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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皇侍随着太监的通报声走上了红毯,仍是一声干净到无可挑剔的白衣,衬着无可挑剔的五官,面上也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甚至连宫灯都是自己提的。微黄的宫灯在他的身边晃荡,将纯白的袍角染上温暖的颜色。徐意山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皇帝的目光果然同那灯光一样柔和,唇边也有着一丝笑意。
皇侍一个人赴宴不仅于理不合,而且显得太过落寞,众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冷瑜君却恍若未闻,步履从容,像是提着灯笼走在天界的仙人一般。徐意山从前最欣赏他这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气质,现在只觉得他是故作高贵,反胃得不行。
同样感到反胃的当然不止他一个,司秋贵侍就有着和他相同的感受,只是今天穿得淡,性子也淡了,便懒得出言暗讽。
最后入座的是迟迟才到的戚太皇侍。等这位看起来意兴阑珊的却尊贵无比的大人觉得一切都妥帖了,宴会才正式开始。
徐意山看着面前的小桌上摆着的一碟一碟的精致的宫廷美食:凤尾鱼翅,菇鸭掌,山珍刺龙芽绿绿,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再加上夜风带来的御园里各种名异草发出的阵阵幽香,各种香味混在一起,混乱中又有着奇妙的和谐,让人很容易便放下警惕。不少君侍和大臣都扶着袖子开吃了起来,小桌间穿梭者上菜的宫人和太监,低语靡靡,身后繁似锦,香风旬旬,徐意山感到自己仿若置身瑶池美宴,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知今夕何夕。
正当他有些陶醉之时,尚乐局的宫人们带上各自的乐器走上了中间的红毯,开始了奏乐。只要奏乐结束,就是向寿星献礼的环节了,徐意山听着舒缓的音乐反而紧张了起来。满桌珍馐,满目美人,可他顿觉食欲全无。他想起了在戚太皇侍的千岁宴上被毒死的孙妃侍,还有待会即将献上的礼物
乐声毕时,奏乐宫人尽出,献礼正式开始。
第一个要登场的便是新晋御侍“顾思书”。徐意山提着有些绊脚的袍角走上红毯,接过等候在一旁的太监手里的长形鎏金礼盒,捧着礼盒躬身道:“霞飞宫顾氏献湘水郡国贡烟叶一盒,并吴氏献纯金烟杆一支,合礼。祝司秋贵侍日月同辉,福禄无疆。”
司秋贵侍命人呈递上礼盒,打开之,又看了吴妃侍一眼,喜笑颜开道:“还是你们最懂本君心思,这份合礼本君很满意。”
洛帝看见司秋那副饿狗见了骨头的样子,摇了摇头,宠溺道:“烟草极易上瘾,贵侍还需多注意身体,朕还等着同你还有阿君,共享百年盛世江山。”
司秋一听这“朕还等着同你还有阿君”就似要将昨夜的夜宵都给呕出来,赶紧用宽袖掩住了嘴,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害羞。而一旁的冷皇侍似是根本未闻此话,嘴角微笑的弧度丝毫没有变化。
徐意山默默观察着三人的表情,虽然暗自开心礼物得到了较高的评价,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献上的烟叶的质量。当初吴启坤提议由他来帮徐意山弄到国贡烟叶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怕吴启坤在这些烟叶上做手脚陷害他。但是,他又不可能明着拒绝比自己地位高的同宫妃侍的提议,只能表面上答应,私下里托房诚想办法换掉礼盒里的烟叶,以确保自己献的烟叶没有任何问题。
房诚没有令他失望,拍着胸脯保证可以偷偷换掉盒子里的烟叶,这下徐意山就基本放心了。可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一颗心似乎总是悬在半中央,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37。第三十六章()
洛帝俯视着跪在红毯上的少年,和初春的柳叶一样的嫩绿色长袍倒是很符合少年的气质,就是这张脸怎么看都不顺眼。一个人有如此美妙的身段,却长了一张如此乏善可陈的脸,脸上还有丑陋的伤疤,再加上肚子里诡计又多,真是很难让人不产生偏见。
此时的帝王并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将一国之皇侍的位置交给这个他此时根本就看不上的少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可是命运早已在冥冥中安排好了一切,用许许多多的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安慰和嘲弄世间人,没有谁能例外。
“你退下吧。”洛帝不咸不淡道。
徐意山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一坐下,叶霍就凑过来,低声说道:“你们的礼物真的很好,我第一次见司秋贵侍笑得这般开怀只是今天圣上的心情好像有些不佳。”
“皇上是见了我不开心,他不喜欢我。”徐意山自嘲地挑起了嘴角,斜睨着叶霍的反应。
叶霍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但却没深究下去,只是安慰了“顾御侍”几句就将话题引向了别处。还没说上一会儿,就听一旁的侍礼太监道:“请兰璇宫叶御侍准备献礼。”
叶御侍接过太监手里的宝剑,原来是要献上自创的剑舞。徐意山看他起手挽剑的姿势,便觉此人应当真是会武的,并不只是架子。空灵的音乐响起,叶霍缓缓举起宝剑,他的舞姿矫健而奇妙,柔中带刚,当真是如诗句中描绘那样:“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招一式,一收一放间,他身后黑亮的马尾如飞瀑般掠过众人眼前,再加上其人颇为俊美,英姿勃发,令不少在场的大臣都看直了眼睛。
而在这些看直了眼睛的大臣中,徐意山注意到,有一个的表情很不对劲。那人的眼中流露出的并不是众人那样的欣赏和沉醉,而是明显的嫉妒和占有欲。这种情绪很容易被分辨出来是因为,它会令人的面部狰狞,目光也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徐意山觉得除他自己之外,一定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大臣的与众不同。当叶霍舞完剑回到座位上时,徐意山劈头就问:“对面第二排左起第五个,是谁?”
叶霍很自然地看过去,等看清是谁以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道:“那是谁?我也不认识。”
徐意山没想拆穿他,平淡道:“看模样像是六部的文官,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看这边,我以为你们是故人。”
“这边坐的还有其他人呢,不一定就是我认识的吧?还是说,你因为他相貌英俊,所以”
没想到被反咬一口,徐意山赶紧道:“我心里当然只有皇上,你别瞎猜测了。此事就此揭过吧,我也不会再提起。”
叶霍笑了笑,再看向那个男人那边时,眼里多了几分警告和怨毒。
司秋贵侍对叶御侍的献礼表示了满意,就连戚太皇侍都反常地开口夸了叶霍几句。之后几个御侍的礼物都得到了司秋的肯定,这令徐意山不禁怀疑司秋今天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好像不穿那身红衣服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当轮到雪璋宫的戚妃侍献礼的时候,情况就有了明显变化。
“戚妃侍,你的这身衣裳倒是和本君的有几件很像呢。你看,本君为了不和你穿得一样,特地穿了月白色,你觉得如何?”
戚妃侍今天敢穿红色,本就是戚太皇侍的授意。他作为戚太皇侍的嫡亲侄子,背后代表了整个戚氏的利益,他必须和当年的戚太皇侍一样,努力坐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就算洛帝自继位以来就十分忌惮戚家,那又如何?只要保证皇帝的血脉中有一半是属于他们戚家的,这就够了!
而如今这宫里司秋贵侍是气焰最嚣张的,他想要往上爬,就必须挑战司秋的权威,为自己树立威信。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司秋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竟然没有穿红色,现在又问了他这么刁钻的问题。不过他并不害怕,根据以往的经验,胆小鬼在这宫里是永远都出不了头的,反而总是被遗忘在人心和历史的角落,化为一吹就散的尘埃。
只见戚妃侍手捧礼物,朗声道:“司秋贵侍是宫里的贵人,是臣下们学习的模范。臣下今日穿红色也是存了向大人学习的意思,却没想到大人没有选择红色,这月白色配大人也是很不错的。”
司秋被他的话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这姓戚的是要想上位,想让他主动让出贵侍的位子!这一定又是戚太皇侍的意思他肯定是不会放手的,就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听从戚太皇侍的意见。
司秋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洛帝,这个人向来是不愿受到戚太皇侍的约束,想来是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的。他又看了看坐在文官首位的自己的丞相父亲,心放下来许多,旋即带着一抹笑意道:“学得像是本事,学不像是丑事,不知道戚妃侍觉得自己学得像还是不像呢?”
戚妃侍正要接话,只听一直兴致不高的戚太皇侍说道:“孤有些乏了,还是赶紧结束献礼环节,让孤回去休息罢。至于像不像的问题,尔等私下里再细说。”
“戚太皇侍如觉劳累,可先行回宫休息。戚妃侍先将礼物呈上来。”洛帝道。
戚妃侍颔首,按规矩说了几句祝词,见礼盒到了司秋贵侍手上,才补充道:“这幅美人图是臣下偶然间得到的。这画中人之美,画工之了得,都是臣下从未见到过的,因此觉得十分之珍贵,用来献给贵侍应该最是合适了。”
司秋贵侍闻言打开礼盒,取掉金丝绸带。随着画卷的逐渐展开,他眼中的怀疑和不屑全都变为了深深的震惊和难以言说的嫉恨!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画卷的?”
“据说是淮水郡最大的画铺‘丹青楼’珍藏的,一年多前得自路边的一位画摊先生。”戚妃侍的唇边带着一抹诡谲的笑意,“看样子司秋贵侍识得画中人?”
司秋贵侍将画卷胡乱合上,冷淡道:“不识。”
“给朕看看。”洛帝本无兴趣,见司秋反应这般大,才被勾起了兴致。一旁的冷皇侍也凑过头来,不动声色地偎在洛帝身边。
饶是洛帝阅美无数,也见惯了美人,初看到画中人时也吃了一惊——
画中的少年虽是一身最普通的黑衣,身负一柄最普通的长剑,但模样实在是太过出色,生生将那破布似的夜行衣穿出了贵公子的味道,还带上了些许令人又敬又畏的凌然肃杀之气。他的眉如远山,用最适当的墨色勾勒而成;眉下的双目好像盛满了天河的繁星,璀璨夺目,似要将人的灵魂都给吸走,细看之下竟还有些熟悉最漂亮的还属这人的嘴唇和脸部轮廓,并不是秀丽的柔和,而是极细致地雕刻出的完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阳光下闪耀的冰凌,美得极富有攻击性,可又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惊艳之后回荡在洛帝脑海中的便只有一个念头:“得到他,得到”然而过了片刻,他又没了纳美的心思,只因为阿君正靠在他的肩上,这样便足够了。
冷皇侍看过画卷就将身子偏离了洛帝,坐得端端正正,玩味道:“想不到世间还有此等人物,戚妃侍,你让大家大开眼界了。”
“画中人虽美,比起大人和司秋贵侍,还是差得远了。”
司秋贵侍轻哼一声,并没有明明白白评价这份礼物,但很多人都看出他是不喜这画轴的,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其实包括徐意山在内的众人都很好奇,想要一睹画卷为快,但画卷很快被收走了,众人也只能默默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