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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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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毓歪在马车边道:“我却累的浑身酸痛。”

    桓秋容眨着眼,笑眯眯的上前,一双小手竟按上杨毓的臂膀。

    杨毓一惊,赶紧躲了开:“你这是做什么!”

    桓秋容无辜的摊摊手,道:“帮你按按解乏啊!”

    杨毓瞪着明亮的眸子道:“若是被人知晓你堂堂谯郡桓氏的女郎,给我按摩,你是想叫我被你们家族活活剐了么!”

    桓秋容又靠上来,道:“此处无人,无人知晓。”

    杨毓又是一躲,越过桓秋容,靠到另一边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就无人知晓?”说着。

    外面一声鞭响,那是出发的号令,杨毓无奈的靠在软榻上,不住的唉声叹气。

    鞭响三声,马车外传来车轮压过的声音,许久过后,杨毓的马车才缓缓驱动。

    杨毓挑开帘幕探头看去,聊城的一景一物似刻在心中,不知何时还能回来,街上人影重重,庶民无力远行,只得巴望的看着贵族们远去,死守在这方城池中。

    人群中许多熟悉的脸庞,:“阿毓!”一声男声叫喊。

    杨毓回头看去,却是卢柬一身素袍,站在人群中,同样巴望的眼神看过来。

    杨毓抿抿唇,却没有回应,卢柬紧跑了两步,却被拥挤的人群绊倒,一身袍子沾满灰尘,她回身对绊倒他的大汉喊道:“贱民,你可知晓我是谁!”

    杨毓不耐烦再看,马车已然缓缓的驶出城门,她最后看了一眼古朴高大的城墙,上面深深的刻着挺拔的大字,心中默默念了一句:“珍重。”

    :“阿毓姐姐,你说甚?”

    杨毓放下帘幕,一腔的离乡愁绪,生生被这娇俏的声音打断:“无。”说着她闭上双目。

    桓秋容吐吐小舌,靠在一边。

    马车悠悠的行了两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怎地了?”桓秋容好奇的挑开帘幕看出去,只见外面众人纷纷下马下车,在田野边。

    下仆拿出素白锦缎铺在田野上,自马车上看去,锦缎连绵不绝像一条银白的长河,流淌开来。下仆身影忙碌,在锦缎上摆放软榻、榻几,榻几上燃着熏香,放好美酒茶饮、果子,原本凌乱的荒野小路,这时却仿似宴会一般,处处浮华奢侈。

    :“荒唐!”杨毓低低的道了一句。

    桓秋容却兴奋道:“我们下车歇息吧。”

    杨毓摇摇头:“你去吧。”桓秋容早已被外面的景象吸引,甜美一笑,便下了马车。

    士人公卿纷纷踏上锦缎,坐于软榻上,谈天说地,情景奢靡热闹。

    杨毓轻巧的跳下马车,独自走到树下,冷眼看着那些人,阿九一下了马,便跟在杨毓身后。

    :“你不去与士人同乐?”阿九好奇的看着这个明艳的女郎。

    杨毓摇摇头道:“被胡人赶得背井离乡,我无颜如此。”

    阿九惊奇又诧异道:“女郎胸怀天下,可做万民之母。”

    :“哈?”杨毓转过头,不明所以道:“这种话再不可乱说,你不了解我。况且,这种话若被他人听到,会很麻烦的。”

    阿九不置可否道:“虽初初相识,却似曾相识。”

    杨毓眸光一闪,一个素白身影走了过来。

    杨毓不禁低下头,脚下已然要转身走开。却听见来人声音清冷如同玉打冰凿道:“我是洪水猛兽?”

    杨毓心中重重的点点头,微微俯身行礼,口中却道:“郎君是天下女郎心中檀郎。”

    天下女子,却不包括她。

第六十八章 他想归隐?() 
王靖之抿着唇,迎着阳光,脸色苍白的似乎透明一般,脸上莹莹的光辉直教人失神。

    几个小姑,躲在他身后不远处,嬉笑着看过来。

    王靖之席地而坐,身后的下仆送上七弦琴。

    这一路山高水远,处处躲避是不可能的,杨毓索性也坐了下来。看着身旁的素衣少年。

    王靖之手指轻挑,琴弦似珠玉落盘,伴着清风,让人如临山林之中,俯瞰着世间,王靖之口中轻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王靖之挑着眉,任由阳光照拂着,扬唇笑着,看向杨毓。那么的清朗,那么的疏泊。

    杨毓心间不自觉又停跳了几拍,慌忙的将目光挪开。

    王靖之的声音清冷而又明亮,就像珠玉琳琅般碎了满地,接着吟唱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己。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王靖之悠长的琴音随着悠扬的声音,荡漾开来。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王靖之。

    杨毓的脸已经似火烧一般绯红一片,她捋捋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将发丝抿到耳后。

    王靖之双眼明亮,看着杨毓,声音清亮道:“还会脸红,病已大好了。”

    杨毓闭目一瞬,咬咬唇道:“你便这般想要将我置于众矢之的?”

    王靖之扬唇而笑,笑的清澈高远,淡泊青志道:“有吗?”他顿了一顿,缓缓的道:“我的歌唱的中听?比之。”他微微顿了顿,手指指向自己的唇角道:“又如何?”

    杨毓愣了一瞬,目光凝滞着,表情凝固着。

    想起城主府那夜月下一吻,杨毓脸色不由得泛起绯红,突然伸出手,挡在王靖之唇畔:“莫要再说了。”她蹙着眉,咬碎银牙,却笑着。

    她笑着起身,一身青蓝裙袍,玉身立于树下,她转过眸,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澄澈,直视着王靖之清浚出尘的脸庞。

    王靖之一身素袍坐在那,微微抬起头,眼如深潭含着温柔,亦是看着杨毓。

    :“今后这种戏谑,郎君万勿再言尔。”杨毓笑的明艳又青涩,镇定又随性,双颊却不由得微醺。说着,杨毓优雅骄傲的转过身,风度翩翩的往回走,那步子却隐隐的乱了节拍。

    杨毓双手捧心,这男人笑的这般好看,对女人又有手段,真是个祸害。

    阿九轻笑一声。

    :“你笑甚?”杨毓眼波含怒,问道。

    阿九摇摇头:“无,断无。”

    :“你!”杨毓气结,竟被他这饭都吃不饱的人嘲笑了。

    阿九摇着头道:“你这孩子,明明心悦与他,何必拒绝?身份名望不过身外之物,你现下当着众人拒绝王靖之,只顾着自个儿恼,却不曾抬头看看四周,明明如此慧敏啊。。。”

    孩子、孩子、孩子。她可是活过一世的人了!怎么到了这些人口中,自己竟是个孩子!难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杨毓听闻阿九的一番话,先是腹诽一番。接着,后背霎时绷得紧紧的,明显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刀。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只见四周士人眼神怪异的看着她,隐隐的几个小姑那眼中竟带着凶光,人群有几个相熟之人,见杨毓不知所措的模样,哄堂而笑。

    杨毓微笑着起身,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行礼,随后,她仰着头,隐含着笑容,登上马车。

    阿九立在马车边上,隔着帘幕笑着道:“我真是敬佩你这小姑,就是这样你还能保持这样的沉静。”说着,他似想到更有趣的事,轻笑一声,接着道:“你说,等队伍前面的人听说此事。。。”他说到这里,便抬步走开。

    阿九说的是若裴良知晓王靖之对着自己唱蒹葭会怎样?杨毓咬着唇,随手拿起手边的软垫,凶狠的撕扯着,似那软垫便是王靖之,狠狠的咬了上去。咬了一阵,忽觉得无用,她沉下眼帘,心中升起浓浓的悔意。

    若是再勇敢一些,直截了当的答应他,那会怎样呢?杨毓躺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心中不由得勾勒着不同的结局。

    王靖之听闻了杨毓的拒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挫败,看着佳人的脚步微乱,他竟觉得心情大好。王凝之自树后闪身出来,调笑道:“芝兰玉树的王靖之对小小女郎弹唱蒹葭,我本该大不悦,为何看下整场,却觉得心情舒畅呢?”

    王靖之扬着唇,笑着道:“我想归隐。”

    :“归隐?”王凝之却笑了,接着道:“你觉得族里会轻易放你归隐?真是天真可笑。”接着他又蹙着眉道:“那女郎值得你放弃建功立业,就这样归隐?你今年才不过弱冠之年。”

    王靖之笑的洒脱又释然道:“我想归隐,于她无关。”

    王凝之视线扫过王靖之,看向下方那顶青顶马车,眼睛眯了一眯。

    :“起行!”前方传来三声鞭响,原本谈天聊地的世家子弟们,整整衣襟,互相拱手施礼,回到马车中。

    马车缓缓起行,杨毓撩开帘幕,那数十丈长的锦缎就留在原地,锦缎上的榻几和软榻被收走,而残汤剩饭,大部分都留了下来,她不禁摇摇头。这些饭菜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了。

    金乌渐渐西沉,夕阳的余晖,照天涯的两边。

    马车再次停下来,杨毓虽然习过武,却也不免浑身酸痛,其他自小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姑少年更是骨头似散了一般,饶是如此,这整整一日,也不过行进二十里的路程。由于行进速度太慢,并没有赶到下一座城池,只能在荒野里搭帐篷野宿一日。

    下仆们忙着搭建帐篷,生火煮食,杨毓乘着桓秋容与其他小姑正聊得开怀,独自在附近闲晃。她的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就要春暖花开,夜风不再寒凉料峭,而有些徐徐之意。

    忽听见耳边有激昂的水声传来,杨毓脚步快了些,循着水声而去,只见,一条恢弘的瀑布出现在眼前。杨毓一时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瀑布高三四十丈,宽七八丈。那湍急的水流自高山上源源不绝的落入深潭,溅起晶莹冰凉的水花,映着落日的余晖,就如奏响一曲宏伟的曲子。

第六十九章 高山流水遇知音() 
这里是真正的高山流水!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琴法高超,今日见到这自然的妙曲,才知自己差在哪里,没有见过这番景象的人,哪里能奏出真正的高音!杨毓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某一处被这幅景象冲破开来,顿觉心胸豁然开朗,她沿着深潭边缘而行。

    :“阿毓,你在这里?”

    杨毓转眸看去,那阿桐竟将软发用银簪束着,想来是不愿杨毓再揉乱他的头发。正眨着亮眼看着杨毓。

    杨毓笑着道:“你不是也在?”

    阿桐扁扁嘴道:“你说的,昏食!我一直寻你!”

    杨毓狡黠微笑的,眸光看向深潭,她随手自岸边捡起一根长树枝,解下发上的锦丝带,一头绑在树枝头上,一头自然的垂下,她想寻一根绣花针做鱼钩,却找不到,这时,她看见阿桐束发的银簪,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摘下来,在地上磨了磨。

    :“你做什么?”阿桐好奇的蹲了下来,双手捂着头顶。

    杨毓见状伸出不太干净的小手,用力的揉揉阿桐头顶的发丝,笑的神秘道:“幼时我与阿秀常这般玩。”说着将银簪放在眼前看了看,簪子头部被磨的溜尖,杨毓满意的笑了笑,双手用力一掰,银簪头被弯了下来,就如鱼钩一般,杨毓将簪子大头儿绑在锦丝带上,她看着岸边潮湿的土地,又捡了一根木棍,不停的扒拉着地面。

    还好春暖,地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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