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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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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泽于无力追究,只得自己手把手地带。印学文是独子,翼翔迟早是要留给他的。现在的印学文和以前相比,算是懂事一点。这次滨江机场升级,翼翔参预投资,就由印学文负责。

    沙发上的人起哄地拍了拍手,招呼何熠风坐下。何熠风落坐,有个男人站了起来,朝何熠风笑笑,“打个电话,失陪下。”端正的眉眼,高大,有型,肩膀宽宽的,黑『色』的西服无比熨贴。

    “荣发的副总,叫邢程。”印学文替何熠风倒了杯酒。“翼翔贷款的事,他帮了大忙。今天,他是贵宾。”“你是我的朋友。”印学文加了一句。

    朋友,就代表是同一个等级。贵宾,再尊贵,也是一客人。没有什么需要联系时,就是一路人。

    何熠风淡淡地抬了下眼,难怪觉着眼熟,原来和画尘穿的一家制服。连副总着装上都这么严苛,荣发的规矩不小。

    “怎样,很漂亮吧?”印学文喝酒非常猛,酒量又大。与何熠风碰了下杯,自己一仰脖,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尽。“都是为新增的国际航班招的,个个会说外文,美得冒泡。”印学文说的是坐在对面的几个女子。他目光绕了一圈,倏忽一下,又迅速地收回,无线电波似的。

    即使灯光明亮,何熠风觉得空姐们看着就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式的制服,一式的发型,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是一致的,讲话都在同一个频率。要辨别,只能靠胸前的工牌。

    “你找我什么事?”包间里的光线和声音,还有气味,都太丰足了,如果不喝酒,安静地坐着,所有感官都难以忍受。何熠风坐了没有一支烟的功夫,就觉得整个人都木了。

    印学文已经有点微醺,意识勉强清晰,“真要谈工作?”

    何熠风放下酒杯。印学文赔着笑,“好吧。翼翔的航空杂志,以前做得非常一般,这不,现在上了一个大台阶,那么航空杂志的品位也要跟上来。这事我想拜托你。哦,有个人,你要打听下,舒意,出过几本旅游方面的书,听说人在滨江。他给《中国民航》和《南方航空》都写过文章。”

    何熠风哦了一声,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讨论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又端起酒杯。

    邢程从外面进来了,包间内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大概是响应印学文的号召,个个争先恐后地和邢程喝酒。

    邢程轻松而简单地应对着,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既不冷落谁也没有和谁特别亲近。无意间遇上何熠风的目光。那眼睛里的内容他读不出来,只是黑白分明,好像不经意地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了。

    邢程低下眼帘,摇晃着酒中的冰块,手腕上的脉博快速地跳动。不是第一天认识印学文,却从来没有看到他这般在意一个人,或者讲讨好一个人。邢程原以为讨好这样的事,印学文这样的富二代,永远不会懂。即使向荣发贷款十二个亿这么大的事,印学文的口气也是居高临下的。突然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醒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都有点『迷』茫。

    “看到一熟人,我去打个招呼。”印学文不知看见了谁,摇摇晃晃站起来。门外,一抹红『色』的身影飘过。

    必然是美女,面孔漂亮,身材魔鬼。有一个空姐促狭地挤挤眼,印公子的熟人通常都长这样。没头没脑的,众人笑得恨不得把天花板给掀了。

    何熠风嫌吵,想去外面让耳根清静些。

    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时间快过十点,人越来越多。楼梯口,撒哈拉沙漠风光的下面,站着一个女子。手里握着手机,侧脸望着窗外,她穿一条浅灰的羊绒束腰裙,领口偏低,令她颈部的肌肤有如杏仁豆腐一般的滑润,配上一根极细的白金项链,无比动人。这样的装束,是那种刻意的随便。神情却是不自觉的落寞,眼睛望出去,似乎也没有什么视线。

    走得这样近了,她竟没有察觉。何熠风不得不出声,请她让一下。

    她一怔,转过脸来,“哦,是你!”长长的睫『毛』在眼角处投下剪影,鼻子尖尖翘翘。

    何熠风皱了下眉,她认识他?多看了一眼,猜测是刚刚包间中对面坐着的空姐里的某一个。“你好!”他疏离地点了下头,越过她,拾级向下。

    身后,她低声笑了笑,“我估计你是不记得我了。”

    何熠风站住,回过头,飞快地翻阅记忆,这张脸,他绝对没有一点印象。“我不是滨江人。”他委婉告诉她,她认错人了。

    她身子往后靠上墙,像是在欣赏他的疑『惑』,“记得宁城十中么,隔壁是面湖,湖岸边都是高大的水杉树,那些一本正经的水杉树,一年四季都一个样。”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奚落。

    他也没在宁城读中学,何熠风不喜欢猜谜的游戏。

    “你不会连阮画尘也忘了吧!”嘲讽之意很明显。

    不会,两个小时前他们刚刚分开。何熠风反应很快,思维立刻跟上她的情节。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好像是阮画尘的老公。”

第4章 行走的风景(1)() 
有时候,我在细想

    一个季节怎么更替另一个季节

    可我并不知道

    一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七月黑子

    那不过是几个小女生的戏言。

    何熠风第一次听到时,那种心情像惊涛拍岸,又像小桥流水,恍恍然,不知向何处流淌。一种颜『色』掺着另一种颜『色』,有着理不清的『乱』。

    画尘的电话是中午打来的。本硕连读的医科生,课业不是一般的沉重,又是学业,又是医院,又是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他在实验室接的电话,情绪不太稳定。前几天培养的几瓶细菌,应该长势茁壮,不知为什么,有枯萎的趋势。他在查找原因,晚上还要赶一个重要的报告。

    你能不能放学后来接我?画尘的声音很雀跃,和他的心情正好相反。

    没空。他也没问她有什么事,直接拒绝。那天是周四,作为高二生,乖乖呆在教室上完晚自习回家,是必然的职责。

    画尘哦了一声,没有生气,也没有失落,仍然保持昂扬的兴奋。你有没注意注意现在的季节很美?

    医科生眼里只有课业,没有四季。

    太阳和风一起酿造着暖洋洋、干燥的空气,落叶则代表所有的植物在珍重谢幕,那姿势胜过了前面演出的本身。黄昏的光总让人感到特别安静,能较深刻省思自己与季节共同的心灵。如果能选择死的季节,一定不要在秋天,我舍不得。画尘讲得声情并茂。

    我对朗诵没兴趣。这就是阮画尘,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时而聪慧,时而愚蠢,时而忧郁,时而纯真,时而笨拙。是不是青春期的小女生都是四不象?

    嗯,你去忙吧,我就想和你说说这些。再见!

    她撒下一串音符,自己化作天边云,悠然飘远。何熠风直直地站着,手机握到滚烫,然后,眼里冒火,瞅着实验室里杯杯皿皿,有砸烂的冲动。

    结果,赶在放学前半小时,他扔下实验和报告,站在宁城十中大门正对面的站台前,像根显目的电线杆。总是如此,怕迟到,怕她找不到。他想他的神经肯定有问题。

    何熠风对家教是没兴趣的,不差那个钱,也没那个时间。高中时的一位师兄读的是宁城师大,毕业后分配在宁城十中教英语。两人是在街上遇到的,聊了几句。过了几天,师兄找上他,请他帮忙辅导一位高一女生的数理化,一周两次,分别是周六和周日的下午。

    女生很乖巧,『性』格有点内向,不笨。她爸妈对我帮助很大,我现在是她的班主任。找其他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只好来麻烦你。师兄恳求地看着他。

    何熠风盛情难却,无奈地接受了这份家教。

    第一天上课,师兄带他过来的。普通的小区,房子半新,绿化不错,离十中很近,进进出出的,多数是穿高中校服的青涩面孔。

    她家在三楼,没有电梯,楼梯间打扫得很干净。给他们开门的是位中年『妇』人,自称是女生的姑姑。

    听到开门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女生。个头娇小,像是发育不良,一张脸不过巴掌大,眉眼清秀。她恭恭敬敬地喊他老师好,家教不错的样子。

    他放下心来,心想应该不太难教。

    师兄走了,他拿过女生的作业本,封面上写着“阮画尘”,字迹很绢秀。

    她爸妈似乎不在宁城,房子是租的,姑姑在这里照顾她。像她这种情形,高中生里很普见。

    为了了解她,这天,没上课,他出了几条习题让她练习。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中途,姑姑给他倒了杯茶,送进一碟水果。她做题很慢,像是对一些概念很模糊,公式也记得不清楚,但一点就通。

    第二次上课,他就针对她的弱项进行了辅导,她认认真真地听。结束时,礼貌地将他送到楼梯口。

    第三次来,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说姑姑在隔壁打麻将,有事叫一声。那天,她就不太专心,不时抬头看他。

    有事?他挑眉。

    你希望第一次和女生在哪里约会?第一次亲吻在什么地方?结婚呢,去哪里度蜜月?结婚纪念日,想去哪里旅行?死后,葬在哪里?她的神情很严肃,眉心紧拧着,不像是恶作剧。

    他想了想,耐着『性』子回答她,有些事,不要刻意安排,来的时候就让它自然发生,这样才有惊喜。

    她仰起头,眼睛眨呀眨的,无限神往地说道:我希望我的第一次约会是在初夏的郊外,一边是河渠,一边是田野。他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面。路有点不平坦,颠簸时,我们一起笑。傍晚,有萤火虫在草丛中飞,我们手牵着手,紧紧的。亲吻么,要在一个古镇。那种老旧房子的屋檐下,即使是夏天,也非常阴凉。空气里飘『荡』着荷花的香气。结婚,去沙漠,一望无际,没有任何风景。其实,没有风景,才是唯一的风景。在那里,很容易就想到天老地荒。以后的每一个结婚纪念日,我们都去东非大裂谷,那是地球表皮上的一道大伤痕。身处其中,自然就会珍惜现在的每一天。死后,就葬在肯尼亚的大草原,人称世界上最后的天堂。

    十五岁的小女生,对爱情有着许多甜美的梦想,这是自然现象,但做梦做得这样具体,就是一异类了。何熠风承认,在那一刻,自己的心里有一种『迷』路的感觉。又不是走着路,却觉得丢了方向,这就是特别。

    但是阮画尘可以疯,何熠风已经读大四,二十一岁了,对于爱情和婚姻,没有画面,只是人生计划里几条几款。

    现在我们可以上课了吗?他板着脸,翻开课本。

    阮画尘低下眼帘,逸出一声叹息。

    一个月后,何熠风来给阮画尘上课。进门时,姑姑对他笑了笑,将一个信封放进他的包中。他使劲吸一口气,知道那是家教的酬劳。

    冬日黑得早,下课结束,外面已是墨黑一片。夜掩盖了一切丑陋,在灯光的修饰下,显『露』出一种梦幻、『迷』离的美。他走出楼梯,竖起衣领,听到后面噔噔的脚步声。

    阮画尘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朝前指了指。街角有家意大利饼屋,提拉米苏非常好吃。

    然后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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