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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宇杉笑了,“夏御侍的心思好生简单。如果同戚妃侍聊天便是与你过不去,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你同戚妃侍有仇怨呢?”
“放肆!”夏御侍走下台阶,“本君毕竟高你一等,你怎敢如此同本君说话?”
“反正你过几天就不再是御侍了,我怎么不敢?”
“你!”夏御侍抬起了手,看样子是想扇明小侍一巴掌,但他最后却将手缓缓放下了,面色如蜡,额上也渗出了汗水。
“是啊,他过几天就要被撤下来了,现在还这么嚣张,是不是不怕我们整死他呀?”英小侍抄着手,在后面火上浇油道。
“说得没错”,又有人附和道,“被人欺负了不敢还手,夏‘御侍’怎么和才被放出来的英小侍一样孬啊,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夏御侍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豆大的汗水从两鬓滑落。他的桃眼里也浸着亮光,似要从里面坠出精美的珠子。只见他又走近了明小侍一步,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这夏御侍如何教训他,还没看清楚,便听到明小侍发出了骇人的吼声:
“他——他用刀子杀我!”
几个理他们最近的小侍都尖叫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徐意山赶紧挤上前去,却看见明宇杉倒在血泊里,胸前还竖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匕!
怎么可能!
这种场面实在是太戏剧化了,徐意山完全接受不了,脑子只有“不可能”这三个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扶着明宇杉的头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人已经跑去叫太医了,还有人将凶手狠狠地制住了,那他呢?他就这么看着明宇杉流光鲜血,然后死去?
令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第一个赶来福煦宫的却不是太医,而是——冷皇侍。
男人每走一步,人群就自动散开。他的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步伐虽快却仍是如履云端,衣袂飘飘,恍如神祗。
看见冷皇侍到了,一直光顾着呕血的明宇杉似乎恢复了一丝元气。他吐出一口血沫,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对男人道:“您答应我的事一定要”
冷皇侍只皱着眉不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明宇杉满意了。他又看向徐意山,“你把头低下来”
徐意山照做,还裹着纱布的手上早就被这人掐出了血痕,“你要小心的不是冷而是”
话没说完,他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彻底松开了,怀里的头颅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看得很清楚,没有人灭明宇杉的口,是他们命数该如此。
冷皇侍见徐意山既悲伤又茫然的表情,正要开口,邹公公从后边跟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大人,司秋那边也得到消息了,正往这边赶过来。”
32。第三十一章()
“大人,司秋那边也得到消息了,正往这边赶过来。”
冷皇侍微微颔首,对着徐意山道:“你且将明小侍放下,本君定会严惩凶手,还明小侍一个公道。”
徐意山蹲在地上,仰望着这俊美如神祗一般的男人,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怨气,道:“大人一向仁慈,难道还会让夏御侍一命偿一命吗?”
“本君自有主张。”冷皇侍道。
徐意山心想,这个人似乎对别人的死亡毫不在意,无论是对着当场被毒死的孙妃侍,还是对着此时的明宇杉,这姓冷皇侍的脸上似乎连一丝焦急和悲痛都未露出。更何况明宇杉似乎还和这人有过什么约定。如果这人真的那么宅心仁厚,怎会如此冷漠?
毕竟明宇杉除了性格有些古怪之外,对他还算是不错,徐意山还做不到对此人的死去无动于衷。如果,他之前答应在明宇杉侍寝之后和他见面,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惨剧了?徐意山在有些自责的同时,想着一定也要让这夏御侍也付出血的代价。
而“凶手”夏御侍则一直被两个侍卫按着跪在地上,呆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桃眼里似笼着一片白茫茫的浓雾。
冷皇侍走到夏御侍跟前,却也不是要询问他,而是对着那两个侍卫问道:“你们看清楚事情的经过了吗?”
“回大人,是这样的,夏御侍被明小侍的言语激怒后,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匕将后者杀害了。”
“那你们为何不阻止他?”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愤怒的情绪。
一个侍卫跪了下来,道:“他们当时贴得非常近,当我们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却是来不及了,只是恰好看见了结果。”
“废物。”就算是在骂人时,这人也是极为优雅的,“你们不能再待在宫里了。明天自己去领了罚,然后永远消失在本君面前。”
正当这时,夏御侍突然回魂了,伸手想去抓男人的袍角,一边伸手一边大吼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是自杀的,根本不关我的事!他在害我!”
“那你如何解释这把短匕?”冷皇侍问道。
“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且,我拿出匕首的时候,刀刃明明是对着我自己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
“你既然带着凶器到福煦宫,就很可能怀着伤人的心思。现在人证、物证皆在,你又何必再继续狡辩?”
“他说的也许是真的!这姓明的一向诡计多端,难保此事不是阴谋!”英小侍忽然跳了出来,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他脸上伤疤的颜色比徐意山的浅了许多,这令徐意山不禁后悔自己当时下手还不够狠毒。
冷皇侍的颈项微微转过一个弧度,仅仅是用余光看了英小侍一眼,后者便噤声了。
“太医来了!”不知是谁在后面喊道。
人群纷纷往后推开,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给这顶青色的小轿。两个抬轿太监将轿子刚一放下,一个圆溜溜的中年太医便从里面滚了出来,准确无误地落到冷皇侍的脚下:
“参加冷皇侍大人。”中年太医扶了扶自己歪掉的顶戴翎,一脸谄媚。
徐意山本就对这太医姗姗来迟极为不爽,现在看他这副狗腿样子,心里更是厌烦。他不由得怀念起总是出诊神速的陆远涯陆太医,可惜那人的官衔太低,只能医些小病小痛,人命关天的事是轮不到那人的。
“郑太医,你快去看明小侍。”
郑太医遵命,走到明宇杉旁边,顶着徐意山似要杀人的目光开始探鼻息。其实大家都知道明小侍肯定是没救了,此时不过是走个过场,由这太医宣布一下确切的死讯。
“冷皇侍,还有各位君侍,恕在下无能,这位小侍是怕是”
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大哭的声音。众人都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惊住,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徐意山回头看去,见熊小侍,还有胆子很小的关小侍,甚至是那说话刻薄的汪小侍俱都红着眼眶,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未曾流过一滴眼泪。
夏御侍也哭了起来,想要挣开身后的束缚,去触碰他一直没有够到的袍角,却只能被压在沙地上,满是泪痕的脸上沾着黄沙,狼狈不已。
就在所有人都被死亡的悲伤感染之际,一顶朱红色的四人抬软轿出现在了星梵殿门口。
“司秋贵侍到——”
众人都不禁向后看去,有的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支金绞丝雕的烟杆挑起了红色的绒布帘子,从轿子里走出一位穿着绯色长袍的男子,就像一团烈火,灼烧着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关注他穿的到底是什么式样的衣服和鞋子,大家都只是被他的容颜和气度吸引,绝代风华,当是如此。
男人慢慢从沙地的那一头走过来,微抬着下颌,挑着眼角,指间浑不经意地把玩着那支纯金的雕烟杆,长袍拖曳,带起些许沙尘。
“冷皇侍。”男人站定,微微一笑。
冷瑜君的眉间稍有隆起,最后却都如同被清风抚平,化作温和的笑意:“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一直很好,没有不好过。”司秋敷衍地答他一句,目光一直锁定在徐意山身上。
徐意山虽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也不愿离开明宇杉的尸体一步,他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诡异,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在明宇杉身上。
司秋贵侍走到徐意山身边,背对着冷皇侍:“你这是都处理完了么?”
“未曾。此事事关重大,须让圣上也知道事情的原委,再由圣上和本君一同决定最后的结果。”
“如果本君要为夏御侍求情,冷皇侍可有意见?”
此话一出,徐意山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夏御侍是淮王的人。可他又觉得这夏御侍心机太浅,不像是细作,更有可能只是司秋贵侍招揽的君侍之一罢了。
众人面对司秋为凶手求情,有的自然是愤慨,而大多数人则是事不关己,静观其变。只有夏御侍的眼中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眼珠不错地看着自己的救星。
冷皇侍笑了,“我方才答应了思书要严惩凶手,怎可悔言?”
“本君身为贵侍,难道就没有丝毫干预的权利了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本君不过是个摆设?”司秋转身,眼神凌厉。
“司秋贵侍当然不是摆设,只不过按宫里的规矩,你的求情未必能有作用。”
“这么说,冷皇侍这次是铁了心要夏御侍的命了?”司秋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的男人,未拿烟杆的左手渐渐放到了他自己的腰间。
“你那些装模作样的仁慈呢?现在怎么不表现了?”司秋贵侍靠近冷皇侍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别忘了,我要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只是我暂时还不想动手罢了。”
冷皇侍垂眼看了看他腰间缠着的乌鞭,也压低声音笑道:“你是不愿,还是不敢?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向圣上禀明过了。圣上只对我说:‘阿君,不要理会那个疯子,暗卫会好好保护你的。’这下你满意了吗?”
“满意极了。”司秋一把扯下腰间的长鞭,偏硬的鞭稍掠过沙地,扬起半圈沙尘。他握鞭转身,朗声道:“经过本君同冷皇侍的商议,由本君先对夏御侍采用鞭刑,之后掌刑司再对夏御侍从轻判罚。”
冷皇侍漠然地看着他血色的背影,没有出声反对。
夏御侍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鞭子,发抖哭泣的同时,也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却不料一鞭下来,他便痛得似去了半条命,连哀嚎都发不出了。
一鞭,两鞭,三鞭鞭子挥舞的声音伴随着偶尔的嚎哭声,就是众人耳中听到的全部了。包括徐意山在内,都被司秋下手的狠劲给惊呆了。
徐意山觉得很奇怪,既然司秋不愿这夏御侍失了性命,那又何必亲手将这人给打死?
他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鞭子上,才慢慢发现,其实司秋只是看起来打得狠,鞭子落下的时候却有稍稍停顿,而且每次鞭打的地方都不一样。再加上有扬起的沙尘掩住那些鞭痕,众人便看不到伤口的实际情况了。
其实徐意山对夏御侍是凶手这事已经有了怀疑,所以对司秋保他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他只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明宇杉临死前叫他小心的人到底是谁。
“弄走。”司秋贵侍最后甩下一鞭,夏御侍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两个侍卫将已经成了“沙人”的夏御侍拖走,沙地上留下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