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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提着几件破衣服从那地方的离开,站在铁门外边,被抱头痛哭的父母拥在怀里、内心却充满厌倦时,当父母试探性地频频在他面前提起苏印,而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心中毫无波澜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过去的一切于他而言已经成了褪色的相片,里边的人和物都变得面目模糊。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是什么样的感情支撑这他,让他即使被电到休克也无怨无悔的喊着“苏印我爱你”,更想不起在一日复一日的“惩戒”中,是在哪一天、哪一分、哪一秒,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喊出了“我改”二字。
他不想再痛苦,所以选择了放弃。
记忆还在,旁边的人还在,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他。
“我和乔小爱订婚时,可以邀请你吗?”
男人站在窗边,听到他的话并没有立刻回应,他伸出手指在雾气蒙蒙的窗户上画上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可爱的麋鹿,麋鹿拉着车,车上坐着两个小人,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小人的头中间还加上了一颗爱心。
他看见男人看着那幅图沉默了很久,最后一把抹掉,转头对他笑了笑。
“可以,祝你们幸福。”
第43章 深柜校霸的觉醒(十九)()
第十九章
在婚礼的头一天,赵果和乔小爱分了手,是乔小爱提出来的。他们本来约好去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早早回家准备第二天的婚礼,但是乔小爱放了他鸽子。
乔小爱给他打电话说:“我在机场,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你去哪?”
“旅游。”
“我们明天要结婚”
“不结了。”乔小爱说,“你以前送我的项链戒指,我放在你那件蓝黑色的风衣口里了,、门钥匙、房产证我全部放在一个包里,在卧室的床头上,你自己去取,你给我的零花钱我拿走了,作为我给你当了那么久挡箭牌的薪酬”
赵果握紧了手:“小爱,你回来。”
乔小爱说:“不,我不会回去。”
“为什么?”
“我当初跟你说,我爱你不求你的回报,其实是骗你的,没有人会付出爱不求回报。”
“你想要什么回报,我都给你。”
如果我要你爱我呢?
乔小爱站在机场登机的梯子下,看着不断向梯子上爬的人群,微微笑了一下。依旧漂亮的脸上却再也没有当初那样懵懂无知的勇敢,大家都变了,她也是。
她回忆着这些年来跟赵果相处的日子,想起赵果在睡梦中崩溃的哭泣和喃喃地喊着的名字,对着手机轻声唤道:“赵果。”
赵果:“嗯,你说。”
飞机翱翔在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乘务员已经开始催促她上飞机了,她抱歉地笑了笑,上了梯子。电话那头在静静地等她,就像她曾经静静地等着对面那人来爱她一样。
在飞机门口,她转过身,对着这座城市的某个方向。
“小爱?”
“嗯。”
“你想说什么?”
夕阳快要落下,漫天都是红霞。清凉的风舒缓地扑在脸颊上,让她想起了六年前,她回高中母校,偶然在学校的后操场沙坑那里碰到赵果时的情景。
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日落的时候,学生们放假在家,操场上空无一人。唯有赵果一人,穿着单薄的毛衣外套站在沙坑边,怔怔地看着某处,像在回忆着什么。
她当时欣喜极了,整整一年没有赵果的消息,这时见到人,心都快飞了起来。凉风吹来,似乎给她加了双翅膀,心一动,她就迈开了步,如同欢快的鸟儿飞向了心仪的南方。她张开嘴,想要高声呼喊,把心里的思念都喊出来。
“赵”
不过十几米,她停下了脚步,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看到她心仪的少年突然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肩膀耸动了起来——他在哭,似乎很伤心。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哭成这样,眼泪像擦不尽,却又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好像忍耐得很辛苦。
如果是别人,她不会感到惊讶,但是那个人是赵果。
赵果哎,那个一中曾经嚣张得无药可救的赵果,那个张扬叛逆、敢笑敢怒、谁也看不进眼里的赵果,那个在她心里做得到一切、什么也不怕的赵果。
他竟然在哭。
应该说,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会哭。
那天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咸咸的的悲伤,树哗啦啦地摇着,将那隐隐约约的哭声湮没在了风中。那时她虽然不知道赵果为什么哭,但也没有再走过去打扰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背靠着树,看着天,心中莫名惆怅。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哭声的背后藏着的是什么——那是一个男孩无法诉之于口的禁忌的爱恋,是一个背负着家庭期望的儿子痛苦的呻。吟,以及对表面强悍实则懦弱无能的自己深切的厌恶和自责。
“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你还爱着苏印。”
*
婚礼前半小时——
“你再说一遍?”赵父脸色铁青。
赵果说:“我不跟乔小爱结婚了。”
“啪!”
几乎是话音落的瞬间,赵父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到了赵果脸上。他两只眼睛赤红骇人,表情狰狞。他指着赵果,一字一顿道:“由、不、得、你。”
赵果淡然地回过头:“乔小爱现在已经在国外了,你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我们昨天就分手了。”
“谁提的?”
“我。”
赵果刚说完,赵父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他踹了一两米远。那一脚并不轻,赵果倒在地上后,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着,捂着肚子久久不能动弹。
赵父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果,走过去又狠狠给了他一脚,接着,第二脚,第三脚,那动作利落又无情,像在踢一个沙袋。赵果这时已经被踢得没了响动,而赵父却再次腿向后拉伸,蓄势待发,准备再来上一下。
一旁的赵母被吓坏了,反应了几秒后尖叫了一声,连忙跑过来抱住赵父,嘶声道:“你疯了!”
赵母拦住他后,连忙蹲下来把赵果上半身半抱起来,看着儿子疼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一边去掐赵果的人中一边唤道:“儿子,儿子?”
“他没死,你放开他。”
赵母含泪怒道:“放开他你又要打他,你是要打死他吗?不管怎么样,他是你儿子!”
“我儿子?”赵父说,“我没有这种只会折磨人的儿子,早知道他今天还是这个的样子,当初就应该让他死在戒断中心里,免得活在世界上给我丢人。”
听到这话,赵母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说什么赵勇,你这是当一个父亲说的话吗?啊?让他死在戒断中心?”
她的声音颤抖,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当初接到戒断中心的电话,说赵果在里面用铅笔戳动脉自杀时,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等见到赵果鼻子里插着输氧管的样子后,当场就痛哭了起来。她后悔无比。
这个从农村里出来的妇女从来没想到,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被她从小溺爱到大的孩子有一天会以这样的状态躺在病床上,她当时就崩溃了,骂了专家。
“你们不是说不会有危险吗?这是怎么回事!我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专家说:“这确实是我们一时疏忽造成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碍,铅笔能造成的伤口很小,他只是在这里装病而已,我们有办法让他不敢再次做出这种危险行为。”
“什么办法?”赵父问。
“还是采用电击的手段,只要惩戒足够,知道了痛,他就不会再做出这种行为了。”
儿子才刚刚醒来,身体格外虚弱,她以为赵父怎么也不会同意这种丧心病狂的办法,却不想这个跟她生活了多年的男人却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一面,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赵果,跟一边站着的电疗专家说:“那就这样做。”
她被保安强行地拉了出去,锁在了门外。她趴在铁窗上看,看到自己尤在病床上的儿子被架到了电疗室,四肢绑在床上,为了防止咬坏牙被戴上了牙套,接着就是电击。
“还自杀吗?”电疗主任一边温和地问,一边把通电的贴片贴在他的太阳穴处。
接着就是一阵惨叫,赵果喊着:“要!”
“重新回答。”贴片再一次贴上额角。
“啊啊啊,要要要要!我要死!有种就杀了我!”
“哦,这么勇敢,那就再来一次。”
“啊啊啊啊!”
“还要自杀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次惨叫中夹杂了哭声。
“还要自杀吗?”
赵果一边哭一边叫,挣扎了起来,赵父上去按住他。
问话还在继续:“还要自杀吗?”
赵母在外面看着,心痛如刀绞,她当初把赵果送进来后就走了,只有赵父陪着,所以她并没有亲眼看过电疗的实际操作过程。而如今亲眼看到,光是看着,她就能感受到儿子所遭受到的疼痛。
她摇着头无力地哭泣:“不要再电了,不要再电他了,儿子,我的儿子啊。”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她的儿子像被狠摔在地上的鲤鱼,刚开始还会挣扎着挺身、惨叫,慢慢地就不会了。他被摔死了,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但电击还在继续。
“还要自杀吗?”
“不。”
“答案不够完整。”再一次通电。
“不自杀了。”疼痛过后,赵果流着泪说。
“是实话吗?有没有说谎?”
“是实话,没有说谎。”赵果睁着眼无声地流泪,乖巧地摇头。
从那以后,他当真没有再自杀过了。
因为电疗主任说赵果的情况比较严重,别人只需要三个月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在他这里就需要半年。赵父同意了,说半年就半年,治好为止。
后来,半年延长到了一年。
这一年里,赵果的变化很大。大到每一次去探望,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个人:孝顺了,体贴了,礼貌了,乖巧了,再也不顶撞他们了,会自己做卫生洗衣服了,每天按时睡觉按点起床,吃饭也不再剩饭了。
最重要的是,当他们提起那个“苏印”,他不再有反应了。
“你还当同性恋吗?”赵父问。
“不当了。”赵果回答。
儿子说了标准答案,可赵母听到的却是:不敢当了。
这些年来,她每每看着乖巧懂事的赵果,都在想,眼前这个再也不跟她争吵、对她言听计从的孩子还是她的儿子吗?
作为治疗过的最顽固的分子以及治疗效果最好的范例,赵果被请回了电疗戒断所讲述他的心路历程以及感想。台下坐着密密麻麻的来咨询的家长,而赵果站在台上,面带感恩地演讲。
“如果没有主任,我不会有今天,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同性恋,不再是精神病,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常人,一个走在大街上不会被人指着骂变态的普通人,我很感激”
那时,赵母也在台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台上神采奕奕、口说着感恩的儿子,她突然哭了起来。
哭得止不住,心中悲痛至极。
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是苦尽甘来、喜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