转,楚行云只能看见茶杯、桌椅、楼梯,重影交叠,眼前剧烈一晃,谢流水进了一处封闭的单间。
楚行云在脑中思量,谢流水告诉过他,局中有人开茶楼,专门供人交换消息,他另一面出来时还带他去过。但看眼前的状况,自己并没有跟在谢流水身旁,楚行云猜想,这很可能是谢流水以前自己去茶楼的情形。
屋内有一处血玉祭坛,小谢坐在红木雕椅上,看不清他干了什么,只见祭坛上一只木偶人,竟活了过来,跳着说人话。
楚行云大吃一惊,不知这是何方妖法巫术,只见谢流水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的竹简。
楚行云凑上去看,一大片蝇头小字,全是他认不得的符文,活木偶接过竹简,将它吃进肚中,过了好一会儿,发出低沉的声响,似乎在翻译竹简上的符文:
“血虫,斩一生二,制血虫蛊,与人共生,则人再生不休,奈何天道有违,人得虫之利,必受虫之害。”
楚行云心尖一颤,这是在说像小谢这般能不停再生的人,都活不长。他忽而明白了谢流水从顾家偷出了什么东西,这竹简秘笈,记载着大量血虫再生的事。
活木偶在那喋喋不休,念叨了许多人虫共生的利害,楚行云越听,心中越凉。
共生一事,难上加难,有时推万人进蛊坑,都未必能炼出一个来。
其次,痛上加痛,全身筋骨被血虫咬开,让蛊虫住进身体,从此五脏六腑悉数毁尽,一身血肉成为蛊虫的巢穴,每时每刻供其居住啃噬,而且隔一段时日,就要发病一次,痛不欲生。
再次,还得与虫同寿,一旦血虫命尽,人也必须随之死亡,根本活不了多久。
还有痛感丧失,浑身冰冷等等。楚行云听得皱眉,疼痛是身体的警告,可谢流水现在可以无限再生,这种感觉自然就多余了,会逐步丧失,难怪,难怪当时
楚行云想起他们初遇时,谢流水把他压在山间小屋里,他气得咬他肩膀,狠狠撕下一块肉,小谢那时只嘶了一声,接着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动作
蛊虫并不温暖,故而共生后,人的身体也会变凉,手脚如至冰窟,遇到冬天更是难熬,小谢又很穷,买不起裘皮大衣,穿那些粗麻布衣根本不保暖。
可冻坏了也没关系,他不会痛,又可以再生,所以就全不在意
楚行云听的难受,想的更难受。却见谢流水翘着二郎腿,微眯着眼,表情惬意,好似在听单口相声,他背脊舒展,靠在椅背上,享受了一回雕花红木的名贵。等那活木偶念得口干舌燥,才悠悠问道:
“有法可活吗?”
“有好几个法子可以稍稍延长一点寿命,我看看”
谢流水打断他:“我知道怎么延长,杯水车薪,没多大用,我是问,怎么活?真正去掉血虫,重新活成正常人。”
活木偶把脸一沉:“你什么意思?都共生成这样了,还怎么活?哦,把人做成这副怪物样,又想把人再变回去?想得美!”
“我就是随口问问。”谢流水耸耸肩,“能活最好,不能活就算了呗,人终有一死。”
“活,也不是不能”小木偶吞吞吐吐,好似在搜寻竹简中的讯息,“天无绝人之路,想要真正变回正常人,只有一个法子”
楚行云直起身,像竖起耳朵的兔子,紧紧趴着要听,结果眼前一黑,这段回忆消失了
“怎么回事!”
“喂——”
关键点被掐断,楚行云捶胸顿足,他被抛回记忆海里,水轻柔地包住他,却不窒息他。他张口大叫,宏亮的喊声被浩渺的海水吞没,稀释成了一声蚊呐。
楚行云毫无办法,这里是谢城府的地盘,或许,他心中有戒备,就是不想让自己看,楚小云垂头丧气,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亲近的恋人都要瞒骗他?
谢海水似乎感到了愧疚,水中激荡,雪白的泡沫里,浮出一串走马灯,楚行云闭着眼睛,随便撞一盏,掉落在一处山洞里。
鹅毛大雪,小谢缩在洞口的火堆旁,瑟瑟发抖,他衣衫破烂,好冷好冷,本来要出去猎一只雪兔吃,谁曾想抓到了一只小雪豹。
山里的雪夜很冷,夜浓到极时,山下城里突然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声。
爆竹辞岁迎新年,今夜是除夕。
“过年了”
小谢低头看着怀里毛乎乎的小崽子,小雪豹凶恶地挥着爪子,一双蓝眼睛又水汪汪地看着他,少年小谢叹气:
“对不起,把你抓来,我不吃你了,小雪豹,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小雪豹听不懂,死命挣扎,它讨厌这个人,只想打他抓他逃离他。
趁小谢不注意,小雪豹从他怀里跳出去,要溜出山洞,少年小谢也涌出一股子犟劲,他一把抓住小雪豹的尾巴,把它拖回来:
“不许走!你要跟我一起过年,我不管,你等着,我要把你绑起来,你要跟我一起过年!”
小雪豹毛茸茸、热乎乎的,小谢用武力压制它,把它抱进怀里
好温暖啊。
忽然,胸口一凉,小雪豹伸出尖利的爪子,狠狠往他心脏处一挠,划出三道血痕,趁机跳出他的钳制,一落地就蹦出老远,跳出山洞,冲进雪地,撒丫子跑没影了。
少年小谢低头望着胸口上的伤,觉得又委屈,又可笑,他抬头看了看小雪豹,自己轻功很快,现在冲出去还是能抓到的,可是
又有什么意思呢?
谢流水自嘲地笑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真傻。
能跟他过年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世间万物都不想同他过年。
罢了,罢了,山洞里睡一觉,醒来,年也就过了。
阖家欢乐的时候,小谢把自己蜷成一团,幻想着娘会来给他盖被子,妹妹会叽叽喳喳吵得他睡不着他合上眼睛,与火,与雪,与夜,共度新年。
楚行云走过去,眼前这只小谢还是少年,不比自己高。楚行云躺下来,紧紧地抱住他,想隔着数年的岁月,温暖他。
他恨谢流水不坦白,出口成谎,却又心疼他,不敢逼问他,怕一不小心问到了他的痛处,在他伤口上撒盐。
山洞敞口,小谢越来越冷,风霜白了他的衣,雪漫过他的眉。楚行云紧紧环抱住他,想替他揭掉脸上的冰渣子,指尖一触,却穿透过去。
无情岁月横亘在他们中间,咫尺天涯。
不知道小谢梦到了什么,细软的睫毛像发抖的蝴蝶,被雨打过,湿漉漉地挣动着。楚行云暗暗发誓,他触不到以前的小谢,但可以抓住现在的小谢,以后,要给他买最贵的新衣,吃最好的年饭,放最响的爆竹
余生的每一个新年,我都会陪你度过。
第210章 第六十一回 人蛇变3()
小行云听见一阵古刹钟声。
这声音悠扬;渺远,再渐渐逼近,临到身旁时;顿然化作一声龙吟;轰隆作响;紧接着;龙身粉碎;鳞片变成千军万马;驰骋沙场;西风贯耳;捎来阵阵铁蹄声
小行云睁开了眼;入目是一大片黄土沙坡;左侧是湛蓝的海;右侧耸立着中岛大裂谷;后方则是他们原先驻扎的砂岩海岸,海边还停着船。
炎炎盛夏;亿万颗晶莹沙粒;欢腾鼓舞地反射着火焰的灼耀;细碎的沙子松软无比,叫人抬脚一踩;就陷进滚烫的沙坑里。
四玉队和五画队;两拨人马背着沉重的包裹,向前踏进。小行云伏在谢流水背上,感到无比安心;像躲在雨衣里偷看外面的世界,心中生出一种被保护的窃喜。
可他还没欢喜多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脖子上好像长着
两个头!
小行云立刻大叫,谢流水侧过脸,心中道:
“你醒了?别怕别怕!先听我说。”
原来,谢流水怕小行云太闹腾,便卸下楚行云嘴里的碎玉,这样小云魂的头部便不能附体,大喊大叫也只有他谢流水听得见,外人只以为楚行云正在昏迷,谢流水背着小云行进,肖虹问了几句,他就推说楚侠客病了。
小行云东张西望,嚷道:“这里是哪儿?我刚才听到了好多奇怪的声音。”
“这里是响沙坡,踩上去,就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小行云侧耳听了听,确实,周围的人一走动,脚下的沙粒就开嗓唱歌,摩擦出阵阵轰鸣,由远及近,调子各不相同,十分神奇。
“那我们要走去哪儿?去干嘛?”
“去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游玩。你看,前头那个侍卫,他就是领路的向导。”
小行云眯起一只眼,打量着展连的背影,谢流水有意引导大小行云记忆相通,便问他:“有印象吗?”
小行云呃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我记起来了!他是那个老实人!”
谢流水心中鄙夷:“他是王家侍卫,家主心腹,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怎么可能老实?”
“真的老实!我记得有一次”
小行云在自己空旷的脑海里搜寻,终于拣到一小段记忆,那是他唯一一次对楚侠客的朋友有清晰的印象。
他记得有一个小少年,好像叫王宣史,一张小脸白乎乎,杵在书房门口,他父亲正骂他:
“书也读不好,武也练不成,现在还敢在这斗蛐蛐!你简直就是个窝囊废!我王怀见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给我滚——”
王宣史还要凑上前去,想拿回自己的蛐蛐罐,王怀见气得胡子乱蹬,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王宣史跌在地上,捂住脸,难以置信,从小到大谁都宠他,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登时呜呜大哭,父亲见了更来气:
“你一个好男儿!哭哭哭!你娘真是把你宠坏了,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你!”
教训还没开始,祖母先到了,把王宣史死死护在后头,王夫人也进来哭,总算让小宣史躲过一劫。
又过了几天,王宣史始终闷闷不乐,展连就想带他去上山看星星,解解闷,还叫来了宋长风和楚行云。
王宣史一听行云哥也会去,喜滋滋地蹦上了山,山间夜晚,星汉灿烂,王宣史看了看身边人,行云哥武功高强,又夺桂冠,宋大少年少有为,官运亨通,侍卫展连,也算的上处事有方,屡得父亲嘉奖,只有自己,只有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好
王宣史望着满天星斗,戳了戳从小陪着自己的侍卫,可怜兮兮地问道:
“展连,你实话告诉我,你也觉得觉得我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窝囊废吗?”
山风习习,展连望着天上星辰海,看着身旁小少爷,斩钉截铁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