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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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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烟,他一心一意只为慕容雪。

    景烟,我们都是夸父逐日的人。你便是那天上骄阳,我生为地上的夸父,生来就是追随你的,纵使那前方是深渊万丈,我也义不容辞,为你粉身碎骨亦甘愿……

第八章 最凉不过是人心() 
第八章 最凉不过是人心

    有时候,只消一件事,一句话,有的人就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第二日我醒来的尚早,看着身旁的景烟安静的睡庞,眼泪就悄无声息地再次滑落下来……我侧身端详着他,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峰,一切都与当年他救下我时无异。可是,纵使人面桃花依旧,他,还是我认识的景烟么。

    我只觉得心口无端的吃痛,大概,从他将我赶出姜国,在我成亲当日抢婚的那刻起,他就已然不是我认识的景烟了。往日的景烟,虽对我漠然,却不至于蛮横。昨晚,当他撕裂我的衣襟,在我身上留下他的印记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他不过是我一心描摹出的影子,不论我为他做过什么,终不会感动他。

    这些年来,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一人自相情愿而已。

    我伸手抚上他的眉峰,景烟,他有世间男子鲜少的好看眉眼,只可惜,他那双顾盼流连的双眸中除了慕容雪,再无人能住进去。我痴痴的回想往事,景烟的睫『毛』微动,我忙收手,转身躺下假寐。

    身后的景烟随即翻转了身子,将我拥住——我全身随之战栗。他却全然不在意,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安静的呼吸落在我的耳边……我想,他大概将我错以为是慕容雪,如果过后发现他大婚当日在这“鸾凤殿”留宿,可能会一怒之下将我杀了泄愤。

    他吻了我的耳际。我欲起身,他却将我强行揽入怀中。

    “不要说话……”他喃喃自语,在我听来,却全无柔情。

    可我最终还是挣脱了他,起身、穿衣,然后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听候他的发落。其实景烟并不知道,此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怎样的煎熬,纵使他变得全然陌生起来,可依旧是我恋慕了多年的景烟,他宿醉留在我的府邸上,将我深深地嵌入到他的身体中,我却要在第二日醒来,等待他,等待他如何发落坏了他与慕容雪洞房的罪人……

    然而他却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一如既往沉着冷静的起身穿衣,他甚至叫来侍女为他去宜阳殿取来上朝的衣物,自始至终,他竟再没瞧我一眼。他离开之后,我顺势跌坐在冰凉的地上,连侍女进来都不曾察觉,她们慌『乱』地想要扶起我,却看我满脸泪水不敢再移步向前。

    “公主……”她们都晓得我是雷霆的女儿,景烟对外宣称我进宫是为了调养身体,具体他如何骗过了太后,我无从考究。

    “你们……都散了吧。我想自己静一静……”我遣散她们,她们慌『乱』之中将早茶放在桌案上,一个不留意打碎了一只茶碗。

    我看着落在地上的陶瓷,又想起昨晚景烟徒手捏碎的那一只,深吸一口气,两只眼只紧紧盯着床上的一团混『乱』——慕青,你既成为了他的人,想是这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曾经,景烟告诉我,自由的重要『性』不可比拟。而今,作为这金丝笼之中的鸟儿,明明望着这片湛蓝的天空,却无法翱翔其中,个中滋味,苦不堪言。

    景烟的贴身小太监来到这“鸾凤殿”中时,已是临近傍晚,他只身前来,我当时因身体不适已早早歇息。我虽料到景烟会发落我,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此方法。

    对一名女子来说,含羞的发落。

    小太监名唤方盛,侍女将我叫醒后,我只觉得头重脚轻,连眼皮甚至也极难抬起,几位侍女急着要去请御医,均被我拦下。我是医者,懂得这些的。大可不必因为寒风着凉而惊动了御医。

    “公主……您不舒服?”方盛欲作揖却被我制止。

    “不碍事,大约是受了些凉……明日就好了。”

    “公主……”方盛欲言又止。

    “方公公有事请直说,大可不必顾其左右。”我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姜国的夜最是寒凉。

    “奴才是奉命前来,还请公主不要怪罪。”方盛脸上一阵为难。

    其实,我心中自是料定了这件事并非这样容易就结束,早先景烟一言不发的从这“鸾凤殿”离去,我忧忧不可终日,连歇下也并没有真正睡着,直到看着方盛踏入“鸾凤殿”,一颗悬着的心才松下一口气。只是,纵我心中再有盘算,听着景烟传来的口谕,却还是为之心悸了一番。

    “公主……圣上命我将这千滚粉喂您服下……”至此,方盛再说什么话,我却全然不觉,我的思绪,全都停留在“千滚粉”这三个字上,我呆滞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方盛刚才说的话,他只得又说了一遍。

    我缓慢地看向方盛手中拿着的袖珍『药』瓶,目光涣散。“他是如何说的?”

    “公主,圣上这样做既有圣上的道理,奴才不敢多问。”

    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笑到连眼泪也一并出来,“圣上自有圣上的道理……”我重复着方盛方才说过的话,“也罢,既然这样,倒不失为一件解决的上好法子……”我抬起脚步,慢慢走向方盛,却只觉今日这步子也重了许多,竟似那早些年在山上跟着师父习剑时,脚下绑着重物。

    我拼命抑制住一直发抖的双手,从方盛手中拿过这瓶“千滚粉”,竟好似用了全部的力气。千滚粉……千滚粉……景烟,我只知你恨我,却不知你已恨我入骨髓。你轻而易举地用这瓶千滚粉让我尊严扫地。

    “方公公,你且放心的回去禀报圣上,我自会服下。”

    “这……”

    我看着方盛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顿时了然,景烟,你这样羞辱我不够,还要让方盛亲眼看着我服下!我点点头,“方公公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言罢,我将这瓶中的粉末全部倒入沏茶的壶中,“公公这下可以去交差了。”我仰起头,直接将茶壶中的『药』送入自己的口中,褐『色』的『药』汁从我嘴角处流出,原来,这千滚粉竟是这般的苦。

    我想,这茶水竟然像是源源不断的,它们顺着我的喉咙流入胃中,所经过之处,皆由烈火燃身之痛,好似要把我整个人都点燃,直至烧成一团灰烬……

    “公主,这千滚粉喝多了,可是会伤身的!”方盛向前从我手中夺过茶壶,面『露』忧『色』。

    “公公大可不必介怀……”我强忍住从身体内部传来的钻心的疼,双手紧扶桌案,难以自持的将指甲都快嵌入到桌案中。

    方盛欲请御医帮我把脉,被我断然拒绝。“公公忘了,我是这宫中的名医……我有些累了,公公请回吧……改日我再请公公喝茶叙旧……”

    打发走了方盛,我却是再无力支撑下去,一个趔趄,最终倒在了这入夜的冰凉地面上……

    周身全是不见天日的阴暗,脑中却不时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位面带银质面具的公子,拥着一个十一岁的女童,为她受了箭伤……待他摘下面具,我却看到一张血淋淋的面孔,我想大声尖叫,这不是景烟!这不是景烟……

    “翡翠,你说公主会不会……”

    “莫要瞎说,公主心地善良,想是受了寒凉引起的。”

    “可是,那方公公明明让公主服下了千滚粉……”

    “不准再胡说了!这件事情,我们就全当没发生!再不准在公主面前提起。”

    “可是……我真的为公主鸣不平……”一位声音纤细的女声道,“这宫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公主是喜爱圣上的,她当年为了圣上可是以身试毒呐……”女声讲到这里,竟然嘤嘤哭泣起来。

    “是啊……”另外一个抽泣的男子接着说,“本以为这次公主终于等到了圣上回心转意,可圣上竟然命公主服下千滚粉,公主喝了那么多,这身子,可怎么抵挡的住?”

    我朦胧中感到一群人围着我,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虽然吵闹,但却将我带离了刚才恐怖的梦境,我想睁开眼睛对她们报平安,却终是眼睛睁不开,嘴巴张不开……

第九章 根星草() 
第九章 根星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与景烟,都只是晚了一步结识彼此。这一点,颇有些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感觉。他喜欢慕容雪,这一点在我还未认出他时,他就向我表达的很是直接了。

    想到这里我就徒生一些悲凉,想我慕青还曾做过景烟的倾诉对象,我是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的。猎鹰在我身后品尝猎物,景烟观赏着当空皓月,问我,如何才能留住一个人的心。

    时至今日,我方才体会到,这世间,最凉也不过是人心了。

    最温暖的,永远是那渐行渐远的回忆。

    那日狩猎,我成了大家的焦点。不但一物没打到,还落了一身的狼狈。

    耳边呼啸过疾风,我夹紧马匹,本就是极快的速度了,我仍然不满足,待从头上拔出饰物——那是我母后在我十五岁生辰的时候送我的,我将簪子刺向马匹,随后就听座下的马匹发出一声悲鸣,仰天长啸的同时双蹄向天直立起来,我唯有紧紧地抱紧马项才不至于使自己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等马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我已经离开狩猎场有百余公里。

    我从衣袖中掏出景烟给我的草图,按照指示在山中寻找。他求我,我就帮他。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我说过,他于我是骄阳,我永远是那地上的夸父。

    海师父曾经跟我讲过,东城族的人是一个遥远的近乎被世人遗忘的部落。景烟从哪里寻到的他们的足迹,我没有过问。但是听闻东城族的族长法力甚广,我原是不信这些的,直到景烟今天找到我。

    他带给我的草图或许还有待改正,因为我照着上面的路线找了将近两个时辰,仍然没有寻到其中的部落。我正在愁苦之时,却看见一位寻常打扮的姑娘背着竹篓在这山间采『药』。我料想这姑娘是熟悉这片地势的,欲向前问路,那姑娘却先行朝我走来了,她抬头,盈盈一笑间,我却错愕——慕容雪。

    我本以为她也能认出我的,但是她只是冲我极淡的一笑,便又闪身继续采『药』。我从马匹上跳下来,『揉』了『揉』双眼,这——眼前的佳人是慕容雪没错,但是依照寻常逻辑来说,我与大师兄曾经搭救过他,她理应是认得我的,而今她的反应,实在是让我不得其解。

    “慕容姑娘……”她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还记得她。

    被我唤作慕容雪的姑娘先是身形顿了一下,尔后很快的回转过身子,“姑娘怎知我的姓名?”她问我话时,眼光流转,顾盼生辉,竟不似我早先认识的女子。

    我一时被她的问话噎住了,半晌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回答,“我……大师兄……”我组织语言了半日,“你不记得我了?”

    “……”

    “数月前慕容姑娘因伤势晕倒在京城路旁,大师兄将姑娘安顿在一家客栈……可是姑娘本人?”

    “……”慕容雪思忖了一会儿,“想来就是我了。”

    “……”我一时语塞,不晓得如何继续攀谈下去。

    “慕青姑娘?”她试探『性』的叫我的名字。

    恕我才疏学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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