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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夺这武功,他又实在走投无路,权衡再三,谢流水掏出一个铜板,正面写着“干”,背面写着“不干”。
铜板被抛至半空,正反交替着,翻滚而落——
正面朝上:“干”。
谢流水扶了扶遮刀疤的盖脸头巾,蹲下来,捡起铜板,心道:三盘两胜好了。
于是连抛三次,结果全是:
“干”。
哎,楚侠客啊,天意难违,怨不得我咯。
第二回 马蹄错()
第二回马蹄错
定计成败凭天意,
纵马岂料宿命成。
阳春三月,游人如织,也是寻常酒肆热闹的时候。
“小二,来一壶酒,切大块牛肉!”
“得勒!”小二一边热情招呼,一边拿眼瞅了瞅来客,见其三月晴好天,却头巾盖脸,隐隐露出左颊刀疤,虽粗布短褐,磨边皂鞋,不似有钱人,但腰配一把漆黑长刀,又不像好惹的主,忙道:“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谢流水寻了个靠窗位坐,他在临水城呆了几日,处理着自个儿的江湖事,今日方有闲工夫思考夺回武功之计,想了一会,计策有两:
计策之一:打探到楚行云住址,登门拜访,开门见山:“楚侠客,久仰久仰!我是十年前那位,还记得我不?那啥,人生如此多艰啊,您方便去死一死,死前顺便让我搞一搞,把武功还给我吗?”
不成不成,此计不成。
生而为人,头一遭在别人心里留下如此光辉伟岸的形象,就这么幻灭,也忒难过了。
计策之二:打探到楚行云住址,月黑风高,遂干。
此计简单易行,事成的把握有七八分,然而
谢流水正犹豫着,小二走来上菜,他便顺嘴问了句:“今年的斗花会也快了吧?”
“就在下月初了!您要是呆的久些,可千万别错过!”
“哦?这么精彩?”谢流水有心套话,只好痛心疾首地掏出仅剩的碎银,佯作豪气道:“再切点肉,一并结账!”
小二见到银子,不禁喜上眉梢,嘴也活络了不少:“客官您是没见过,这斗花大会啊!看过一次终生都忘不了!去年斗莲花,那偌大的湖面上就三朵巴掌大的白莲,宋大少愣是三步生莲给渡过去了!可这还不是最妙的——”
他故意拖长音卖了个关子:“真正绝的还是最后一局,整个湖面一朵莲花也没有了,在场的武林高手无人敢上,唯有楚侠客面不改色,一身白衣立于湖边。只听那风声猎起,只见那衣袂翩飞,一个踏雪无痕,就渡过去了!那镜子般的湖面,竟一丝波澜未起,在场的一个个眼睛都给看直喽!又逢楚侠客姿容俊秀,不少妙龄女子早就芳心暗许,唉,恐怕那武林第一美女赵霖婷终是要名花有主了!”
这时,对面角落传来一声不满:“哼!楚行云什么出身,还敢攀赵霖婷?要点脸吧!”
“哎哎哎,这位客官,怎么说话的?英雄不问出处,何况人红是非多,你要不服气,你行你上呗,参加个斗花会给各位开开眼!”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调调,我骂鸡先得下蛋啊?就算不夜城子虚乌有,他跟宋大少、齐二少那乱七八糟的,合着都是假的?那么多名人侠士,怎么就没见别人传?说明无风不起浪嘛!这种人要换早几年,直接取消参赛资格,唉,江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片刻之后,又有人慨然而起:“你们叨叨楚侠客自个儿叨叨去,拖宋家下水干什么?当年的事清清白白,宋家大少议亲,眼看就要和贺小姐喜结良缘,齐家那狗东西见不得人好,看楚侠客出身被扒,又住在宋府,就来借题发挥,一堆人还听风就是雨!蠢不自知!”
谢流水坐在那,静静地听他们吵,当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他本来不关注这些,可楚行云实在是红到他不得不听,走哪都有人叨叨,于是闲暇时,就顺手调查了一下。确实是没什么,楚行云自不夜城出来后,机缘巧遇救了宋家大少,由于天资惊人,就被宋家收养,跟宋长风吃住同行。而贺家是一高枝,宋家想攀,齐家也想攀,贺大小姐很有脾性,放出话来:此生惟嫁一心一意、只娶她一人的男子。于是混世草包齐二少便给齐大少想了个馊主意:去煽风点火,传宋长风跟楚行云不清不楚,贺小姐听了这种事,必不会应婚了。
于是,众口铄金,宋家大少宋长风,立马就不是个东西了。
楚行云反应很快,不等宋母宋父来跟他说,他就搬出宋府,独门出户,与宋长风划清界限。宋长风十分难过,百般挽留,然而楚行云去意已决,临水城三面环山,他便择了一处清幽之地,住了,据说名叫清林居。
至于齐家二少,楚行云眼睛一转,遂有了主意:既然你传我不干不净,那好,我就跟你不清不楚。
是夜,齐二少正包了个戏子行苟且之事,楚行云轻功一跃,推窗而入,给戏子两锭银,然后和齐二少,共处一室。
小戏子拿钱办事,十分利索,楚行云如何和齐二少早就相识,如何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哪只手揪起他,将他扔出去,编得头头是道。
众人恍然大悟,这是捉奸啊!
一时间,炸开了锅。
宋母护子心切,暗中也推波助澜,以牙还牙。至于楚行云,反正他本就是风口浪尖,再推几把也无妨。
很快,齐家大少就不是个东西了,先前说人家风云不三不四,好嘛,原来是跟你弟弟不明不白,倒打一耙,小人做派。贺小姐若听了,要不屑了。齐二少更是巨冤,那晚他被楚行云吓得哭了一整夜。怎么转头就成风流韵事!于是自作聪明,开始不停地解释,这回越描越黑,齐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后来宋、齐两家谁也没捞着好处,贺大小姐给皇帝看上眼,入宫了。
宋母宋父扼腕不止,宋长风却暗暗高兴,能晚婚一年是一年,倒是楚行云叹气,贺大小姐如此风骨,偏嫁了个注定要娶很多女人的男人,可惜可惜。
类似的传言谢流水还听过很多,半真半假,他也没时间桩桩件件都去查。反正论风流,宋大少、齐二少都是俊逸人物,行走江湖,大概也不乏美人,当年不夜城那小鬼头还真是长大了,桃红柳绿,吃香喝辣,好不痛快。
其实,要是谢流水真去查,就会知道,年少时,是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楚行云就是个活例子,心有白月,不问桃花。
这酒肆里的小二一边打嘴仗,一边把酒菜给谢流水上齐了,转身走了几步,忽被一人拉住,那人低声道:“嘿!你这么崇拜楚侠客,想不想亲眼看一下?”
“我早见过了!每年斗花会我都去呢!”
“不是,我是说,近距离地看。”
“小陈你什么意思啊?”
“我这几日不是去华碧楼帮忙嘛,昨天,宋家大少跟别人吃菜,那两人约他后天中午华碧楼再聚,他推说已约楚侠客了。怎么样?你明天中午要不要来?我给你开个小门儿?”
“不来不来!我喜欢看他台上大展雄风,把那些个世家公子打得满地找牙,又不喜欢看他吃饭,我还吃不起!去去去,别碍着我干活!”小二甩着汗巾走了。
谢流水却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正着,他慢慢地将酒囊和牛肉一并收进袋里,正好遮住了袋中那几张人`皮面具。
如他这般的人,见不了光,都得披着几张皮来活。
临走前,谢流水看了眼那位在华碧楼帮忙的小陈,心中有了计策之三。
此计纰漏极多,蠢且麻烦,要买迷药,布阵法,让人武功暂闭,而且时间战线拉得太长,极易出变故。然而要是这样他都能成功,那就是宿命了。
成则天意,败亦天意,死生有命,他就试这么一次。
此时,酒肆里叨叨楚行云的人也出来了,两个在前,一个在后,谢流水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施了个回转力,扔过去。
“咚、咚”
“我操!谁他妈打老子?你小子活腻了?”
“神经病啊我动都没动!”
“你妈逼的你没动这石头会自己飞过来?”
“傻屌没事找事?我离你这么近,要是我打的这石头能弹飞那么远?你大脑门儿上安弹簧啊?”
“欠揍!”
谢流水看了眼扭作一团的三人,笑了一下,溜走了。
第二天,宋府。
“方包!快!牵我的爱马来!”
“哎?大少爷!这天还没亮的,您赶哪儿去?”
“中午约了行云去华碧楼赏花。”宋长风一边说着一边牵过马来,“左转角那雅间,风景最好,老板不许预订,只许本人当日拿现银去订,我现在不去占,只能拱手让人了!”
“大少爷!这种占位子的小事交给我们下人不就行了,何必您亲自”
话音未落,宋长风早已飞身上马,扬尘远去。他一路飞驰至华碧楼前,身着金丝印花圆领长袍,腰佩上好羊脂白玉,华碧楼前打扫的小厮见来者姿容不凡,忙迎上去招待。
“宋家大少!”宋长风半只脚还没迈进门槛,掌柜已一脸惊喜地迎上来,“小陈!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给宋少奉茶!”
“不叨扰,不叨扰。”宋长风温和一笑,“宋某来此,只是想订左转角的那间雅座,不知”
“自然自然!那雅座也就适合宋少这样风雅的人物!”说完又压低了嗓音,“宋少若是喜欢那间,以后随便差人来说一声,我们华碧楼定然随时为您留着!”
宋长风微微摆手:“不必如此麻烦,宋某习惯早起,有需要顺路就过来,只是订个座,也不好坏了你们店家的规矩。”
“哎呀,宋少何必这么客气,您能来,就是我们华碧楼的福分呐!”
宋长风不想与掌柜长谈,三言两语便告辞了,刚跨出门,就见小陈已殷勤地把马牵来,宋长风见他面生,顺嘴问了一句:“新来的?”
“是是是,东家忙不过来,叫我来搭把手。”
那小陈狗腿地哈着腰,又道一声:“宋少!您慢走!”
宋长风略一点头,纵马离开。他回身看了看华碧楼,不禁感慨,十年前的小铺,竟成了临水城最繁华之地,只是话江湖的掌柜和吹牛皮的小二,却见不到了,有趣的人都走了,徒留这金玉楼、铜臭屋。
毕竟十年,终究物是人非。
念及此,往事忽上心头,想起十五岁那年,在桃林见楚行云舞剑,宋长风恍了心神。
或许是这一恍,也或许是三月暖风熏人醉,宋长风竟没察觉到自己的爱马,走得过慢了。
华碧楼前的小陈,看着宋大少绝尘而去,嘴角翘了一下。
午时,见分晓。
第三回 遇恶水()
第三回遇恶水
杏花微雨风云话,
物是人非不相识。
和风暖雨杏花飞,碧水畔,杨柳依依;雕甍秀闼飞絮落,楼宇间,裙袂鲜妍。这三月的临水城最是让人惬意的,再加上即将举行的斗花大会,更是一日比一日得繁华热闹。
然而楚行云却过得很不爽。
他自十日前,自废武功了,曾经闻鸡起舞,如今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身体愈发困懒。
没办法,想把踏雪无痕练到十全十美,就须得武功尽失三个月。楚行云本想窝在家里会周公,可宋长风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