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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看完,镇北王爷继续说道:“宫中消息传来,文阁老甚至带人闯入宫中,要将如妃捉拿归案,但是皇帝以身相护,又妥协将如妃打入冷宫不再宠信,才算是护住了如妃的性命。”
可以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皇帝是如何的愤怒和恐惧,但是最后,他居然只能妥协了,即是出发之前已然察觉文阁老的野心,但这会儿直接听见,章元敬还是觉得心惊。
顾廷安眼神微微一闪,继续说道:“从文阁老发难,到雷太师伏诛,前后只花了四个时辰,若说没有猫腻谁都不会相信,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朝中文武百官反应过来,唯一几个弹劾文阁老的,竟也是骂他不敬帝王,擅自闯宫。”
雷家已经倒了,并且罪证确凿,即使有人怀疑是被冤枉的,有雷家自己人的指证在,也并没有多少人坚持要彻查。
相比起这个,文阁老对宫廷的控制反倒是触及他们敏感的神情,如今朝中乱象纷争,大部分针对文阁老的,竟然都是指责这一点,雷家反倒是不再被提及。
前后一想,章元敬倒是明白过来,抬头问了句:“发生这种大事,那顾阁老的反应如何?”
镇北王爷眼中露出赏识的神色,回答道:“顾阁老也是深藏不露,竟是在事发之后力挽狂澜,不但占据了雷家被清扫后的大半席位,还得到了皇帝的信赖。”
顾廷安的眼中满是讽刺,这位往常看着风轻云淡,并不乐意掺和雷家与文家争斗的顾阁老,看来也不是个淡泊名利的,甚至他有些怀疑,雷家倒台这一事中,是否有这个顾阁老的手笔。毕竟雷太师一死,皇帝能依靠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顾廷安冷笑着说道:“坐收渔翁之利,这位顾阁老也不怕吃撑了。”
镇北王爷却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如今掌管禁军的王良伟,乃是顾阁老的亲外孙。”
文阁老与兵部尚书彭远有勾连,但除非他们要造反,否则很难调动外省的大军,但是禁军就不同了,他们是名正言顺可以守卫在皇城的军队。
正因为如此,顾阁老其实并不会怕了文阁老,即使他故技重施,想要捉拿顾家的人可也不容易。一场权力争斗,害了雷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如今雷家仅留下一个如妃,却还是被打入冷宫,今生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章元敬与小皇帝有过几次交流,心知他并不是那等蠢笨或者懦弱之人,雷太师是他的老师,这些年来师生扶持感情甚笃,小皇帝绝不会相信雷家会造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此事,皇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顾廷安长长叹出一口气,却道:“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雷家的人都已经死了,留下一个如妃,难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小皇帝现在自身难保,犹如傀儡,他的话哪里还有用处。
章元敬却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毕竟是皇上,文阁老此举看似大获全胜,其实后患无穷,文皇后无子,此事之后,皇上只会加倍厌恶文皇后,嫡子不在,文家便没有了后腿之路。”
越是交恶,文阁老的处境也发艰险,难道文家真的能造反不成,真要造反的话,说不准彭远第一个就不能答应,更别说大兴各地的阻力了,到时候不是天下大乱就是自寻死路。
章元敬这么一提,在场的人倒是都反应过来,其中一位长吏皱眉说道:“文阁老肆无忌惮,莫非文家还想要造反不成?”
又有人说道:“无论如何,此事文阁老失仪冒犯了皇上是真,我们要不要也上书弹劾,为顾阁老加一把火,且看那文贼能有什么法子。”
倒是顾廷安冷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想要嫡子,小皇帝即使不愿意,难道文皇后就没有办法了吗?怕文阁老早已有了打算。”
文皇后不受小皇帝喜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文阁老怕是早就另外有了打算,才会直接出手毁了雷家,又把深受皇帝喜爱的如妃打入冷宫,也许他的根本目的就是为文皇后创造机会,造出一个嫡子来!
章元敬也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阴沉下来,想要生孩子,却是不一定需要小皇帝心甘情愿,或者拿着如妃逼迫,或者威逼利诱,再过分一点直接下药都行。
他皱着眉头,抬头朝着镇北王爷看去,镇北王爷揉了揉眉心,似乎也很为这事担忧,但是很快的,他就开口说道:“廷安,你帮我拟奏折弹劾文贼。”
顾廷安点了点头,并未多问什么,倒是下头的长吏有些心思滚动的,低声提议道:“朝中乱象,皇帝孤立无援,王爷作为他的亲叔叔,若是前去支应道话”
话音未落,镇北王爷忽然一拍案,骂道:“住嘴,本王乃是藩王,轻易不可离开关山,朝中大事自然由皇帝做主,本王只管弹劾就是。”
那个长吏连忙噤口,不敢再多说什么,倒是章元敬听的觉得奇怪,镇北王爷愿意将他叫过来共计大事,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试探,但轻易不可离开官山,那若是不轻易呢?
前后两件事,让章元敬的心底沉甸甸的,走出镇北王府的脚步都分外的沉重。
等众人都离开了,镇北王的身边只留下一个顾廷安,他才露出几分情绪来,那眼睛里头的情绪越发的深沉起来:“廷安,你怎么看?”
顾廷安点头说道:“章元敬虽然是皇帝提拔的状元,但与文阁老交恶,还被打发到了关山,想必也不会对京都有什么留恋。”
镇北王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往外看去。见状,顾廷安心中忍不住有几分担心,走到他身后低声叫了一声王爷。
镇北王忽然回头,却见他神色中带着少有的张狂,只听见他开口问道:“这就是他期待的大兴吗,当年宁愿舍弃本王,也要把皇位传到黄发小儿的手中。”
顾廷安心中咯噔一下,抬头便看见镇北王爷眼中深深藏着的不甘心,当年众王折损,镇北王其实也有过心动的,但可惜的是,先帝从来都不正眼看这个残疾的儿子。
顾廷安是了解镇北王的,所以更加知道他心底的不甘和执着:“先帝若能见,怕是悔了。”
第157章 守孝()
相比于狂风暴雨中的京城;远在千里之外的关山倒是一派安静,该种田的种田;该开荒的开荒;就算是农忙完毕的,那还能去水库那边找点活儿干;好歹能混一天的伙食不是。
老百姓是现实的,皇家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压根不关心;只要自己的日子好过就是了。
作为关山知府,章元敬的日子其实也平静的很;云通判识相的沉默下来之后,他在知府衙门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梳理通顺,各司其职;倒是预计的更加轻快一些。
相比起朝廷的事情;他其实更为李老爷子以及李老太太的去世难过一些;说到底;他跟雷阁老可没有矫情,但老师却是他的恩师;两人相处的时间更胜父子。
在大兴;虽然也讲究尊师重道;倒是也并没有老师过世学生也要守孝的规矩;但即使如此;章元敬还是做了素淡的衣裳;推拒了其他的宴会;甚至开始茹素。
在李老爷子过世的时候,他不能陪在身边,如今也只能这么坐着,权当是尽自己的意了。
相比起他来,李子俊更是索性披麻戴孝,在关山城外结了茅庐作为悼思。作为李老爷子最为宠爱,临死之前都不能忘记的亲孙子,李子俊心中的愧疚和懊悔是无人可比的,他一度恨死了当年恃才傲物的自己,若不是他罔顾祖父的意愿,也不至于让老人家凄惨后半生。
李子俊结庐而居,程氏也不肯留在关山城内了,也不管自己还带着三个月的身孕,直接跟了过去,李子俊吃什么,住什么,她也跟着吃什么住什么,甚至还要照顾悲伤过度的男人,倒是比李子俊还要辛苦一些。
章元敬劝解了几次,但李子俊一意孤行,程氏口口声声要跟着相公,又说自己身体康健,以前相邻怀孕生子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条件,说不定还吃饱饭,所以不会碍着什么。
章元敬无法,只能让孔令芳看顾一些,却也不再劝解,他心知李子俊的郁结不发出来的话,怕是会一直压在心里头,到时候反倒有碍寿数。
有程氏陪着,兼之程氏还有孕了,李子俊倒是慢慢缓过来一些,虽然还是住在那里,偶尔倒是反倒是劝着程氏吃好一些。
章元敬见他虽然瘦了一些,但狠狠哭过几次,眉宇之间的郁结反倒是松散了,心中倒是安心了下来,他可真怕这位师兄因为老师的事情想不开。
只是李子俊和程氏都去了城外结庐,李文瑶总不能也一块儿跟去的,小姑娘家家的身体弱,来关山的路上就生了一场病,到了关山又开始生病,显然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
姜氏一看,做主把人留了下来,李子俊见过女儿几次也心疼的很,心里头也是这个意思。
恍然又是一个月过去,镇北王爷知晓此事,倒是还赞扬了一番,说李子俊别的不提,至少对祖父祖母却是至孝。又知道章元敬为何如此,倒是发了话不许人硬逼着他赴宴,甚至亲自赐给他一些素色的布匹来。
这一日,章元敬去看过一回李文瑶,回到房中,倒是对着孔令芳感叹道:“瑶瑶小小年纪的千里迢迢过来找亲爹,也实在是不容易。”
孔令芳已经听说了李家的事情,这会儿倒是说道:“不容易是不容易,不过按我看,瑶瑶这会儿辛辛苦苦的过来,反倒是比舒舒服服的留在青州好。”
章元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想到青州李家的情况,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过世,家里头再也没有人能压着李承业了。
随着两位老人的死讯一块儿传来的,是李承业有意将那位竖子记在钱氏名下充作嫡出,听说钱氏刚知道的时候闹腾了一回,但现在却已经消停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庶子也渐渐长大成人,比起远在关山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回去的李子俊,显然,这个庶出的儿子更加靠得住一些。
李承业的打算无可厚非,钱氏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怕也不会反对,章元敬暂且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不想给李子俊双重的打击。
这会儿想起来,章元敬却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吗,瑶瑶不被祖母喜欢,这些年多亏子琳姐照顾着,但子琳姐毕竟年纪大了,老师过世之前据说已经帮她定了亲事,等过了一年孝就要出嫁,若是留在李家,怕是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
若是徐氏是个能为等,母女两个相互依靠倒不是不行,李承业虽然抬举庶出,但其实对这个孙女不算苛刻,但可惜的是,徐氏心中只有自己和已经消失的徐家。
与其留在李家,被钱氏搓磨着长大,将来随随便便别打发了嫁人,还不如来关山投靠亲爹,至少李子俊为人秉直,绝不会迁怒于亲生女儿,又有章元敬看顾着。
想必李子琳也是熟知钱氏等秉性,所以才会提议徐氏和李文瑶一块儿过来,偏偏徐氏最是喜欢自作聪明,反倒是白费了她一片好心。
章元敬懒得去想青州李家,只看着李文瑶瘦瘦弱弱的样子有些怜惜,倒是嘱咐了孔令芳几句:“我看瑶瑶身子单薄,胆子也小,这一年时间还得你多操操心,至少让她康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