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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触地,不敢抬头。
杨毓身边一柔弱少年低声道:“这些庶民往日便是远远的看我们一眼,也会吓得跪地叩头,今日竟会这般逼迫。”
另一庾氏子亦是美弱的模样,恨恨的道:“这些低贱庶民,太也可很,若是放在往日,我定一剑挑了他!”
杨毓抿着唇,这携人出身高门大阀,毕生也难以体会什么叫饿,哪里会明白?她无声的摇摇头。
只听远处的王靖之又道:“我王靖之出身琅琊,你等不信我?”
琅琊王氏?那些庶民几乎要崩溃一般,纷纷怒目而视为首者,若不是他挑拨,他们怎么会拼了性命来夺粮食。
第七十四章 脸皮真厚(一更)()
民间传说,琅琊王氏可是神仙后裔,一门三公令仆三十余人,侍中四十人,吏部尚书二十人,便是出身琅琊王氏的女子,曾有三位登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王与马,共天下。王是琅琊王氏,马是皇帝名讳司马家族!
这是人人都会念的歌谣啊!
:“我们走,我们走!”老叟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呼喊着众人。
:“不许走!”为首大汉又是一声呼喊,众人又停住脚步。
大汉冷笑一声道:“这方圆三十里没有人烟,他们就算是神仙,死了也没人知道。若是活着。”那人停顿一下,冷哼一声,接着道:“他们身份如此高贵,今日受我们威胁,定会怀恨在心,你们还想活命吗!”
刚才冷笑的庾氏子,这时已然被气的浑身发抖,瘦白的脸孔隐隐的泛着红,嘴唇微微颤抖道:“一群贱民,给脸不要!”他喊了一句。捡起身边一颗石头,猛地,砸在为首大汉头上。
那大汉见石头飞来,躲都没躲,头上登时鲜血横流。
王靖之猛然回头看向庾氏子,那眼神,是杨毓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像在看死人一般。
庾氏子当场脸色惨白,身体颤抖的低下头,再不敢看王靖之。
只一瞬间,流民人群中发出一声暴喝,眼看着,跃跃欲试的看着士族们。
流民眼看便要冲上来,王靖之转过头,云淡风轻的笑道:“你看,我已然好言相劝,你们却不肯离去,若再上前。。。”他略微停顿一下,看向裴良道:“裴将军,你的兵士们不是手痒?我不管了。”就像个置身事外的好心人一般。
杨毓不禁轻笑一声,这人脸皮恁厚,分明是威胁,却说得这般好听。
裴良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剑,那是真正斩杀人命的断魂刀!这股子威压一上来,本就害怕的流民目露惧色,站在后面的人,已然拔腿就跑。
为刚被庾氏子砸的头破血流的大汉冷笑一声,刚要说话,裴良却已经不再留情,手起刀落,只一瞬间,刚刚言语挑拨口灿莲花的大汉,头身分离。
那头颅沾着血骨碌碌的,滚到腿颤抖的走不了路的大汉脚下,身体砰然倒地。
那人顿时委顿在地,腿间流出一股腥臊,湿了一片。
杨毓看看身边的阿九道:“将那人的尸体也扔出去。”
阿九点点头,转身,肩上扛着杨毓帐中那人的尸体,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砰”的一声扔在乱民面前。
头也不回的,返回杨毓身边,守在她身边。
一众贵族讶异的看着这一切,一个贵女惊叫一声,对身边贵女道:“那杨氏阿毓果真冷血无情,她帷帐中竟有尸体,定是她杀了人。”
:“不会吧!”那个贵女,看着杨毓一身清艳的姿色,分明是个娇娇女,不肯相信。
那贵女又道:“难道你不知?杨氏阿毓孤身闯进乱军之中,挑了好几个胡人!”
:“也是。”那贵女缩缩身子。
杨毓眼神看了过去,二人像见鬼一般,双双脸色苍白,再不敢多说一句。杨毓莫名其妙,收回目光。
再看那些乱民,早已顾不得粮食不粮食,能跑的早已不在原地,跑不动的,则纷纷瘫软。
杨毓懒懒的伸个懒腰,悠悠的道:“我歇息了。”
阿九看着杨毓的背影,不禁笑了,轻声应道:“恩”。
杨毓沉沉的睡去,再一睁眼,已然天亮。
静墨和祺砚早已候在帐前,有条不紊的帮杨毓整理好仪容,用过朝食。
车队便要出发,王靖之悄悄的自自家粮食中取出五车,留在昨日安营之地。原本已经不必理会那些流民,他却偏偏这样做。马车再一次徐徐的前行,此刻的士族们再没有当初上路时的兴奋,而是纷纷惴惴不安,生怕再出现昨夜的事情。身后是无数的流民对着车队以头触地的跪拜,高呼琅琊王氏,那声音是悲凉中带着令人泪动的激动。
声音渐渐远去,被那些没有出财出力的士族们,趾高气昂的抛在身后。
:“阿毓姐姐!”桓秋容娇嫩的声音入耳,杨毓挑开帘幕,只见桓秋容正骑在马上,缓缓的跟随杨毓的马车前行。
杨毓轻笑着道:“怎么不坐马车?”
桓秋容身下的马儿是一匹温顺漂亮的小母马,她笑着道:“我与七兄软磨硬泡,他才肯教我,你观我骑的怎样?”说着,那双小鹿似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甚好。”杨毓笑着伸个懒腰。
桓秋容脸色却有些愁绪又道:“若是到了金陵,本家就会有人教养,定是再也不许我这般无状的。”
杨毓心中隐隐的有些同情,笑着安慰道:“莫怕。”
桓秋容脸色一转道:“这一路山高水远,指不定何时才能到,乐一日算一日。”
这女郎脸色转换之快,连杨毓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转而笑道:“我便陪你一同骑马吧。”
:“甚好!”桓秋容乐了一下,马上的身体差点不稳。
:“小心!”杨毓蹙着眉,却见桓秋容已经找回平衡,稳稳的坐在马上。
:“止行!”杨毓叫了一声,王叟将马车赶到路边,杨毓下了车,一旁的下仆上前:“女郎怎的下车了?”
:“给我一匹马。”杨毓笑着道。
下仆领命,不一会,便牵来一匹漂亮的白马。
只见杨毓握着缰绳,按住马鞍,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翩然风雅。
桓秋容惊叹一句:“阿毓姐姐,你有甚不会的?”
杨毓笑着一夹马腹,马蹄“咔哒、咔哒”的溜了几步,杨毓回身道:“我乃武将之女,焉能不会骑马?”
:“也是。”桓秋容释然一笑,顾不得惊叹,赶上前去。
马车中的祺砚听闻外面的响动,不禁好奇的挑开帘幕看出去,听见二人说话,祺砚笑着道:“桓家女郎,您不知呢,早年我家女郎在聊城鲜衣怒马,惹得多少少年纷纷侧目呢。”
杨毓沉着脸道:“祺砚,若再将你家女郎的丑事说出去,你便跟秋容回去吧!”
祺砚闻言吐吐小舌,调皮又可怜的道:“女郎饶命!”
众人皆是一笑。
第七十五章 阴诡计谋(二更)()
一旁骑马的桓氏子道:“杨氏阿毓不凡,连婢女都如此生动活泼,真是赏心悦目。”
另一个骑马的桓氏子附和道:“五兄所言甚是。”
桓秋容调侃道:“五兄、六兄,这位可是七兄义结金兰的阿妹,你们若敢染指,可小心七兄的拳头!”说着,故作凶狠的伸出粉拳威胁。
二位郎君一见桓秋容玉雪可爱的模样,纷纷大笑,口中直道:“不敢不敢。”
杨毓也是跟着一笑,她低声问道:“这两位是你五兄、六兄?和桓七郎可半点不像。”
那两人长得是雌雄难辨的美貌郎君,却没得半点桓七郎身上的自命不凡和富贵闲雅。
桓秋容低声在杨毓耳边道:“大兄七兄与我是嫡子嫡女,身份与他们自然不同。”说着颇有些不屑道:“五兄六兄是双胞兄弟,生母身份低贱,虽称他们为兄,其实与下仆无异的。”
杨毓了然的点点头,却对自己身份低微又有些在意。
桓秋容却似毫不知晓般道:“桓氏家门宏达,若是不礼仪管教森严,如何立足?”
杨毓点点头道:“是。”
:“阿毓!”一声轻喊,杨毓抬眼看去,笑着策马而行。
:“二兄,今日天气甚好。”杨毓笑着。
桓七郎笑着,眼神却锐利的看了一眼身后徐徐而行的桓五郎、桓六郎。
杨毓当下明白了,她柔声劝道:“莫要动怒,他们不过与我说两句话。”
桓秋容初学骑马,两人已经说了两句话,这才姗姗而来,她笑着道:“七兄放心,我刚已教训他俩。”
桓七郎看着妹妹可爱的模样,不禁一笑道:“是。”他再远远的看了看桓五郎与桓六郎,那目光寒冷似冰,那二人见到桓七郎的目光,不约而同将头转到一边去,假装未看到的模样,甚是滑稽。
桓秋容娇笑一声,一双清澈的眸子泛着调笑的光芒,掩着唇,悄悄的指着那二人的背影,身子倾向杨毓耳边,低声道:“阿姐瞧,五兄六兄欲盖弥彰的模样。”
杨毓将目光投去,却见那二人依旧背对着桓七郎,极不自然的东指指西指指。她低低的笑了一声,对桓七郎二人道:“瞧瞧,我的二兄将我身侧围的似铜墙铁壁,那貌美郎君都不敢多看我一眼。”说着,她抱拳对桓七郎道:“二兄威严!二兄威武!”
桓七郎一听这话,反而有些羞涩,他耳根微微泛红,玉颜熏红。
桓秋容与杨毓一见,二人相视,捂着唇笑了起来。
那笑声似银铃,似玉碎,传遍了遍野。
三人策马而行,好不畅快。
杨毓却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便是桓秋容那一句“欲盖弥彰”,她微微挑挑眉,双眸一眯。
她忽然面色一白,脊背微微僵直着,全身如坠冰窟。
:“阿毓怎的了?”桓七郎见杨毓神色不对,出言到。
杨毓眸光一闪,蹙着眉低低的道:“有人想夺我性命!”
桓七郎与桓秋容顿时大惊,杨毓喘着气,声音深沉,眉头紧蹙着。
:“怎么回事?”桓七郎上下打量着杨毓。
杨毓沉声道:“莫看了,我没中暗器。”
:“那是怎地了?突然说这等话!”桓七郎急道,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如削玉似的玉颜微微有些凝重。
杨毓将马骑到路旁,桓七郎二人自然的跟了过去。
杨毓沉吟片刻道:“我并不十分确定。”她又低下头,接着道:“昨夜事出突然,一桩桩连在一块,到现在我才感觉不对。”
她拧着眉,一双澄澈的眼中没有惊惧,只有担忧,接着道:“昨夜我帐中闯入生人,正巧那时流民冲撞,现在我才想起。那些流民手持木棍之类防身,闯入我帐中之人却手持尖刀。流民求财求粮,那人进了我帐中未碰任何器物首饰,而是直奔我榻上,且招招要命。”
她到此时,才隐隐的后怕,只觉得身后似乎有人盯着她一般,她猛然回头,身后却是无尽的田野。唯有微风轻轻拂过。
她玉手有些颤抖,转眸看向桓七郎道:“幸亏阿九及时赶到,不然此刻我已成为那人刀下亡魂,你们今日发现我的尸体,也只会以为我是被暴民所伤,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此事。”
桓秋容听到此处,已然目瞪口呆:“天下怎会有这般心机深沉的毒辣之人,竟算准了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