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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还有精巧的烛台,内置燃烧的蜡烛。蜡烛高约两厘米,形状矮小,光芒跃动,陆明远低头的时候,那烛火便在他眼中闪耀。
苏乔双手托腮,凝视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陆明远问道:“你想要鸡尾酒?”
苏乔点头:“对啊。”
她表现得像个新手:“鸡尾酒一定比葡萄酒好喝吧。”
陆明远既不肯定,也没否认。他说:“我的介绍,都是废话。你自己试试。”
苏乔随便点了一杯名字最复杂的。她很快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骄傲,刚刚尝过一口,就有龙舌兰的香气,冰块的刺激,甘冽的辛辣酒味,充盈了她的唇齿。
“好特别,”苏乔言简意赅,“我喜欢。”
她端起酒杯,又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陆明远放下了手中的伏特加。
苏乔轻声补全道:“你的作品。尤其是那座雕像。基座是金字塔形的构造,我蹲在旁边研究了,马蹄都被你精雕细琢过。”
她叼着吸管,视线下移,眼睫『毛』浓密卷翘,像是弯曲的蝶翼。她的肤『色』很白,白里透粉,灯火中更是明显。天光照不进地下酒吧,她恰如一朵没有刺的玫瑰。
陆明远想起林浩的话。
林浩说,像小乔那样的女孩子,都要给你上门。服务。
第48章 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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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展示一个半成品; 陆明远用绒布盖住了雕像。他到底还是很在意陌生人进驻家门; 而且缺乏待客的热情。
他敲响一间卧室的房门,安排道:“你住这个房间。”
头发湿了; 外套上沾着雨水,他迫切地想洗澡。但是苏乔还在这里,她提点道:“你爸爸在宏升集团做董事长助理; 做了三十多年,今年一月份; 董事长出车祸去世; 股权也没有变更……董事长有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和孙女。”
陆明远对这一场豪门争夺战有所耳闻。
今年二月; 他收到父亲的邮件,对方说要放下国内的事务; 来欧洲散心。
他意识到父亲想从商业纠纷中抽身。
一个在名利场『摸』爬滚打三十载的中年人; 最后将自己的砝码压在了血缘关系上。他没有暗示儿子如何帮助他,陆明远也没有主动询问。
苏乔自认看准了时机。
她接着说:“我老师是你父亲的私人律师; 为他工作了三十年,把他当成了朋友。”
陆明远脱下外套,随手搭在衣架上:“付费的朋友?”
“这么说也行,”苏乔退让一步; 委婉道; “不管怎么样; 他们有三十年的交情。”
陆明远道:“我和你也有一天的交情。”
他拎着浴巾走进卫生间,反锁门的“啪嗒”声,似乎格外清晰。花洒喷头被打开,蒸汽肆意蔓延,他站在一片水雾中,想到还要和苏乔共处一室,心情就变得更烦躁了。
蒙了雾气的镜子照出他的身形,无论正面还是侧面,都经得起苛刻的考量。可惜这幅景象无人欣赏,就连待在卧室的苏乔,也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她恰如一位本分的客人,坐在指派的房间里,低头查看自己的邮件。
窗外的风雨如水幕一般,接连不断,冲刷着单层玻璃。白日的喧嚣在雨水和夜晚的双重洗礼中消失殆尽。被遗忘在窗台上的花盆就像海浪中的孤岛,土壤丰沃,但是遍布杂草,永远开不出三『色』堇或者旱金莲。
天不遂人意。
收到的邮件显示,哪怕苏乔远赴英国,她的努力也可能是徒劳。
她给自己的秘书发消息:“一个礼拜之内,要是一无所获,我就回国。”
秘书二十四小时在线,很快附和道:“好的,我会跟进技术组。”
再怎么依赖技术组,也无法改变她们的处境。
这一句真理,苏乔和秘书都没有点破。
苏乔仍然在努力挣扎,用最快的速度回复今天的邮件。她既可怜自己孤军奋战,又无法拉拢得力干将。但她的优点在于,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会坚持到底。
等她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
房门外还有脚步声,陆明远也没有睡觉。他四处走动,像个游『荡』的守夜人,后来他终于停了下来,却传出一阵响亮的剁刀声。
刀刃敲击在硬物上,发出“咣当、咣当”的重响。
富有节律,让人心惊。
一个深居简出、爱好匮乏的青年男画家,在凌晨时分挥刀,恶狠狠地砍着什么。还有回来的路上,他对待酒鬼的凶煞态度、一言不合就骂脏话的习惯,总算让苏乔明白了,陆明远这个人呢,表面上冷静,像座冰山,其实脾气不好,易燃易爆。
她打开了房门,直奔声源而去。
陆明远就在厨房,背对着她,右手拿着一把菜刀。
苏乔把防身的小型电棍塞进衣服口袋,热络又恳切地问他:“嘿,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
“做鸡。”陆明远回答。
“做鸡?”苏乔笑出了声音。
陆明远听出她的歧义。他将菜刀立在木板上,拿起英国乐购超市常见的整只鸡的包装盒:“我想炖鸡汤。犯法吗,律师?”
苏律师笑意不减。
她道:“你想吃就吃啊。”
厨房灯光偏暗,苏乔忽然走近。或许是因为刚洗过澡,她身上沐浴『液』的香气掩盖了鸡肉的腥膻味,半干半湿的长发搭在后背,让人联想起湖中水妖。
她换了一条睡裙。
裙摆刚好遮住膝盖,一双长腿雪白如玉。
陆明远瞥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她带上了睡衣,果然早有准备。
他举刀继续剁鸡块,像是沉默寡言的樵夫,在深山中劈柴拾薪。很快处理完整只鸡,他又把所有材料扔进锅里,加水、放盐、按下开关,就甩手不管了。
苏乔在他身旁道:“等你炖好这锅汤,能不能分我一碗?”
她放缓了语气,漫不经心:“我只要一碗。”
陆明远用『毛』巾擦了擦手,答非所问:“你的房间还亮着灯,你几点睡觉?”
苏乔思忖片刻,实话实说:“凌晨两点。”
陆明远就把『毛』巾挂在脖子上,道:“你来看火候,我先睡了。”
苏乔闻言一愣。
她看着陆明远离开,背影颀长又挺直。他的背部肌肉一定匀称而紧实,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所以即便穿着普通t恤,也能吸引苏乔的目光。
她心中有些好笑,觉得陆明远有趣极了。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昨晚的雨一直没停,到了早晨,雨水牵扯出雾气,街头巷尾的房屋都沉浸在薄雾里。遥望远方,还能见到高耸入云的教堂尖顶,以及顶端伫立的十字架。
画眉鸟栖在枝头清啼,胡桃树下交织一片绿荫。
林浩一手牵着他家的狗,从斑驳的树影中走过,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瞧见苏乔举着一把伞,正向他走来。
第49章 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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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乔停下脚步,蹲在那条清澈的小溪边; 伸手去捞水里的金鱼。
父亲温声劝诫道:“小乔,起来。你怎么能捞鱼呢?”
年幼的苏乔抬起头,懵懂道:“我想『摸』它们的尾巴。”
“这是你爷爷家的金鱼; ”父亲低声说,“小乔,你今天要有礼貌。”
六岁的苏乔还不懂察言观『色』。但她被父母的情绪感染,当天的表现十分拘谨。当她堂哥心爱的卡斯罗犬狂奔过来时; 她被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尖叫。
古罗马时代; 卡斯罗犬被用来狩猎狮子。它们有锋利的牙齿; 暴烈的『性』格; 和对主人的绝对忠诚。
苏乔觉得; 那只狗想咬死她。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正确。
烈犬近在咫尺; 张着血盆大口; 咬向她的脖子。父母都站在凉亭边,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救她,她听到母亲发疯般地惊叫,还有从哪里传来的轻飘飘的一句:“狼牙; 回来。”
发话的人; 是她的堂哥。
堂哥名叫苏展; 那年也才十岁。
苏展用看笑话的眼神看待堂妹。他岔开双腿,坐在草地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抚『摸』那条名为“狼牙”的恶犬。
狼牙在他手中,乖得像只兔子。
而他们的爷爷就站在狼牙的身后。他戴着一副眼镜,两鬓微白,身姿笔挺,开玩笑一般说道:“小乔吓哭了吗?”
苏乔摇头,又点头。
眼泪哗地滚了下来,她自己不知道原因。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被突如其来的泪水宣泄——她当时毕竟只有六岁,她抱紧了母亲的手臂,死活不肯和堂哥打招呼。
爷爷便说:“苏家的孩子,胆子这样小。”
苏乔的父亲开口道:“爸,这和孩子没关系,我七年没回家了。阿展养了一条大狗,热烈欢迎我们小乔。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能没有表示。”
他在凉亭边点了一根烟。烟火缭绕时,长辈们的只言片语,就传进了苏乔的耳朵。
爷爷共有三个儿子,苏乔的父亲是老小。父亲早年便离开家门,在乡镇里做生意,倒卖橡胶,翻炒地皮,公司规模不大不小。
父亲不愿意将自己经营的公司并入家族企业,他和两个哥哥充满了矛盾。时间一长,激化的矛盾影响双方关系,像一根导火。索,点燃诸多猜忌。
苏乔依稀记得,她堂哥的那条狗不久之后就死了。死因不明,无人追寻。
父亲教导她:“小乔,如果有狗来咬你,你侥幸脱身,哪怕不能伤害它的主人,你也要拔掉它的牙齿。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苏乔心有余悸:“如果下一次,哥哥还让狗来咬我……”
“首先,你没有哥哥,我和你妈只有你一个孩子,”父亲纠正道,“其次,苏展如果再这么干……”
他掐灭烟头,耸肩一笑。
可惜苏展天资聪颖,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子。
苏乔和苏展势不两立,爷爷家也不欢迎她。
那时苏乔年纪小,并不知道当一个人讨厌你的时候,你再怎么争强好胜,也是徒劳无功,只会显得没脸没皮,越发让人厌恶。
今年一月份的葬礼上,苏展从头到尾,脸『色』阴沉。他穿着纯黑『色』西装,站立在墓碑旁,好似一尊雕像。
苏乔路过他时,这位堂哥忽然说:“如你所愿,爷爷去世了。”
“应该是如你所愿,”苏乔回答,“你们家的人,终于能上位了。”
——前提条件是,他能在那个位置上坐稳。
回忆告一段落,现实纷至沓来。
画廊里的游人络绎不绝。而在玻璃门外侧,陆明远已经驻足。他双手『插』。进衣服口袋,审视的目光落在苏乔身上。
苏乔靠近宋佳琪,在她耳边轻轻说:“佳琪,你帮我一个忙。”
宋佳琪道:“什么忙?我要是能做到,一定帮你。”
苏乔立刻道:“好,你听我说……”
她和宋佳琪讲话的时候,陆明远跟随游人进门了。他去了酒吧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包,只好折返回画廊,去休息室里拿他的东西。
但是苏乔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明远顺遂自己的疑心,走到了苏乔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