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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小友;军中数万士兵为了讨个活路造反,城中少说也还有上千布衣饿着肚子。”
调转马头,他与寒松并肩而立。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再次抬起,往城门楼上的指挥官方向点去。
“今日若是攻城败了,便饿殍遍野,横尸千里。可你若杀了他一人,就能救下千千万万的性命。”
将军顶着一张别人的脸,说着奇怪的话。那只拉着缰绳的手松开了,探到寒松那头,将弓弩抬了起来。
且还不是胡乱的抬,而是恰好扶到了对准城门楼上那人的位置停下,只要寒松把箭上好,在松开紧绷的弦,蘸着金汁的那支箭就会自无数箭雨中逆流而上,直插中城头大官的胸膛。
“杀啊,还等什么?”
寒松觉得周遭微弱的风声,嗖嗖的箭声,中箭后士兵们的惨叫痛呼声,一起弱了下来。朦胧着听不清,仿佛只剩了将军在他身边耳语。
“佛祖不是说了么,当度化众生。若杀一人能度众生,何乐而不为呢?”
寒松睁开眼,望着对面城楼上身形比其他人肥胖些的智慧官员,似要被此人说服一般,将箭上了弦。
“只要杀了他,你就能放我走么?”
比起度化万人来说,此刻的寒松更想去过安生日子。
与他并排的人脸上笑容一滞,僵在了原地。封鸿入了梦,想亲眼看看,谁才是他等了许久的,要应证荧惑守心天象的圣人。
毕竟圣人当屠龙,寒松一个和尚不敢杀生,如何能屠的了龙呢。
可按着封鸿原本的预想,借着歪曲佛家大道蛊惑寒松杀人,可谁能想到寒松是个这么没出息的。
为了女子破戒?
撇撇嘴收回神念,不过管他为了什么呢,只要寒松把这一箭射出,封鸿今日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杀了他!我放你们去过安生日子。”
封鸿给了寒松一个肯定的答案,搓着手等他射出弦上的箭。
弦绷紧后微微颤着,因着封鸿盯的紧,甚至能看到弓弦和寒松的手指一起轻轻的抖。只要他放手,只要寒松放手。
寒松的目光落在城门楼上,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耳边传来的声音上,这声音也熟悉,好像不只听过一次。
明明声线干净,可不知为何,光是听着就叫寒松不寒而栗。
箭在弦上,迟迟不发。
“可我也射不中啊。”
寒松把手中的弓弩放下,弦松开,回过头来冲着身旁的将军无奈道。
封鸿闻言又是一愣,为何梦中的寒松是这幅鬼样子,歪了他一眼,封鸿觉得是时候把灵璧找来了。
提起手中的缰绳,封鸿调转了马头方向,朝后头看去。没等找的灵璧的身影,迎面而来就是一支利箭。
嗖的一声,箭窜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噗嗤,尖锐的铁器刺入的胸膛里。
从城门楼上射下来的箭,因着距离太远,至多没入血肉一寸。可刺进将军铠甲里的这一支箭,箭头直接从后背穿透露出。
封鸿从马上掉了下来,军医提着药箱冲上前,跪在他身边检查起来。翻过人来一看,一时愣住神。
“你不是俺将军,俺们将军不长这个样子。”
明明穿着将军的衣裳,骑着将军的马,腰间还挎着将军的刀,咋翻过来不是自家将军呢。
“封鸿前辈。”
女子的声音响起,念出了寒松抵在舌尖许久没有说出口的名字。寒松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在将军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对,这张脸的主人唤做封鸿。
灵璧手中握着弓箭,刺进封鸿胸膛的箭正是出自于她的手中。
寒松见她走了上来,连忙上前拦在灵璧的前头,一来是挡着从城门楼上射下的箭,二来是安慰灵璧,勿要慌张。
“别怕,我趁乱带你走,谁也不能治你的罪。”
他不想问灵璧的娘家到底是干啥的,咋杀人的箭说射就射了,还射的这么准。可既然娶了,就得护着自己的婆姨。
反正这地方乱着呢,带灵璧走就好了。
灵璧被寒松搂住,紧紧的抱在怀中,寒松的手按在自己背上,让灵璧险些喘不过气来。
“醒醒!”
不似寒松眸中只有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灵璧目光澄明,显然是已经醒了。
封鸿光顾着怂恿寒松放箭杀人,全然不曾注意到后头的灵璧神色有变。灵璧打一出城,便察觉哪里不大对劲。
眼中所见,鼻中所闻,都无比真实,寻不出什么不妥来。唯独有一点,场景总是衔接不上,跳跃的很。
上一息还在与寒松纵马,下一息便被人拦下,时间流逝的速度也不一样。
身体轻减了许多,腹中传来了由饥饿造成的灼烧痛感。可除此之外,灵璧似乎察觉不到别的痛了。
而当她瞧见于寒松骈马而立的将军换了脸时,识海中立刻翻涌起了轩然大波。
“地上的是老贼封鸿。”
灵璧仰起脖子,试图给寒松解释。
她是醒了,可寒松仍在梦中。一把将灵璧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还左右看个不停,生怕被人瞧见灵璧的脸。
“别抬头,把面巾戴好。”
灵璧挣脱不开寒松的手,往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寒松道友!快醒醒啊!”
寒松压根儿没有察觉到腰间的疼痛,还是灵璧的头顶撞在了他的下巴上,方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瞧。
这一瞧看见灵璧的手掐在自己的腰上,把寒松弄了个大红脸,扣开了灵璧的手。
“疼不疼?”
见寒松害羞了,灵璧总算从他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当即开口问道。
寒松摇摇头,婆姨打的就算真疼也得说不疼,更何况是真的不疼。
灵璧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不顾寒松的阻拦,上手将他的衣裳从紧扎的腰带里拽了出来,露出腰间的皮肤。
瘦的能够看到肋骨,灵璧掐过的地方青紫了一大片,证明她方才使得力气并不小。
用力往青紫处按了下去,灵璧再次抬起头,目光与寒松相接。
“疼么?”
寒松依旧摇头:“不疼。”
“怪就怪在不疼上头了。”
灵璧给寒松把衣衫塞回去,收回手道了一句。可手还未收回,被寒松拉了回去,再次拽进了怀里。
人在什么时候察觉不到痛呢?梦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二更】()
同在梦中的还有封鸿道人;按理说他也如同寒松与灵璧一样;察觉不到痛意。然而附身的这位将军却是寒松与灵璧的梦中人。
梦中人是有痛觉的。
好在封鸿早已习惯了疼痛;修行千百年来;什么样的苦楚没吃过;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被利箭刺穿胸膛而已;封鸿并不放在心上。
不就是疼么;早习惯了。
可有一件事封鸿尚未习惯,那就是搂在一起的寒松与灵璧。封鸿可是个童男子,不曾沾过儿女情长。
虽说早就看出了二人之间有红线牵引;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但他眼中的寒松,仍是秃头受戒;脑袋顶上带着戒疤的和尚僧侣。
就算还了俗;也不能就这样跟女修搂上吧?更何况修界有这样的说法,只有仙路不畅;登仙无望的人才会结道侣呢。
不管是寒松还是灵璧;他们的仙路只要不挡着自己;在封鸿看来;结了道侣都有些可惜。
他花了三百年的寿数进入梦中;为的是看清谁才是他等待的圣人;才不是看你们卿卿我我的。
鲜红的血从身体中渗出,将地上的尘土化成泥。铠甲之上封鸿面目逐渐模糊,在彻底消失之前开口;他要将二人的注意力从搂搂抱抱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古语有云圣人无梦;贫道在外头等着,你二人谁先破梦。”
说到这里封鸿低眉浅笑,想起曾经在溪谷之中给他二人的提议。道家有双修的法门,他如今倒是愿意给寒松与灵璧两位小友,可若按自己的计划,夺了圣人的命数,两位小友总得死上一个。
一对儿鸳鸯少了谁,这双修的法门都派不上用场。
仙人一般的面容逐渐消失,盔甲的主人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是久经风雨,吃过劳作之苦的模样。
灵璧本还想按着封鸿问问是怎么回事,织造这样一个庞大繁复的梦境并非易事,封鸿定是有所图谋。
可谁成想老贼竟然就这么走了,留下了自己和一个尚在梦中无法清醒的寒松。
踮起脚,灵璧的双手按在寒松的肩头,大力摇了几下。
“道友!醒醒!”
寒松扒开了灵璧的手,拉着灵璧低头弯腰,往进攻的反方向离去。边走还边抱怨,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道友是什么?既然成了亲,你就得叫我夫君。”
别的事寒松都能依着灵璧,唯独这一条不成。
说着视线落在了灵璧平坦的小腹上,寒松的眼神里有老父亲般的慈祥。
“等孩子生出来,叫我孩子他爹也成。”
孩子鬼的爹。
灵璧一个金丹期的女修,除非天道垂怜,否则就是忙活上几百载日夜,也别想怀上孩子。她平坦光滑的肚子呢,以后也不会隆起的。
“你清醒一点啊!”
灵璧停下脚步,不肯再向前一步。
在灵璧停下的瞬间,寒松试了几次,竟然拽不动了。
城楼上的箭仍在不停的发射着,似铸箭头的铁不要钱一般,嗖嗖的落在寒松与灵璧的身边,脚下。
“太危险了,我们逃吧。”
寒松拉着灵璧的手不曾放开,既然拽不动,就试着用言语说服。
“咱俩藏到那头的山上,管他是谁坐江山呢。我盖间屋子,打口井,咱自己过安生日子不成么?”
灵璧低头看着寒松牵着自己的手,心中陷入了和封鸿道人一样的感慨之中。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即便是在他人织造的梦境之中,也依旧能从一定角度上反应如梦之人的想法。
寒松一个和尚,就算是还了俗,咋就不想着普度众生,净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然而对上寒松恳切的深情,拒绝的话还有些说不出口。若非师尊在外头等着救命,灵璧说不定还真能心软应了他。
她反手握住寒松,将他拽了回来。另一手揪着寒松的领子,把他拉低到和自己同一高度。
“梦是水中月,镜中花,注定无法长久的。”
切勿要被一时的欢愉冲昏了头脑。
灵璧微微的侧了侧头,示意寒松往回走,朝着城楼方向去。
这次寒松倒是听话,跟在了灵璧后头快不行着。灵璧以为寒松清醒了,可看他的模样,眼神委屈的很。
一副我明明是对的,可我娘子非得说是错的,没办法,只能听娘子的,往错的路上走。
二人往城门处走,路过倒在地上的尸身就迈过,寒松或许还会多看一眼,灵璧知晓这里是梦境之后,再瞧他们只当是一团虚影了。
漫天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嗖嗖的声音擦着耳边过去,就是没有一支落在他二人身上。
直走到了城门前,双手扶上了厚重的大铁门,灵璧才停了下来。
“寒松,你有没有做过梦。”
灵璧的问题还真把寒松给问住了,他的确不曾做过梦。
脑袋突然疼了起来,寒松蹲下身,似有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