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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玉罗刹还在呢,那就是个不□□,现在哄好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跳出来闹一回。
第二天早起朝会,云惟珎在宫里耽搁了半天,给皇帝解释昨晚玉罗刹来闹事,所以才发了焰火信号,整个京城都看见了的,也不好不给一个解释。玉罗刹闯宵禁而来,巡防营和城门卫没有发现,现在一个失职一个犯规,也就两不追究了。
在宫中吃过午饭,云惟珎才被放了回来。
云惟珎回到昭谒亲王府的时候,玉罗刹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云惟珎本来还有午睡的习惯,今天是不能进行这么奢侈的活动了,直接请玉罗刹到了花园。
这个时节,京城开得最浓烈的花朵是菊花,云惟珎爱花是出了名的,昭谒王府的花园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名园。
看着五颜六色品种繁多的菊花,玉罗刹指着那开得最灿烂泼辣的波斯菊道:“这种野花,也配栽在园子里。”
波斯菊的确太普遍了,连这个名字都是云惟珎取的,这种花本来还要等几百年,才会让发现新大陆的船员从墨西哥带回欧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惟珎居然在西域的高山上,发现了这样的野花朵。云惟珎只觉得这是前世的投影,虽然十分普遍,但云惟珎绝对不认为普通的花朵就不值得精心栽培。“它美就美在普通,不挑剔环境,等适应了环境,京城的城中日常摆设花卉就会是它。摆在大街上的东西,要那么名贵做什么。”
“你还要在大街上摆花?像朱雀街一样吗?”玉罗刹也很好奇,现在只有朱雀街这样的繁华商业街有街景花卉摆设,是云惟珎收了商铺的钱,加上稅银试点的地方养植天下。
“不止,那是试点,接着会在京城铺开,然后是各省、各州首府,再然后是郡县。那些花儿也不光是摆着好看的。现在马车行进和行人走路缺少规范,那会是一个规则性的东西。”云惟珎也没有详细解释那么多,也许只是普通的市政建设,在玉罗刹眼里会是浪费钱,这样的观点,云惟珎已经听朝中老臣和京兆府尹说过很多次了。
“哦?”玉罗刹可不是那等食古不化之人,他从朱雀街的摆设就可以看出那些花儿的作用,道:“不失为一种法子,听闻以前朱雀街常常发生马车撞人事件,现在好些了。”
云惟珎诧异的看了玉罗刹一眼,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一点,更少人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京中原本的规矩是不能骑快马的,除了加急军报、政事,可惜天子脚下,总有太多人自以为特殊,京兆府尹为这些特权阶级操碎了心。云惟珎弄这些出来,不过是想从小处开始规范大家的行为,养成一种遵守规定的习俗,可惜目前见效甚微。
云惟珎心里有些高兴,但他和玉罗刹的关系可不应该这么融洽,不可能成为知己好友的。为了压下这股高兴,云惟珎挑了一个注定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京城、西域各有特色,我以前常在想,芷萝是一种什么样的美丽花朵,能让你几十年念念不忘。”
玉罗刹冷冷的瞟了一眼云惟珎,道:“你是在为你的生母报不平吗?”
“不,我知道你们之间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连情谊都没有,这件事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过失。”云惟珎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攻击性十足。
“哼!阿雪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后中途蒙难为我所救,也没有什么情深意重,不过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罢了。可是她根骨好、天资高、家世清白,这才是我愿意让她诞下继承人的原因。至于你说的什么几十年念念不忘,我以为你记得本座的床上,从来就不缺少美人。”玉罗刹满不在乎道,看来,香芷汀萝在他的心里,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西门吹雪能够陈伟玉罗刹满意的继承人,还是自身的资质和努力占了大多数。
“是啊,你的那些宠姬、男宠都能编一支卫队了。”云惟珎嘲讽道,风流的男人,不在他的审美范围内,即便是作为友人。所以见过这么多次,云惟珎依然没有和陆小凤交上朋友,他有洁癖,感情洁癖。
“呵呵,至于云氏,不过是妄想凭借美色掌控我,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又想用孩子绑住我罢了。她爹没做到的事情,她就更不可能做到了,可惜的是人蠢,爬错了床!”玉罗刹毒舌不减当年。
“嗯,这些我都大概知道。”云惟珎不为所动,这些年在朝廷单打独斗,他又没有家族扶持,加之先帝、当今待他甚厚,关于他身世的谣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恶毒的揣测没有听过,玉罗刹这点儿讥讽,小意思了。
“那你还问什么,你什么都清楚了啊,唯一能说嘴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姓云,你该姓……”玉罗刹拖长了调子,试探道。
“我该姓万?你想问这个吗?”云惟珎不在意玉罗刹的试探,他是真知道,并不是虚张声势。
玉罗刹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愿闻其详。”
“万火树曾经让人在教中截杀我,明知道密室中埋有火雷,还让我去探路,是他亲手把我推向死亡的,他对我不过血脉之恩,没有养过我,甚至想杀了我,我一命还一命,还不够报答那点儿血脉吗?”云惟珎道。
玉罗刹挑眉:“万火树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儿子将孕记。”
“你确定?”云惟珎笑着道:“你曾经也无比确信我逃不出你的掌心。”云惟珎挑眉反问,玉罗刹不确定的事情他确定,万火树的确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和云圣女之间也不过是相互利用,万火树甚至不知道当初和他肌肤相亲的是云圣女,更不会知道云圣女为他诞下过孩子。
“那云氏同样只给了一点儿血脉,你就愿意跟着她姓了?你的标准还真奇怪。”
“云圣女因我难产而死,我传承她的血脉和姓氏作为报答,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更何况,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教中知道真相的人自然对我客气许多,我选云姓,理所当然啊。”云惟珎点头加重语气道。
“就像前左护法一样。”玉罗刹回想到,其实云氏是他杀的,即使她当初难产,可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劲,只要云氏肯下狠心,还是能活得下来的。这样的话,玉罗刹是不会说的,他没有和云惟珎撕破脸的意思。
“是,他当初叛乱,来搜捕我的人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信他对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云惟珎跳出局中,看的更清楚了。
“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和大宛国的贸易加重,是你以为现任大宛国王是你的身父。”玉罗刹得知云惟珎什么都清楚,自然没有顾忌了。
“他是云圣女名义上的丈夫,可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之所以与大宛贸易量重,是因为那里盛产好马。”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大宛战力更强,对战斗力强盛的部族国家,云惟珎一向是主张经济削弱为主、武力打击为辅的,贸易来往时,中原输出的是粮食和奢侈品,不过是掌握大宛粮食安全,腐蚀高层贵族罢了。当然,这些就不必告诉玉罗刹了。
“云氏心狠手辣,万火树忘恩负义,你倒是歹竹出好笋,有情有义~”玉罗刹把有情有义四个字念得怪声怪调的,不知他在讽刺什么。
云惟珎翻了个白眼,他果然不喜欢玉罗刹,就算他武功再高强,只要有这么一张嘴,就永远也没办法好好做朋友,真希望西门吹雪这辈子都不要给他好脸色啊!云惟珎在心里诅咒着玉罗刹心想事不成!
“西门肯定也这样想。”云惟珎反讽道,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他也甩袖走掉了。
玉罗刹在背后拍桌子,云惟珎里都没有理他,头也不会得走了。云惟珎明白玉罗刹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找点儿麻烦,既不敢伤他,更不敢杀他,云惟珎还怕什么?
云惟珎缓步走进书房,内室只有郭萍一个人在,他正在调整插瓶的角度。云惟珎望去,小书房已经被他摆上了好几个插瓶,是他喜爱的紫色菊花。云惟珎就这样看着深秋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一层金边,久久没有言语。
也许是郭萍对云惟珎的气息太过熟悉,也许是在书房太过安心,云惟珎就站在门口,郭萍却没有发现他。等郭萍调整好插瓶侧过身来看见云惟珎的时候,还有些小吃惊呢。郭萍展眉一笑,道:“和玉教主谈完了。”
“嗯。”
“少爷,今天还没有睡午觉吧,先去歇着吧,再过半个时辰,吏部左侍郎就要来和你商议大年入京朝贺官员的名单了。”
“嗯。”云惟珎应声,郭萍走过来牵着他的手,送他去后面的卧室,郭萍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就常常做这些亲密的举动,云惟珎开始的时候说过几次,后来没注意,就让郭萍形成习惯了,他自己也习惯了。
云惟珎躺在床上,郭萍给他盖好被子,又要像往常一样退出去大萌主。郭萍一转身,才发现云惟珎拉着他的袖子,郭萍疑惑的望着他,云惟珎道:“愿意听我说说以前吗?”
郭萍一挥手,把放在远处的小凳招到面前,坐在云惟珎的床边,不论云惟珎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郭萍不想让他放开自己的袖子。
“我生下来就能记事,像个怪物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云惟珎才开了个头,郭萍就捂着他的嘴道:“不许说少爷的坏话。”
云惟珎被玉罗刹弄得低落的心情突然就开朗起来,谁说郭萍木讷了,他比谁都懂他的心思,会逗他开心。
云惟珎的眼睛亮晶晶的,拉下郭萍捂在他嘴上的手道:“嗯!那只说以前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的出生不是父母期盼的结果,只是一方棋子的时候,心里沮丧极了,过的生日是别人的,身世是别人的,名字是别人的,甚至连性命都是别人的,你不知道这样成为一个人影子的生活有多让人伤心,可我无力反抗……”
云惟珎一下子觉得当初那些不愿让人知道过去的难堪尴尬感都消失了,他迫切的想要想郭萍倾述,一定是书房的紫色菊花晃花了他的眼睛、他的心,一定是!
郭萍静静的听着云惟珎讲述过去的一切,不插嘴,不表态。这是云惟珎第一次事无巨细的讲述他的过去,当年就是先帝问及,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大概。那些当时的期盼和失落,迷茫和坚定,痛苦和新生,他都告诉了郭萍。
“所以,少爷在边城遇到我的时候,是刚刚从西方魔教逃出来。”听完了,郭萍没有对云惟珎的过往表态,却问到了自己。
“是啊,当时我看见你,小小的缩成一团的靠在门缝上取暖,又被进出的客人责打,就像看见当年的我一样。我当年在教中可能物质条件好一点,在也时刻在为自己的性命悬心,过得十分胆战心惊,十分痛苦。我想,我已经获得新生了,你们也该活得新生才对。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看我的第一个眼神,对,就像这样,当初在客栈,你听到我要请你吃东西时候的眼神,和我当年一样。”云惟珎把手攀上郭萍的眼眶,他当年决定抛弃一切软弱的情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决定逃出西方魔教时候的眼神,就是那样的眼神,他那天晚上立在镜子前,细细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己矮小的模样和坚定的眼神。
“那可真是缘分。”郭萍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