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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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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学妹给我送巧克力,我要回送她一件最最特别的礼物。在这里『插』一朵玫瑰是不是很美?”学弟拿过一只同样的三角器皿,让何熠风想象一下。“钱不是万能的,心意才是最最珍贵的。”

    学弟呵呵地笑,很幸福很甜美,也很白痴。

    “你很喜欢吃巧克力?”何熠风不敢苟同。

    学弟突然把眼睛瞪得溜圆,还夸张地猛咽着口水,像是无法置信。“学长今天没收到巧克力?啊,我以为学长会多得数都没法数······那么,这个七夕节,学长只能一个人过了。”说到最后,语气充满了同情。

    “七夕节和巧克力有什么关系?”

    学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学长连这个也不懂吗,七夕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在这天,女孩子喜欢谁,都会给对方送一盒巧克力的。”

    何熠风脑中突地闪现出几天前的一个画面,因为他假期留校,于是他顺便接管了画尘的暑期辅导。那天补习好英语,他照旧被画尘拉下楼吃东西。不管这次没有去美食街,拐了不知几条道,走到一个绿化很不错的街口。八月的黄昏,阳光的余热仍在,行走在钢筋水泥森林之中,再美的街景也无法入眼,他只想早点回寝室,好好地冲个澡,然后温课。他渐渐有些不耐烦,画尘却悠哉悠哉。

    路边一家西点店吸引了画尘,她趴在橱窗边张看着。厚厚的玻璃窗后,师傅正在做巧克力球。一只只像工艺品般,排列整齐。画尘看得直吞口水,何熠风掏出钱包,只等她开口。

    “你喜欢什么口味,抹茶?香草?果仁?”她扭头问他。

    点心什么的,他尚能忍受,巧克力超出了他的底限。一想到那么浓稠的『液』体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觉得这简直是世间最恐怖的事。“别考虑我。你到底吃不吃?”汗从发间如小溪般流下来,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画尘怔怔地看了他几秒,密密的长睫沮丧地耷拉下来。“我不吃了,就在这里再见吧!”

    不等他回应,她俏丽的马尾巴甩呀甩的,一眨眼,跑远了。

    何熠风恨不得把她揪回来狠狠地训一通,什么都不吃竟然拖着他走了几条街,他很闲吗?

    学弟什么时候走的,何熠风不知道,他木然地坐着。心中千回百转,一遍遍地问:难道画尘喜欢上他了?难道那天她是想套出他的口味,然后准备今天给他送巧克力?

    帝都仲夏,三十六度的桑拿天,他生生出了一背的冷汗。她才十六岁呀!可是······十六岁,确实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符合自然生长规律,不算早熟。可是······

    头都痛了,仍是『乱』麻一团,心情很古怪,像是又烦躁,又有点等待中的欢喜。

    实验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最后一个锁门离开。都走出五百米了,突地,他又折回,上楼,开门,同样鬼鬼祟祟地找了只三角形的玻璃器皿,用纸包好,小心放进包里。见鬼,他的心竟然慌『乱』不堪地猛跳一通。

    去门岗查了快递,手机看了又看。没有快递,没有短信,没有留言。何熠风的世界和往常一样,非常的平静。当然,今天不是画尘补习的日子,她应该不打扰他。但······该死的,今天是七夕节,她总该出个声吧!

    平时也没发觉,七夕节在国内是这么的盛重。校园里,捧花甜笑牵手的情侣,处处可见,就连便利店也推出七夕节促销活动,电视里的主持人张口闭口也是七夕长七夕短。一抬头,星空都作美,空气清晰得仿佛用肉眼都能看到弯弯的鹊桥。

    何熠风无法淡定了,他以查问功课的名义打了电话过去。是姑姑接的,画尘不在家,说是出去买东西了。

    买巧克力吗?这样的日子,估计现做的巧克力很紧张,不知要排多久的长队。何熠风没多想,都等不及班车,打了车往画尘家赶去。

    没让他等太久,淡黄的路灯下,透过嘤嘤飞舞的蚊虫,他看到画尘清丽的身影。似乎,她比他初见时长高了些,青涩的味道渐渐褪去,少女独有的清新、灵秀、纯真若隐若现,足以让少年们怦然心动。

    “夫子?”画尘眨巴眨巴眼,把手中的玫瑰悄悄背到身后。

    她到底吃了多少巧克力,以至于一张口,他就闻到了口中的甜香。俊眸死死地瞪着那枝貌似很清新的玫瑰,脸黑成了锅底。

    她吃了巧克力,她有了玫瑰,她心情很好,这一切却和他没有关系。

    那个见鬼的小男生是谁?他有掐死她的冲动。

    “今天的作业都写好了吗?”

    画尘有点慌,“我······有写!”

    “是写了一点还是半点?我明天补习时,你是不是又给我一问三不知?”

    “我晚上会把它都做完的。”画尘被他的脸『色』和语气吓到了,没敢像平时嘻嘻哈哈的。

    “那你这一整天都干吗去了?”他咄咄『逼』问。

    画尘突然挪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不······告诉你。”

    骄傲让他无法和一个小女生计较,也无法让他再问下去。但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修长的双腿一转,走得飞快。画尘用跑才赶上他,“夫子······我就是今天有点懒,没认真做作业。其他真的······没做什么!”画尘拽着他的衣角,焦急地发誓。

    他不出声,只是看着奔跑中不小心被画尘折断的玫瑰。

    画尘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立刻说道:“玫瑰是买巧克力时人家赠送的。你不爱吃巧克力,我就没给你留。我把你的份也吃了。”

    绷得死紧的神经戛地一松,他突然有点像不认识自己似的。许久都不适应,当公车到站,他朝售票员摇摇手。顾不上站台的座椅有多脏,他坐了下来。画尘怯怯地在他身边坐着,闻着汽车的尾气,听着城市的噪音,他竟然觉得特别特别的平静。

    两个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对着马路,各想各的心思。狭窄的天空,星星很少。罢了,虽然没有巧克力,没有玫瑰,但他们一起看过星星,也算是共度了七夕节。

    公交第三次在站台停靠时,他起身上车,画尘俏俏地朝他挥着手。霓虹亮如白昼,她清丽的身影在夜『色』里越来越小,在他的心中却越来越清晰。默默闭上眼,有些事实,也许会本能地逃避,却不得不承认它是真的真的生根了,萌芽了,而且会长势惊人,结成果实。

    可惜,那只玻璃器皿在拥挤的公车上,不小心撞碎了。碎片散了一包。

    后来,他出国留学,在踏上异国的土地那天,恰巧也是中国的七夕节。收拾行李时,他在背包里发现了一枚碎片。捏着那块碎片,他发了许久的呆。

    他不知,那个叫画尘的小女生是否真喜欢过他,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是否还会相遇,是否还能听她甜甜地叫他一声“夫子”?

    (2):凭海临风

    热咖啡、双面煎荷包蛋、烘酥了的土司,及一份新鲜的水果。这是他们的早餐,在酒店房间外的阳台上,面对着伊奥尼亚海。伊奥尼亚海没有爱琴海那般声名显赫,但是它浓郁的地中海式慵懒气息,画尘一见倾心。她替何熠风放糖,一圈白『奶』,还打了个不切实际的呵欠。

    “吃!”她叉起蛋片凑到他嘴边。他咬一半,还有一半,是她的。他拿起餐巾,替她拭去嘴角的一滴蛋黄。她笑,眉眼弯成新月。

    太阳升起来了,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跳跃出一层金浪。海面上多出了几只快艇,载着出海冲浪的游客。这个季节不是科孚岛的旅游旺季,但是,谁在意呢,他们并不是追逐季节和景点的人。

    到这儿的第一天,画尘是睡过去的。晚上,叫的是客房服务。服务生讶异地问他们为什么不去科基拉老城走走?华灯初上,天空幽蓝,最好的时光刚刚开始,中世纪的塔楼和房屋,石板铺就的窄窄的深巷,空气中散发着姜汁、啤酒和希腊咖啡、甜饼和香水的混合味道,再加一点地中海式的慵懒和娇嗔,会让你在享受甜蜜和惬意的好心情同时,产生时间凝固般的瞬间恍惚。

    “我们这就是最美的时光。”一盏明灯,简单的晚餐,听不懂语言的电视节目,傍海的房间,他和她在一起。

    服务生表示不太理解,耸耸肩,出去了。画尘学着,也耸耸肩,然后噗哧笑了。

    “还累不累?”何熠风问道。

    画尘摇头,“不累,但就是想睡。像从前都没好好睡过,突然有了一个悠长假期,必须大睡特睡。”

    灯光飘浮着,不知哪里传来的钢琴声像粗心的人踢倒了一桶玻璃珠。

    “那吃完了,我们继续睡。”他捧起她嫣红的脸颊,吻了又吻。

    从北京出发之后,自然的,两人之间的肢体语言丰富了许多。在飞机上小声交谈时,他情不自禁会啄吻下她。也许,他是在确定下事实。这个在十六岁时,就让他许下一辈子的小女生,真的是他的了。有几份不敢置信,尽管他已将戒指牢牢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尽管双方父母都肯定了他们的关系。

    分开的七年中,他不止一次想过打听她的近况。他一直保留着师兄的手机号码,逢年过节都会寄贺卡。师兄和她家应该正常有联系。但他没有那样做。他终是骄傲的。万一从前的种种,不是少女的情窦初开,仅仅是过家家,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已将他留在过去的时光里,身边有了喜欢的人,他怎么办?他断然命令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他讨厌猜测。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想起她。每次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入睡前,也会想一想她。似乎,他和她之间隔着一道门,他在等着一把钥匙。周浩之给他送来了钥匙。

    那个平安夜,当她推开鸣盛会议室的门,朝他看过来。他明白,在爱情面前,原来他也可以这般的卑微。

    他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是在读研时买的。家里来来往往客人多,他想有个自己的空间。八十平米的公寓,在三十六楼。住的时间少,布置很简单。画尘却很喜欢,他觉着她更像是松了口气。她有些紧张的。

    他宽慰她,无需这样。从上高中起,他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做决定,父母不过问的。后来,他弃医做电视策划人,打电话回国告知,父母就多问了一句,考虑清楚了?他说清楚了,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随便带个歪脖子瘸腿的回来,他们也不在乎?”画尘撅起了嘴。

    他笑:“他们不过问,并不是真的置之不理,而是他们信任我的选择。”

    画尘嘀嘀咕咕,不知咕哝着什么,把带来的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才挑选出一套衣服去他家做客。

    何父不是富豪,但他会教导你怎样成为一个富豪。何母,终日研究的是唐诗宋词的风花雪月,完全不食人间烟火。晟华在他们眼中,其实什么也不算的。画尘也没想打着晟华的旗帜,可是看看镜中的自己,如果有钱属优点的话,那她就没第二个优点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跨进何家的大门,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盛大的接待。一个晚上,恍恍惚惚的,像做梦一样。

    何父、何母,竟然是舒意的读者。

    “怎么回事?”回公寓的车上,她问何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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