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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秋容心下一横,稳稳的踏出一步,一摆腰,一扭胯,少女初显窈窕的身姿似风中月季,摇摆之间,令人心醉。
:“快看!桓氏秋容行路的模样,多曼妙!”一青年郎君喊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桓秋容。
桓秋容后背紧张的覆上一层薄汗,脚下的步子乱了两分节奏。杨毓上前扶住桓秋容另一只手臂,用温和安抚的声音缓缓的道:“不必急着证明甚,你就是你,永远张扬,永远高贵,永远是他们不可触及的。”
桓秋容心间一暖,步子也逾稳健又潇洒。且半点瞧不出桓秋容那略跛的右腿。
:“真的!好美!”一郎君低低的道了一句,眸光粘在桓秋容背上。
一青年郎君喊了一句:“桓氏女郎!步履飘忽若神,此步何名?”
桓秋容扬唇一笑,与往日一样阳光娇美,她看向杨毓,目光深重的朗声道:“此步是杨氏阿毓,我的阿姐为我所造。该由阿姐取名。”
众人看向杨毓,那郎君又问道:“杨氏女郎,请给此步赐名。”
杨毓微笑的凝眸思索一瞬,扬唇而道:“洛神步。”
:“好名!贴切!”那郎君满意的抿唇笑道。
一旁的小姑们跃跃欲试,纷纷自软榻上起身,走到不显眼之处,不自然的摇着腰,摆着胯,练习这“洛神步”。
桓七郎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满眼感激的看向杨毓,为何这女子总能用极巧妙,极释然,极潇洒的方式解决一切呢?
常人若得跛足,定会减少行路,多终日安坐。而她呢?却想出这样的方法,不但不掩饰,反而放大它,让它置于众人眼前,将难以掩饰的缺点,变为人人向往的优点。
桓秋容欢喜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这杨毓为她跛足而创的步伐,竟然以极短的时间风靡,被青年女郎追捧。
:“阿毓!阿容!”桓七郎一身银白色三梭罗锦衣,上面绣着洞庭秋月图,携着一身清贵雍容。
杨毓微笑着,广袖微展,行了一礼。:“二兄,今日何以如此神采奕奕?”
桓七郎微笑着道:“正值初夏,蝉叫吱吱,绿柳环绕,花香萦萦,佳人灿而夭夭,如何令人不开怀?”他说着这话,笑着看向桓秋容。
桓秋容突闻桓七郎这几句赞叹先是一惊,接着俏颜微醺,娇糯的道:“七兄怎地也学的如此油嘴滑舌,如此会哄人开怀?”
桓七郎微笑着对桓秋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为兄心甚欢矣。”那常常不可一世的模样竟有几分温润之色。
杨毓看着眼前这两个出身士族之人,经过几番磨难,便转变如斯,心中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抿唇而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她微微抬起衣袖,笑着道:“未见到少年将军一身戎装的俊美姿态,真是可惜,可惜。”她说着,不住的摇头,脸上的神情似真的很惋惜的模样。
王靖之远远的走过来,正听见这一句戏谑,心中知晓这是杨毓的黠促之言,却忍不住心底泛起一丝酸味儿来,他面如远山,身姿如竹,自携着一股清冷绝尘的仙人之姿,声音清亮而带着调笑道:“卿卿又看上谁家郎君尔?”
三人皆是一抬眸看向这突突而来之人,却被那光彩灼的皆是一愣。
王靖之双眸深邃澄澈,唇角微微上扬,又是粲然一笑。
杨毓心间一抖,那双交叉身前的双手不自觉的颤了颤,反射性的微微抬起衣袖,想遮着眼。那双莹白而略丰腴的小手抬到半空,她转醒。
那只莹白的小手掠过眼前,抚抚自己的鬓角,嫣红的双唇学着王靖之的模样微微上扬,轻缓的道:“不就是前几日横扫羌部的桓七郎。”说着,她报复似的,眼眸飞扬,瞥向桓七郎。
桓七郎先是被王靖之的模样灼的一怔,见到杨毓那顾盼神飞的眼神,又是一愣,削玉似的双颊飞上两朵粉云。腮边连着耳根,红了个透,微薄的嘴唇讷讷的一颤。
王靖之负手而立,背在后的左手不自觉的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笑着道:“卿卿若真想看看俊美郎君,不若就与我朝夕相对。”
杨毓抿抿唇角,脚下的步子洒脱又温雅走向王靖之身侧,笑着道:“阿毓怎敢不从?”那双眸子竟真的就那样紧紧的盯着王靖之。
二人目光相交,婉**转,旁若无人的对视着。
桓秋容小脸红着,不禁捂住眼睛,娇糯的道:“哎呦!你们二人真是甜的腻人,齁得我似浸于蜜糖之中三日。”
杨毓微微垂下眸子,脸上也有几分羞涩的模样。王靖之以左手牵住她的小手,朗声道:“阿毓双眸熠熠生辉,若能朝夕对着这双妙眼,真是人生第一乐事。”
桓秋容看着这绝美、绝尘的一对璧人,却没来由的一阵恶寒。肌肤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二人的脸皮啊,真是比并州城的城墙还厚上几分,旁人越是艳羡他们偏要越是腻乎,就这么大喇喇的晃着你的眼,灼着你的心。
桓秋容笑的开怀,自踏着洛神步,一摇一摆,婀娜多姿的离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执麈而谈()
炉火上的小水壶滋滋的冒着白色的热气,祺砚提手将水壶取下,火炉灭掉,素手高低舒展,将滚烫的香茗送到杨毓手中。
杨毓接过热茶,清新的茶香萦绕鼻间,热气喷的脸颊微微发热。
祺砚抿抿唇,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终还是下定决心,低低的问道:“女郎为何不问起阿九?”
杨毓早已发现阿九的消失,却并未问及一句,听到祺砚提起,面容踌躇了一瞬。
这一踌躇,落在祺砚眼中,变成了杨毓因那人不辞而别而觉得寒心难过,她义愤填膺的道:“女郎救他性命,以衣衣他,以饭饭他,他若要离去,哪个也没阻拦,却偏偏要不辞而别,真真是个养不熟的!”
杨毓偏偏头,一双能看透人心底的眸子看向祺砚。祺砚这愤怒未免太过,她轻缓的道:“他本是客人,何时想要离去,自由他去。祺砚这气竟比我还要大?”
祺砚自知失言了,眉间不禁一蹙,微微低下头,声音弱了几分道:“是奴过矣。”
杨毓微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这火爆脾气何时才能改改,以后在外为人处世要留意些,万不可如此莽撞。”
祺砚为想到自己一句话惹的杨毓如此不快,眸中有些委屈,低低的道:“是。”
杨毓展眸看向外间,缓缓的道:“金陵那地界处处皆是贵人,没一个是我惹的起的,你要记住。”
祺砚微微扬眉看向杨毓,低声道:“不是有王氏郎君?女郎何必生惧?”
杨毓看向祺砚,眼神就似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她柔声道:“王靖之身份贵不可言,我却低下卑微到尘土中。也不知到了金陵我会成为多少人的眸中之刺,举步维艰已然是定数。”
她转过眸,看向祺砚,清高之气油然而生道:“世上绝无一人,比自己更可靠。”她深深的叹口气,心中却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一分。
眉间是一点担忧,一丝愁绪,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祺砚呆愣的看着杨毓,轻声道:“女郎为了王氏郎君竟然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真是慕他甚深。”
杨毓唇间扬起一丝笑意,并没有回答。
是否人皆是这般永不满足?
刚刚发现自己重回十四岁,杨毓就想,如果能将杨秀培养好,姐弟二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愿望。她就寻一寒门子弟,嫁人做正妻,安心的相夫教子,过最平凡,最温馨的生活。
遇到王靖之,她屡屡退步,屡屡拒绝,直到真正再经历一回生死,才下定决心,这世间的东西,你若不去争一争,不去夺一夺,又有谁知晓结果呢?
她要他。
要全部的他,都属于她。
她,要自己配得上他。
杨毓的眸光较之以往更加的明亮,那充满斗志的眼神,令她美的格外夺人心魄,祺砚呆呆的看着杨毓,恍惚间觉得,这是自家女郎么?
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向南,天色逐渐暗淡,只听外头一声浑厚的声音:“止行!”
祺砚疑惑的看着杨毓那张美艳的容貌,她的气度张扬中带着清澈宁静。祺砚唇角扬起笑容,这不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女郎吗?她歪歪头看向杨毓,却总觉得自家女郎哪里变了,那种势在必得的霸道,让她觉得生机勃勃。
马车复又向前走了几步,缓缓的停了下来。
营地中,下仆忙碌着,将帷帐搭建好,准备昏食。
杨毓踏着窈窕曼妙而清雅的步履独自走向高地,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背影拉的老长,晚风拂面,吹得肩头发丝随风飘摇。
站在高地上,杨毓再俯瞰回营地,忙碌的下仆,嬉笑玩闹的女郎,高谈阔论的士人尽收眼底。
一众世家郎君女郎远远的跟在王靖之与众士人的身后,王靖之一身洁白素缎宽衣博带,衣襟袖口镶嵌着金线滚边,下裳绘着潇湘夜雨图,让人觉得格外高雅如月,淡然如雾。
他踏着轻缓悠长的步履缓缓的走向杨毓,虽站在人群中,却总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耀眼。
杨毓见那一众士人飘然若仙而至,双手安放于腹,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行礼。笑容清艳中带着难掩的清傲。
众人终于行至树下,一侧的下仆赶紧上前,在树下铺上银白的素锦,安放软榻,美酒佳肴像流水一般的摆了上来,最后,将烛火罩上华美的灯罩,分散四周安插在软榻两侧,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这荒郊野地已然变幻做一场以山水为背景的宴会。
众人分榻而坐,杨毓不自觉的抬眸看向身侧这光辉耀眼之人,他的眉眼在烛火的笼罩下,显得清俊出尘。浓淡得宜的双眉,悠长深邃的眼眸,英挺的鼻梁,勾着洒脱不羁的双唇,周身的气度高雅淡然,杨毓怔怔的看着他心中默念,这人世间也就唯有他,当的起芝兰玉树这四个字了。
:“卿卿又看我看得失神了。”王靖之眸光微转看向身侧失魂之人。
杨毓灿然一笑,露出个妖媚绝伦的笑容。
王靖之微微挑眉,低低的道:“卿卿笑的如此肆意,是因有我在身侧么?”
杨毓勾着那魅惑无边的笑容,和缓的道:“从前常常谨小慎微,方才一见郎君,竟忘形了。”
:“哦?”王靖之右手缓缓的伸出来,抚在杨毓的头顶,揉着她的青丝,慢条斯理的道:“从今以后再也不惧了。”
杨毓承受着他浓浓的爱意,与深重的誓言,笑着道:“是。”
众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樊明笑着举杯,对王靖之道:“敢问郎君,何为梦?”
这一语出口,原本热络的宴会,顿时安静的如肃静的考场一般,樊明提出这一玄妙的谈端,在座众人知晓,这颗大树之下,马上就要上演一场谈锋犀利的清谈。
下仆送上麈尘,王靖之欣然接过犀柄麈尘,洋洋洒洒的在面前的案几上敲了一下,神色自然而又畅快的朗声回到:“思。”(。)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谣言起始()
桓七郎醒转过来,看着那四目相对无言,又胜过千言万语的二人,眸光一转,笑着高呼一声:“起行!起行!”
王靖之看也未看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