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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毓抿着唇,慎重的道:“我下去看看,你就在此处等着桓七郎。”
阿桐微微皱皱清秀的眉,道:“我是男儿郎,怎能让你行此危险之事。”
杨毓唇间扬起一丝微笑,右手自然的抚上阿桐的头顶,轻柔的道:“待再过两三年,你若再说这话,我定让你去,但此刻。”她顿了顿,温和的道:“不行。”
阿桐还想说什么,杨毓却已经双手抓着束带,站到坡边,她笑着道:“听话,好好等着。”
阿桐抿抿唇,蹙着眉,缓缓的点了点头。
杨毓双足一蹬,自山坡上消失了身影。
阿桐紧跑了两步趴在了地上,稚嫩的小手扒着山坡的边缘,他的心跳的几乎要自口中蹦出来一般:“阿毓!”他轻轻的呼了一声,声音在山坡的凹陷中发出细细的回声,似耳语般又传回他耳中,他的冷汗,自额头流到眼角,阿桐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抹,侧着耳朵听着。
杨毓未想到她的束带并不够长,她竭力攀爬着束带,却似灯笼一般在半空中摇荡着,她呼吸逐渐急促了,耳边听见阿桐的呼声,杨毓唇角掀起有些勉强的笑容:“是!”
阿桐听见杨毓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身子更往外探了探,却见杨毓正在半空中摇荡着,他一时目眩,声音几乎带着哭腔:“阿毓!”
杨毓双手手心尽是汗水,她咽了咽喉咙,微微低头看向下面,却更加头晕。
杨毓双目一闭,暗自稳稳心神,她身子猛的往山坡上荡了过去,伸手一勾,却未碰到凸石。而束带在下一瞬,将她猛地带离山坡边,荡到更远处。
:“啊!”阿桐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叫出声来,他双手捂住嘴,往山下看去。
杨毓就如荡秋千一般,吊在半空中,她似乎抓到窍门,一次比一次更加接近凸石。
她每荡一次,阿桐的心就跳的快了几分。他却不敢发出一声喊叫。
这一次束带将她的身体带离山坡更远处,杨毓眸光一定,眼睛紧盯着那块凸起的石头,正在此时,束带发出一声隐隐的撕裂声与此同时,杨毓抬眼看了看,情形却由不得她多想,就在束带即将撕裂的一瞬间,杨毓最最接近凸石,她双眸一定,猛地一扯,借着这股力气往前一夠。
束带彻底撕裂的一瞬间,杨毓跳上凸石,像一只壁虎一般趴在凹陷的土面上,双手牢牢的抓着凸起的石块,她脚下蹬了蹬,终于找到一块落脚点,胸中长舒一口气。
那断裂的束带随着微风飘扬,被吹到山底。
:“阿毓!”头顶传来阿桐焦急的呼喊声。
杨毓匍匐着,微微抬头回道:“我无事。”
阿桐侧着耳,将身体探出山头一大半,听到杨毓的回应,他的心才略略的放下一些。
往上爬?杨毓抬眼看去,此处已经离上面太远。她微微弓起背,将目光投向下方,微微松了口气,估摸着也就两丈高。
杨毓脚下微微试探着,稳稳的落在凸出的土石上,身子也渐渐的向下挪着,就这样,她一步一步的试探着往下挪动身体。
不过一会功夫,她的脊背被冷汗打湿,指间抠着石头,磨的指尖微微渗出血丝。
:“救命!”耳边传来似有若无低低的呼叫声。杨毓心间一喜,嘴唇不自觉的扬起:“阿容!”
这一声呼喊后,又是长久的静默。
杨毓心急的又喊道:“阿容!”
下方传来低低的哀糯的回应:“阿姐!”
杨毓一喜,双目有些湿润喊道:“好生等着,阿姐就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跛足()
杨毓手脚并用着,往下方攀爬着,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她面上的喜悦几乎压倒一切,顾不得浑身酸痛,指间刺痛,她四下环顾一周。
在不远处的树边见到满头是血,浑身被树杈钩的褴褛污脏的桓秋容。
:“阿容!”杨毓喊了一声,兀自跑了过去。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将手在她眼前比了比,桓秋容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眯缝,唇角漾起一丝极浅,极疲惫的笑意:“你来了,我可以歇一会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轻缓的似乎被风一吹便消散一般,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只说了这一句话,眼泪就扑朔着落了下来。
杨毓双手捧着她的脸,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痕,一边严正的看着她的双眼道:“醒着!不许歇息!”
桓秋容即将闭上的双眼,费力的微微张开道:“你这阿姐,太也霸道。”那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嗔。
杨毓将内里干净的衣衫自裙角扯下一块,飞快的将她头上的伤口包裹起来,她一边做一边道:“不许你歇息,我这阿姐就是这般霸道,你若敢睡去,我便再不认你。”
:“是。”桓秋容低低的回着。
杨毓细细的查看着,却见桓秋容的右腿血迹斑斑,她试探的碰碰。
:“呃!”桓秋容娇嫩的唇边溢出一声痛呼。
杨毓眸光沉了沉,不敢再碰,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桓秋容。
:“上来。”
桓秋容容色微怔道:“上哪?”
杨毓抿着唇,回身一把拉起桓秋容的胳膊,将她两条手臂垂到胸前,猛然一拉,桓秋容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到自己身上,杨毓扶着身边的树,缓缓的站了起来,她托起桓秋容道:“阿姐带你回去,不许睡。”她的声音柔软像一阵微风拂过桓秋容的心。
桓秋容心头一酸,双目又氤氲起浓浓的雾气,哀糯的道:“阿姐,我差点被杀了!”
杨毓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侧脸问道:“慢慢的讲给阿姐。”
桓秋容抽抽鼻子,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杨毓已背着她沿着土道走了大半个时辰。
不远处传来数匹马蹄的声音,由远至近。杨毓听着桓秋容的讲述,心头一沉,她背着桓秋容疾步走到路边的草丛里,将桓秋容放下,自己也蹲在里面,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马蹄声越来越大,杨毓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小手紧紧的握着桓秋容的手,二人紧张到极致。
:“秋容!阿毓!”来人高声呼喊着。
杨毓心头一松,站起身来,跳出草丛,双手高举着:“二兄!”
桓七郎一见杨毓浑身污脏的模样,一勒缰绳,兀自跳下马来,紧跑几步,来到杨毓身边。
后面的下仆身后,阿桐自马背上蹦了下来。
:“阿毓!”二人的声音异口同声。
杨毓此刻哪里还顾得了与他们说话,她指指草丛中:“阿容在那儿!头受了伤,快叫医者来!”
桓七郎一听这话,一边往草丛中走,一边吼道:“医者!医者!”
他看见桓秋容脸色煞白,满脸鲜血的模样,心间又痛又急,赶紧将她托起,医者拎着药箱,小跑几步过来。
他打开杨毓胡乱缠上的绢布,心下这才定了定,他飞快的打开药箱,用干净柔软的绢布将桓秋容的伤口处理,又撒上止血药粉,回道:“女郎受惊过度,失血过多,我已简单处置,待回府,再好生医治。”
这话便是桓秋容并无性命之忧了,杨毓始终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松散,竟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阿毓,你怎地了?”桓七郎满面担忧,左右都顾着。
杨毓摆摆手,声音虚浮道:“无事,只是有些吓到了。”她两条腿到这时,才不住的颤抖着,一直紧绷着的肌肉,似乎在这一刻同时放松。
她这一摆手,阿桐一手抓过杨毓的手腕,看着那双手乌黑,芊芊十指指间隐隐的渗出血来,阿桐急道:“你这双手是弹琴的,怎能这般糟践!”
杨毓缓缓的抽回手腕道:“阿容无事就好,我这不过小伤。”
自初识杨毓那日起,桓七郎从未见杨毓这般的害怕,她极力的控制着,双腿却还是隐隐的颤抖着,桓七郎眉间一蹙,往那山坡上看去,心下更是觉得惊险。
:“阿毓,你于阿容有救命之恩,我代桓氏,谢你大恩。”桓七郎嘴唇紧抿着,唇角微微向下,一张削玉似的容颜显得极为慎重。
杨毓略微不适的蹙蹙眉,缓缓地道:“原来兄妹不过口中言说,桓七郎自心底并未当阿毓为阿妹。”杨毓垂下头,一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接着道:“是阿毓自作多情尔。”
桓七郎一把拉过杨毓的衣袖,急道:“此话从何说起!”
杨毓蹙着眉道:“我当阿容为自己亲妹,你这般慎重的谢我,岂不是将我推出门外?”说着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散发着些许的清冷。
桓七郎扬唇而笑道:“是我错,阿姐救阿妹天经地义,我不需谢你。”
杨毓微微侧目看向桓七郎,唇角微微上扬道:“如此便好。”
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踩着日暮的余晖,赶回城主府。
桓秋容经过医者诊治,除了头部受到重创,右腿也骨折了,这意味着,她的下半生已然要跛着了,桓秋容喝了安神药,沉沉睡去。桓七郎满面愁容的坐在她的榻边,一双手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发丝。
葛仙公复又检查过桓秋容的右腿,面色凝重的转过头来。
:“桓氏女郎右腿一截腿骨粉碎,这碎骨已被我清除,可骨头却不可能长出来啊。”他面色略有些愧疚的瞥了一眼睡榻上双目紧闭的桓秋容,那张尚且稚嫩的小脸眉间微微蹙着,显示着她此刻的痛苦。
杨毓的心徒然一沉,她凝重的道:“若非我带她出门骑马,她不会遇到这事。”
桓七郎面色略白,双目看着桓秋容,却对杨毓道:“是秋容淘气,怪不得你。我等该先去与靖之一会。”
杨毓眉间蹙的更深,目光深深的看了桓秋容一眼,又是窝心的一痛,她双眸微微泛着泪光道:“是。”
二人退出桓秋容的卧室,而往王靖之与杨毓住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桓七郎面色清冷着,消瘦的身子似有些头重脚轻,杨毓无声的跟在他身后。
桓七郎眉间微微锁着,不知去寻王靖之是否有错。
他虽自认为与王靖之交情甚笃,但四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
王谢二家,有王凝之与谢蕴联姻。
桓谢两宗先有桓遗与谢南音结亲,后有谢元清与桓秋容定亲。桓七郎眸光带着些不确定,是否这能说明王桓两家有意促成这样相互联合的局面呢?
这样的联姻又是否代表家族的联合?(。)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乃敢一战()
不久前金陵朝堂上庾氏之事,他本未多思,可经杨毓的点拨,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又似乎陷入更加浓厚的大雾中。
谢蕴素有才女之名,身份高贵,谢氏用这样优秀的女儿取信王氏,王氏也欣然接受了。他略微摇摇头,庾氏不也曾以贵女嫁与王氏门中?
月色正浓,桓七郎觉得头脑发胀,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不解。脑海中虽还在盘算着,脚下已经转过月门,进了小院。
桓七郎推开王靖之的书房,只见王靖之正淡定的临窗而坐,他身前坐着樊公与徐公二人,突见杨毓与桓七郎来访,樊公眉毛略挑,眸光闪了闪,原本慎重的神情微微凝滞一瞬间,笑着道:“郎君先行与阿毓和桓氏郎君议事。”
桓七郎与杨毓对着那二位士人分别施礼,樊公与徐公却已经悠然起身,出门而去。
王靖之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