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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着急回县衙,也没有让李二带人去那座山下继续寻找,而是将钱楷记录完毕的文案全部收好,然后,开始等待。
李文柏要等,谁也不能说什么。他没有下命令,那些悍卒们便都只能在院子里干站着。
整个院落都很安静,唯独钱楷。
是的,钱楷很着急,很不安。
自从施五在临走前,朝着他冷笑了一下后,钱楷便如坠冰窟,整个人都不行了。
“本以为,本以为县尊那么自信地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一定能抓住施五的什么把柄,谁想到,却是雷声大一点小!这下好了,施五的把柄没拿到,反倒和施五杠上了!就连我都被施五惦记上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钱楷一点低声喃喃自语,一边惶恐不安地在院落的雪地上来回走着。
“喂,钱老儿,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晃得老子头都晕了!”
别看李二在李文柏面前唯唯诺诺的,他好歹也是个衙门的捕头,又多年征战沙场,一身的血性。这会儿正想着自家大人的破解之法呢,结果眼里却满是钱楷这老儿到处晃动的身影,哪能不生气?
钱楷胆子本就只有芝麻大,被李二这一吼,瞬间软了,再也不敢到处乱晃。而是慢悠悠地挪到李文柏的面前,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人,施五已经和咱们翻脸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实钱楷算是被李文柏强行拉来的,当初在衙门口,李文柏还夸下海口,要给钱楷看出好戏,结果却一无所获,还把施五得罪绝了。
说钱楷心中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但他也不敢真的就说出来,一他没这个胆子,二他还要靠着李文柏保护呢!
李文柏一眼就看穿了这老头的心思,虽然不屑,但毕竟人家是他拉来的,还是开口安慰道:“钱文书不必担忧。本官向你保证,只要你一天是我县衙的文书,整个交合县,便没有人能动你一根毫毛!”
显然,李文柏的保证,并没有让钱楷放心多少。因为在他看来,既然施五已经跟李文柏明着敌对了,那么李文柏别说保护别人了,就是他自己能不能活到圆满离任的那一天,都是一个未知数。毕竟,上一任县令的倒台,就是施五和曹严在暗中搞了动作。
但他还是无奈地点点头,感谢道:“小的感谢县尊大恩。”
雪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李二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天,走到李文柏身旁,低声说道:“大人,这天色,恐有暴雪,若再继续逗留,小的担心,天黑前赶不回县衙了。”
李文柏还是摇摇头,示意再等等。
李文柏在等什么,没有人知道。
李二的脑海中,依然游荡着李文柏自信的神态。“大人这么自信,到底凭的什么?”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院落外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李二和钱楷听到声音,抬起头往外望了望,对李文柏道:“大人,是那些去送饭的农妇回来了。”
因为没有李文柏的命令,李二和众悍卒没有将山脚下的消息告诉郑家屯的农妇。故而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夫君们已经不在那座山的脚下。
现在看着这些农妇脸上的失望之色,李二等人并不觉得意外。
连他们三十多人搜了一个时辰的山,都没有找到半个人影,这些妇人又怎么可能见到她们的夫君?
接连几个月天天都能见到面的夫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回来的一个个农妇们,手里拎着没有动过的饭食,一脸的失魂落魄。
农妇王氏牵着儿子,也是一脸的失落。
因为幼子尚年幼,她平时很少带他去见夫君,但这次实在经不住儿子狗子的苦苦哀求,终于在给夫君送饭的时候,把狗子也捎带上了。然而却没想到,原本吃饭的棚子,居然已被烧成了废墟!
“娘,咱们为什么没有见到爹爹?爹爹去哪儿了?”狗子拉着王氏的手,坚强如他,此时竟有些哽咽。
“爹爹,爹爹这两天有点事,到别的地方去了。过几天爹爹回来了,娘再带狗子去找爹爹,好不好?”
为了不让儿子起疑,王氏收拾了一下表情,强作欢笑地安慰着儿子。
当她走到自家院落外,推开门时,却愣住了。
破旧的院落内,笔直地站了一排排悍卒,几乎快要将院落挤满。
悍卒队伍的后面,李文柏从屋檐下站了起来,走到了院落的中间。
“李大人!您您还没走?”
王氏见到了李文柏,眼中满是疑惑。
李文柏淡然一笑,说了一句很有歧义的话:“王氏,本官在此,等你很久了。”
王氏张了张嘴,想到了刚刚见不到夫君,是不是与眼前人有关?只是拉着儿子,不说话。、
李文柏见状,叹了口气,也懒得多说什么,叫来了李二,吩咐道:“李二,去把郑家屯的里正给本官叫来,顺便把周围归来的农妇都一道叫到这个院落,就说本官有话要说。”
说完,李文柏对排列整齐的悍卒说道:“尔等,都暂时退到院落外去,给乡亲们留个位置。”
毕竟院落太小了,容下这五十个悍卒,就已经是极限。只能让他们站到院落篱笆外,别的农妇才能进来。
郑家屯并不大,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二便把郑家屯的里正,以及周围的农妇都叫了过来。
里正郑平是个六十岁高龄的老头,也正因为他上了年纪,这才没有被私征徭役的人给强行带走。
郑家屯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县令这么大的官了,里正郑平刚听说交合县令要找他的时候,还以为郑家屯有什么人犯了大事,把县令都给惊动了,来找他问罪来了。
所以当郑平杵着拐杖颤巍巍走到院落的时候,脸上很是惶恐,刚一见到一身浅绿官服配银带的李文柏,便手脚失控一般的要跪下来。
李文柏赶忙向前拦下,将郑平扶起,笑道:“这位便是郑家屯的里正吧?本官乃是后生,可经不起老翁如此大礼!”
郑平见李文柏一脸和善,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便放松了下来,声音沙哑地说道:“老朽就是郑家屯里正郑平,不知不知县尊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县尊大人恕罪。”
“老翁客气了,本官到此,乃是有事相求,望老翁不要推辞。”李文柏和颜悦色地说着,转头朝李二挥了挥手。
“来呀,给郑老翁赐座!”
状告本官()
里正郑平慢悠悠坐下后;李文柏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始询问起郑家屯的户口和壮丁数量来。
郑平虽然年老昏聩;但毕竟当了几十年的里正;对于自己家乡的郑家屯;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回答道:“回县尊的话;我郑家屯共有一百二十三户,成年壮丁共计一百九十二人。”
李文柏点点头,这个数量并没有什么异常。一般而言;小村子里,一个家子里成年壮丁也就一二个。其余的都是老弱妇孺。
见李文柏问起这个,郑平以为这位县尊大人又要到他们郑家屯征收徭役了;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县县尊大人;两个月前;我郑家屯满十四岁的男娃儿;都已经被县里来的大人带走了。我郑家屯实在是没有壮丁可征了啊!大人您看”
十四岁的男娃都征走了?
“他们好大的胆子!”李文柏一阵心惊;不由得大怒!大齐律法规定;不论是徭役还是兵役;对男丁的年龄要求都必须是成年,也就是十六岁。这是极为严苛的规定,连军权在握的将军们都不敢违反;想不到在这小小的交合县;竟把徭役的征收年龄,降到了十四岁!
这施五,当真是目无王法,目无天子,不要命了!
“县县尊大人”
郑平见李文柏脸上表情不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话惹怒了这位县尊,颤巍巍地站起身,就要跪下谢罪。
李文柏一见,连忙压下心中的怒气,起身拦下,宽慰道:“郑老翁误会了,本官并非来要人的。”
“事实上,本官是来替尔等伸冤的!”李文柏站了起来,环视了一遍众人。
“伸冤?县尊大人,此话何意?”
这下郑平有点糊涂了,他本以为李文柏是来找麻烦的,现在突然来了句伸冤。在他看来,徭役律法规定的,是天经地义之事,虽然今年的徭役过分了些,但他们作为小老百姓,也无话可说。
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冤,值得劳动县尊大人亲身到此?
见郑平一脸不解,李文柏哪里不知道这个老人家心中所想,不由得心中苦涩难明。
面对如此重的徭役,这些大齐百姓却还能坦然接受,没有过分的怨言,可见大齐皇权教化之根深蒂固!或许在这个时代是常理,但在李文柏看来,不免多了几分苦涩。
李文柏脸色一肃,看着院落里满脸疑惑的众人,说道:“本官,是来替那一百九十二个壮丁伸冤的!”
“大人的意思是”
李文柏摆了摆手,整理了一下语言,将交合县有人私征徭役的大致细节,都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他让李二等人去查壮丁去向的事情。
当然,他也没有刻意指出私征徭役背后的主使是谁。
因为就算他不说,大家也都猜得到。毕竟交合县真正的地头蛇是谁,百姓心里最清楚。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坏,他们心里都有一把尺。
“怎怎么会这样,私征徭役这也就是说,我郑家屯的男人,并不是替大齐服役,而是而是”郑平满脸震惊,脸色很不好。
“而是替某些目无王法、胆大包天之贼子卖命!”郑平没说完、或者说是不敢说的话,被李文柏接了下去。
郑平闻言浑身都颤抖起来,惊恐地望了李文柏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苦涩地抿了抿嘴唇。
他知道,李文柏说的没有错。只要县衙的服役名册里没有郑家屯壮丁的姓名、服役时间、地点的记录,以及县衙县令大印的盖章,那么哪怕郑家屯的壮丁日夜苦干,那也是替别人卖命,与官府无关!
李文柏的话很直白,不仅仅是郑平,就连院落内的农妇们也都听明白了个大概。一时间大家都交头接耳,脸上出了不安,还有委屈,甚至是愤怒。
是的,她们确实该愤怒。
如果是官府要求服役,再苦再累,倒也算了。
可如今,有人冒充官府,把她们的夫君们骗去服所谓的徭役,这性质就完全变了!八个月啊!整整八个月,她们的夫君们累死累活,她们天天长途跋涉十几里地,去给她们的夫君们、儿子们送饭,结果县令告诉她们,这些都是白干的。
这怎能不让她们愤怒?
但她们不怨李文柏,毕竟李文柏说了,他就是个新来的县令,以前的破事,谁干的她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愤怒,委屈,这些都罢了,更可气的是,她们的夫君们、儿子们,如今都不见了!
送饭给他们吃的木棚子都被烧毁了,她们的夫君们、儿子们也都销声匿迹,一家子的主心骨没了,这样的打击,本就极大,加上李文柏这一句句抖落的残酷现实,瞬间压垮了这帮淳朴农妇的心理防线。
她们全都跪了下来,顿时院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