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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不久姒琹赟也回来了,原本他早便过了休沐日,可这些日子要整顿骑兵,哪里还有闲暇上朝。
蒙古人乃天生的骑兵,他们骁勇善战且整日生在马背上,加之蒙古战马矮小精壮皮厚『毛』粗,两方相得益彰,如何是寻常步兵可敌。姒琹赟既要抵御蒙古,骑兵自然是头等要事,也是头等的难事。
“丞烜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往日姒琹赟都要忙活到黄昏甚至天黑,难得天亮着便回府,锦甯出门迎自然是又惊又喜。
“嗯,骑兵也大多部署完毕。”姒琹赟将她半揽进怀里,替她将斗篷的带子系得紧了紧,“今日难得回得早,陪我去小花园走走可好?”
“自然。”锦甯将手笼脱下递给珠忆,宝念便忙塞了手炉到她手里,“珠忆便留在院里罢,宝念跟着足矣。”
“诺。”
小花园离含甯阁不算近,可二人不慌不忙,便也不坐步辇,一路缓缓走过去。
“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你可要好好歇息。”
“我知晓的,甯儿不必忧心。”姒琹赟嘴角带出笑意,捏了捏她的手,“倒是你这些日子睡得都不安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锦甯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烦心事。”她见菊花开得正艳,便拉着姒琹赟去近旁,“只是时而想着丞烜要出征,如何会不担忧。”
姒琹赟动了动唇,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锦甯淡淡抿着唇笑,仍旧难掩落寞,“可纵使百般劝说自己,我却无法不为此揪心……”她抬眼去望他,带着细细碎碎恐慌的水光,“金戈铁马…可刀剑无眼啊,丞烜。”
姒琹赟沉默地抚了抚她的发,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向远处还未绽开的白梅前,一个个极小的花骨朵,像小石子儿。
她忧心他,他懂。而那委婉未尽之意,他也自然是懂的。
可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在他出征前向他诉说自己的恐慌,为他的恐慌,以那般柔软而缱绻的目光,令他心颤。
第一次有了踟蹰的感觉,他又好似不懂了。
“我同博迪阿拉克汗……早有深仇旧怨。”姒琹赟轻声开口,极其轻柔平静的语调,似乎在斟酌在锦甯面前最温和的措辞。
锦甯被他牵着,左手便没手炉暖着,于是他便不停地裹着她的手摩挲,“早在十五年前,我才出征没多久,便同博迪阿拉克汗剑拔弩张。而那时的我终究年幼,终于有一天,让他瞅准了机会追杀我。”
他不愿让锦甯吓到,便轻描淡写,“那时我带的人比他整整少了十倍,全军覆没,只剩我一人,被他的人追杀着,几乎留不下这条命。若不是途中偶然经遇菩提寺……”他戛然而止,神『色』几经变换,终是开口道,“那次以蒙古附庸大珝告终,之后虽说有小打小闹,却从未闹到这般不留余地。”
锦甯反手紧握上他的手,贝齿轻咬着下唇,“若是这般…那这回你二人……”
姒琹赟点点头,“我同他势如水火,此次必当惊险。”他微微垂眸对上她的眼,氤氲着果决的沉『色』,“所以甯儿,你不能去。我绝不会让你陷入此番险境。”
“可——”
“甯儿。”姒琹赟摇头,“此事绝无商量。”
“我知你是为我。”锦甯闭了闭眼,语含愠怒,“可既有此事,你如何教我眼睁睁待在京城,整日提心吊胆地什么也不管?”
姒琹赟静默片刻,低声哄道,“不必提心吊胆,大珝强盛且人众,骑兵未必便比蒙古差。”
“可你教我待在京城,如何也不能做?”锦甯深吸一口气,执拗地望着他,“我不会惹出麻烦,只安稳待在驻扎地,可好?”
姒琹赟紧皱着眉,“甯儿。”
锦甯仍望着他,眸光清清的,岿然不动。
二人僵持良久,姒琹赟终是先长吐了口气,闭了闭眼道,“容我再想想。”
他正为此事心烦意『乱』,哪里注意得到便在不远处的墙根拐角,『露』出一小截女子素『色』的裙边,锦甯余光瞥见,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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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大概是下一章qaq
这两天才回国实在是太疲惫了,今天才更抱歉宝贝们!!
完结倒计时啦,大概还有十几张左右?其实还不急啦哈哈哈哈
一三三。出征()
虽说姒琹赟百般劝阻; 可到底耐不住锦甯坚如磐石,加之他又有自己的考量与忧虑之处,最后终是动摇,战场危机四伏; 可京城也未必便全然安心,思来想去还是让她待在身边最为稳妥。
得知女儿要随军出征,安常静自然最是坐卧不安,她虽是从禾致远嘴里对如今的局势略有耳闻; 可却从未想过锦甯会同姒琹赟一道出征,自然是又慌又急; 想方设法要劝她改变主意; 锦甯又哪里不知自个儿的嫡亲母亲是什么打算,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既下了决定; 安常静又如何奈何得了她。
直至出征前夕锦甯才回了禾府一趟,安常静气愤她不听劝; 可到底是最后一回见女儿; 下一回便不知是几月后了,气恼归气恼; 又哪里舍得不见她。
“娘亲不让你去; 你父亲也不让你去,垣儿也不让你去…便是盼儿也说战场上刀剑无眼; 绝不可纵容了你去。可如今你早便下了决心; 还回娘家来见我作什么?”安常静攥紧手绢拭了拭眼角; 泣声道,“人人皆道儿大不中留,依我看,分明是女大也不经劝了!”
禾致远宽抚地拍拍她的背,低低叹息,“甯儿,你娘亲如何担忧你你还不知吗?你一介女儿家家,为何偏要…偏要去那等血腥地方?”
锦甯抿了抿嘴,握上安常静的手,低声道,“女儿省得,女儿又如何不知。可此事…此事非同小可,王爷同那蒙古可汗关系且错综复杂……”她轻轻带过,只余下恰恰好让聪明人可浅尝辄止的意犹未尽,“女儿一时同娘亲也解释不清,只是任如何也无法放任王爷一人去的。”
“便是你去了又如何?!女儿家家既上不得战场又杀不得敌军,去与不去于王爷又何干?!”安常静一怒之下脱口而出,浑身发颤,“你…你还是这般不听劝!”她气得直背过身去,禾致远忙唤了丫鬟端来热茶,一面连连安抚。
锦甯难掩担忧,嘴唇略略动了动,“娘亲千万顾着身子。”她双手垂放在膝上,用力紧了紧早已布满皱褶的丝绢,却固执得仍不动摇。
安常静眼眶一红,“你还是不肯……”
“娘亲。”禾锦垣打断,转而望向锦甯,“阿姐心意已决,必有其缘由所在。”
锦甯愕然地抬眼,眸『色』动『荡』得厉害。
“是。”她欣慰地看了眼禾锦垣,轻声开口,“辰妃早逝,先皇也已逝,除却当今,王爷再无至亲。历来女眷少有随征,是家中有老少需照拂,可甯儿却毋需,加之王府仅女儿一人,若留在府中,王爷势必会担心……”
禾锦垣沉默地张了张口,在锦甯望来的瞬间猛地垂首,掩饰眸中压抑的复杂情愫。
“咣——”
禾致远用力将茶盖扣上,将茶盏叩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砸出巨大的声响,“可这也不是你非去不可的理由!”他突然起身,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战场是什么地方?便是驻扎地也绝非安全!与龙潭虎『穴』无二!”
他紧皱着眉头,将至不『惑』却仍旧白净秀气如书生般的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沉『色』,若说先前还算颇为好声好气同锦甯讲的是“道理”,现下便是气急了,为她将要陷入险境所心烦意『乱』。
锦甯眸『色』倏地一动,怔松了两瞬。
为人父母,又哪里有不疼爱子女的?文人又总是重情与风花雪月的,于禾致远而言,这是他与心爱女子的孩儿,便足矣成为他疼爱这个女儿,甚至比之嫡子还要喜爱的最大缘由。禾致远对嫡长女自小便是万千宠爱,而这个女儿不仅聪慧懂事,还在出落长大后给他、给禾府的门楣带来了无上的荣耀,更让他将其奉为掌上明珠。
锦甯对这些都深谙于心,可纵然如此,头一回见禾致远这般不加掩饰的焦虑,她也难免愣了一愣。
早便深知禾致远有情,可却不知他将这些看得重到这般。锦甯瞧得出,他现下的担忧,是越过了旁些一切思绪的。
也正因如此,他的眼界倒是比之旁人要开阔许多,若是全天下的男子皆是这般便是大喜了。
“可女儿不能在王爷迈入龙潭虎『穴』中时却远在京城无所事事,便连眼睁睁瞧着都做不到……”锦甯在禾致远步子骤然滞顿后对上他的眼,轻声祈求,“爹爹。”
禾致远目光几经转变,闭着眼长长叹了口气,“甯儿啊……”他拍了拍脑袋,“罢,罢…若你执意,便去罢。”
“老爷!”安常静神『色』骤变,惊呼着起身,“怎可——”
“若是安分待在驻扎地中,想来会无大碍的。”禾致远摇了摇头,“况且忈王爷…忈王爷武艺高超且智慧过人,有他在,大珝会凯旋的。”
安常静动了动唇,终是咬着牙低声应了句,仍是眼眶殷红地望着锦甯,随后不忍地别过身去,低低呜咽着抽泣起来。
禾致远轻叹着拥着她起身,“为父先扶你娘亲下去歇歇。”
锦甯应声,轻道,“娘亲切莫伤了身子。”
待禾致远揽着安常静出了院门,锦甯才望向禾锦垣,嘴角扯出了点笑意,“真是几日不见垣儿便又窜高了些,盼儿呢?”
“原想着到底是体己话,便没叫她来。”禾锦垣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声音便不由得放轻,“如今该是在院儿里歇息呢。”
锦甯点了点头,“你二人安好便是再好不过了。”她拉着禾锦垣的手轻拍,眸光温柔似流水,“阿姐不在的这段时日,好好照拂父亲同娘亲。”
禾锦垣仓促地收了下手,在锦甯怔愣的目光中嘴角堆起笑,用力又握住她的手,“自然,阿姐不必忧心,有垣儿在呢。”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再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待我安顿好后,再去找阿姐。”
锦甯惊愕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愣道,“胡闹!”她焦急地蹙紧眉心,轻叱他,“说什么胡话?战场可是随你去的地方?你怎可……”
“为何不可?”禾锦垣的面『色』却倏地一肃,直直望进她眼底,“若是阿姐要去,我便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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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
隆隆的击鼓声起此彼伏地响起,阵鼓的气势仿佛磅礴的浪涛,一股一股地压在人心上。
乌压压的十数万兵在京城外整齐布列,广阔的平地上具是一个个满身盔甲的士兵骑在高高的大马上,中间围着一个高台,四周布满了击鼓的士兵,气势汹汹势如破竹,单是瞧着便令人心生敬畏。
姒琹赟身为此次抵蒙皇帝亲封的兵马大元帅自然是位列最前,他目光紧盯着正前方高高的舞榭,面『色』沉着。
“咚——咚——咚!”
巨大的击鼓声骤然一停,七弦琴“嗡”得一起调,落在猎猎作响的风中细微到近乎听不见,平地上骑在马背上的十数万大珝战士却面『色』陡然一变,肃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