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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行!”外头一声高呼,众位士族下了马车。
杨毓站在马车边,吃着手中的干粮,却发现旁边的庶民们,巴望的看着自己。
士族贵族上路都会准备足够一两个月的食物,中间到了城镇或是店家,也能够及时补给。可是那些庶民不同,他们上路最多也只能携带十几天的干粮,干粮吃完又不到下个城镇,就只能挖野菜,这一路行来,想来那些人早已将干粮吃光了。
五胡攻侵晋,士族百姓流离失所,在路途中碰到流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帮助流民这件事,做起来却极为困难。
裴良和兵士保护其他士族,已经先行。更何况早在新野,他们走的就已经是两条路,杨毓低着头思索着,只觉得思绪乱如桑麻,一时间想不出任何办法。
马车又行了几日,车队后面的庶民行路速度逐渐慢了下去,最后竟被远远的甩在车队后面。
刚刚甩掉了一批流民,众人却觉得心间更沉了沉。
路上偶尔会看见腐烂的尸体,被丢弃在小路上,由于天气逐渐热起来,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一群绿头苍蝇附在尸体上,马车经过,苍蝇受惊,纷纷自尸体上飞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虽然车队只是路过,那股臭味却似乎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始终萦绕在鼻间。最让人绝望的,是那些尸体皆是四肢不全,还有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和头颅,几丝红白的肉丝挂在白骨上,让人胆战心寒。
桓七郎骑在马上,看见这一切,便下令将桓秋容关在马车中,决不许她出来,连马车两侧的帷幕,也被紧紧的缝上。桓秋容不明所以,哭闹了几天,最后也只能默默的坐在马车中。
车队中但凡有小姑的家族,纷纷效仿,将女郎关在马车中。唯独杨家,杨秀在外随孔老游历,杨家的主人可以说只有杨毓,杨毓主持大局,将杨家的所有婢女的安排在马车上,不许她们随意走动。
车队中的气氛越来越低沉。除了加快马车行进的速度,众人再无其他办法。
车夫黑白交替的赶车,马车昼夜不休的行了两日。
第三日正午,马车轱辘凹凸不平的土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郎君,前方出现数十个流民。”杨固尘负责前方探路,他低声对王靖之道。
王靖之一身素袍,眉眼清冷,乌黑的秀发如同上品绸缎披散在肩膀上,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眉梢微微上扬。那双眼目光深邃的望不到底,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边,勾着一抹浅笑。
:“流民观将如何?”他的声音清冷又温柔。
杨固尘看着王靖之,不禁被他的光华吸引,愣了一瞬,低下头道:“数十人,男女老幼皆有,衣着褴褛,骨瘦如柴,齐整整的站在路中间,我多番劝告他们让路,但是没有人让开。”
王靖之那隽逸的唇边,浅笑渐渐消失,他缓缓看向杨固尘道:“止行,取二十斗粮食,让他们让行。”
杨固尘微微点头,拱手离去。
车队缓缓的停在原处,杨毓挑开帘幕看了出去,路边别说野菜、树皮,便是土地也被挖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坑。
杨毓从前曾听阿翁提起,行军打仗,经常粮草不济,士兵们为了保持体力打仗,经常吃路边的野菜,没有野菜就吃树皮,若是连树皮都没有,就挖地上土,若是运气好会抓到土里的虫子,补充体力。
胡人食人肉,最开始也是因为粮草不济,后来才发展成习性。
杨毓蹙着眉,看着前头的马车边,杨固尘骑在马上微微倾斜身体,与马车中的人说话。
杨固尘低着头对王靖之道:“那些流民散了。”
王靖之微微点点头,声音如玉打冰凿似的清冷的道:“好。”
车队停歇了三炷香的时间,又再次行进起来。
日沉西山,眼前出现一个破落的小村,众人决定在村外安营。
声势浩大的车队停在村口处,各家派出下仆,分别起火烹食。多日未见热食的人们,显得有些兴奋,各家的女郎也被从马车中放了出来。
素锦铺就一条长长的银河,众人坐在软塌上谈天说地。
杨毓浅浅的用了一碗热汤,觉得心间和暖,便笑着看着周身的热闹。
:“阿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自从杨毓被毁容,阿九便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杨毓知道,这是阿九在报恩,却无法对这样静静的守护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阿九身形高大,他却经常会害羞,就如现在,他俊逸的脸庞微微的低下,耳根略略泛红低沉着声音道:“我曾言说过,定舍命相报,况且我并未付出甚。”
杨毓歪歪头,看着阿九。阿九也就那般定定的看着杨毓。
杨毓笑道:“我的脸甚丑,你眼中却无一丝的厌恶。”
阿九扬起灿烂的笑容道:“阿毓若是丑,这世间再无美人。”他的话带着调笑,神情却认真无比,若不是杨毓伸手抚到伤疤犹在,或许真的会相信。(。)
第一百零一章 时疫()
杨毓伸出手指着阿九,眯着眼挑着眉笑道:“你这人,观将如此老实,偏偏有一副七窍玲珑之心。”
阿九无辜的耸耸肩,口中喃喃的道:“我这人只说真话。”
:“哈哈哈。”杨毓眯着眼,笑的开怀。
阿九身姿英挺,与杨毓分榻平座,身形却比杨毓高上许多,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平视。
阿九抿抿唇灿然一笑道:“女郎缘何如此瞧我?”
杨毓微微歪歪头,眸中透出狡黠,低声道:“你这人外表如此磊落,那心中。”她伸出食指,指着阿九的胸口,声音轻快无比的道:“却藏着许多秘密。”
阿九学着杨毓的神情,亦是歪歪头,似逗弄稚童一般道:“既如此,女郎便不惧惹祸上身,依旧留我在此?”
杨毓微微舒展手臂,慵懒的打个哈欠,满不在意的道:“你一路与我同行,便是无你,我的麻烦与祸事可还少?”
阿九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温憨道:“的确如此。”说着他笑的更加开朗,他缓缓的收住笑容,神色慎重而又认真道:“若我告知与你,你可愿帮我守住秘密?”
杨毓摇摇头,脸上没有一丝的好奇,反而有些严正的道:“阿九,你的秘密请务必藏好。那一定很危险,很危险,我怕,那是我承受不了的。”
阿九眯眯眼眸,笑着道:“好。”
杨毓隐隐的觉得有些困倦,脸上没来由的绯红,她摇摇晃晃的起身,:“阿九,我歇息了。”回到青帷帐中。
杨毓进入青帷帐中,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倒在软塌边。
:“女郎?”
阿九正要离开,却听闻杨毓身体倒地的声音,他轻轻的呼了一声,却未得到任何回应。阿九微微掀开帐门,却见杨毓正倒在地上。他没有一丝迟疑,挑开帘幕进了去。
杨毓脸颊粉红,鼻息稳当,阿九微微笑了起来,低低的道:“竟困倦至此。”他打横抱起杨毓的身子,将她稳稳的放在软塌上。
退出杨毓的青帷帐,阿九微微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软玉温香仍留着余温,他回眸看了那顶青帷帐一眼,眸光坚定一分,低低的道:“阿毓,金陵再见。珍重。”
他眸光微定,长身而去。
次日清晨。
马车将要再次起行,杨毓昏昏沉沉的起身,上了马车又再倒在马车中睡着。
静墨与祺砚见杨毓身体不适,半点不敢马虎,赶紧叫来车队中的医者。
医者号着脉,面色却凝重的让人心间更加惴惴不安。
:“医者请言。”静墨蹙着眉头,一张秀美的脸盛满了焦急。
医者拧着眉,右手复又搭上杨毓的手腕,他的脸色瞬间苍白,磕磕绊绊的道:“时疫!”说着医者后退两步,指着杨毓道:“女郎得了时疫!”
不说祺砚,就连一向沉静的静墨也大惊失色。静墨转头看向医者道:“既是时疫便会传染?”
医者点头肯定道:“确实会传染,但是只要注意些,不接触病人口涎,或血液,便不会有危险。”
:“静墨姐姐,怎么办?”祺砚手足无措的看着静墨。
静墨微微蹙起眉头,转眸看向软榻上脸色潮红,昏迷不醒的杨毓,咬咬下唇道:“此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得去找王氏郎君和桓氏郎君。”说着,静墨转身对医者道:“请医者与我同行。”
医者微微点头:“好。”
祺砚留在马车中,不一会,静墨面色凝重进了马车,王靖之和桓七郎紧随其后。
马车上的杨毓发丝松散着,横卧在马车之中,一半侧脸明艳动人眉眼如画,带着不同于往日的娇柔,另一半脸上伤疤蜿蜒成一片狰狞骇人。
王靖之一双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定的盯着杨毓脸。他的记忆中,杨毓时而城府颇深,时而狡黠如狐,时而张扬明艳,时而清华如水,却独独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的娇柔窝心。
他怕了,没来由的一股森寒袭遍全身,仿若眼前双目紧闭的杨毓真的会如那一刻他想到的那般飘然远去。
:“阿毓!”王靖之轻轻的唤了一句,声音一如既往的如玉打冰凿,却带着浓浓的心疼。
桓七郎见状也是蹙着眉,对医者道:“她怎么会患了时疫?”
医者思索片刻迟疑的道:“不知是在何处吃了什么,或是用了什么,时疫的病因实在是无法揣测。”
静墨急道:“女郎曾在赠给那老叟田鸡时喝了那家的茶水。”
:“是了!”祺砚也想起了这回事,接着道:“都过了这么多时日,怎么会突然病发呢?”
医者点点头道:“是,时疫虽来势凶猛,但潜伏期长,有些人感染上三天就会病发,有些人长至几月,因人而异。”
王靖之低着头,始终看着杨毓的脸,缓缓的道:“可能治愈?”
医者摇摇头道:“老夫能力有限,只能暂时让女郎多撑些时日。”
:“多撑些时日?”桓七郎扬声道:“让你治好阿毓的脸,你要刮腐肉,让你治好时疫,你又说只能多撑些时日,你到底有什么用!”
医者低下头,摇着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老夫真真汗颜。”
王靖之猛然抬起头,看着医者,薄唇轻启道:“你能让她再撑多久?”
医者估摸着,咬着牙道:“二十日!已经是极限了。”
:“好。”王靖之一瞬不瞬的看着医者的眼睛,那双刚才还温情似水的眼睛,冰冷的让人遍体生寒,他一字一句的道:“二十日,若少一日,我便要你偿命!”
医者冷汗隐隐的渗出,坚定的道:“我便是用尽心血,定保女郎二十日内无性命之忧。”
:“好。”王靖之转过眸子,看向桓七郎道:“七郎,我将阿毓托付于你。”
:“托付于我?”桓七郎轻哼一声道:“她是我认下的阿妹,何须你托付?”
王靖之点点头,略一思索,一双深邃如深潭一般的眸子看着桓七郎道:“你们朝着并州前行,二十日约摸着能到并州。我去寻葛仙公,二十日,我会到并州与你们汇合。”(。)
第一百零三章 郓城寻仙()
:“你有把握?”桓七郎看到他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