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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弗信后知后觉的发现箭雨停了下来,他身子僵了僵,微微抬头问:“怎么了?”
:“放开。”君伊冷声一喝。
羽弗信缓缓地迟疑的松开他的衣角,伸出舌勾了勾干裂的唇角,咽了咽,喉咙滚动,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君伊侧眼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道:“熄灭火把!”
众兵将哪里还敢举着这要人命的火把,纷纷将火把丢到湖中。
水中冒出一个泡泡。
“咕噜。”
一声。
突然,水中冒出一个个黑衣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举起双臂。
“咻咻咻”
小小的袖箭射入若不淬毒是不能致人死地的,但是一支支袖箭脱体而发,射在了鲜卑人的腿上。
:“走走走!上山!”羽弗信壮着胆子,大声呼喊着,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往鹤鸣山上跑去。
:“不要上山!”君伊一边喊着,一边下马来。
只见大批的兵士随着羽弗信跑向山去,他一张臂拦住一个兵士:“不能上山!”
那兵士发疯似的吼道:“滚开!”接着一把推开他,随着大队往山上逃去。
:“不能上山啊!”
:“不能上山!”
他左边拦住一个,右边拦住一个,两个士兵不由分说,将他推倒:“你想死,别连累我!”
:“秋干物燥!不能上山!”
满地的马匹四散逃去躲避着,这夜分明黯的目不能视,君伊却是赤红着眼。
四周除了马蹄声,悄无声息,水中的黑衣人根本没有上岸,他猛然想起那日在水边救起杨毓,他们是泅渡遁走了吧?
欲哭无泪,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咔哒,咔哒,咔哒。”
高齿木屐踩着坚实的地面,由远至近,一片青蓝色的曼妙身影,来到他面前。
:“阿伊?”
君伊缓缓抬起头看着她那双黑夜中流光溢彩的眸子,苦笑着道:“你早已识破?”
杨毓缓缓蹲下身子,双眼直视着他:“原本是信了的。”
:“何时开始怀疑我?”他眼中带着一丝执拗问道。
杨毓道:“那****醒来,我给你吃的是熏鸭,而非炙鸭。你却说好吃。炙鸭是金陵贵族才能吃得到的,不怪你吃不出区别。”
君伊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毓,大笑道:“你竟然,从第一日便怀疑了我还待我那般好?”
她微微垂下头,哀糯的道:“我多希望你是他,所以,就这样骗着你,也骗着自己,到头来却还是不能这般糊涂下去。”
君伊心尖微微一颤,道:“我宁愿从未来过竹山,从未见过你,从未接受王的任务。”他看着她,目光一如往日的温柔。
远处人头攒动,赤甲军众人死死的盯着君伊,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举动伤害了他们的乐宣君。
朱盛道:“让我替君杀了这狗细作!”
杨毓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
君伊扬唇而笑,袖口微动,一把银色匕首落入掌中,他没有丝毫犹疑,猛然刺在自己胸口。
“噗”
一声,生铁入肉,溅出温热的鲜血,黑夜中,血是黑色的。
:“我不是桓七,也从未承认是他。”
杨毓微微点头:“是啊,你从未承认,只是有意无意的指引我罢了,是我执念太深了。”
他笑着道:“桓七郎出身谯郡,是彻底的北方人,且此人出身士族,出入皆有百仆,他不会煲汤,我也知道。”
杨毓抬眸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这么看着。
他絮絮的道:“拓跋介,我叫,拓跋介。”
:“好名字。”
他似乎很高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杨毓不自觉的将耳朵伏在他唇边:“你说什么?”
君伊咧开嘴笑了,突然,他右边手臂一抖,寒光一闪之间,匕首刺入杨毓腹间。
:“我改变主意了,一个人死太寂寞,你,陪着我吧。”
杨毓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还未等她查看自己的伤势,君伊,不,现在该叫他拓跋介。拓跋介双臂紧紧的抱住她,一翻身,二人落入水中。
直到此刻,远处的人才发现了一切有异。
:“乐宣君!”
乔巫大喊一声跳入水中。
水流上层平静如画,下面却深不见底,加上夜幕极深,乔巫摸索着,却一无所获,一旁的赤甲军大乱,又数十个士兵跳下水中营救,依然一无所获。
这边邱永慌张的在岸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
朱盛猛地浮出水面,溅了一地水,高喊:“乐宣君!”(。)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放火烧山()
:“潜水寻找,莫要高声!”樊明呵斥道。
邱永转眸看着一边的兵士道:“不能让乐宣君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放火,烧山!”
:“是!”
兵士整齐有序的上前,不过一会,竹山县外,鹤鸣山,燃起熊熊烈火。
黑烟缭绕着,火却只烧这一座山,往近处一看,才发现,山脚边缘覆盖着绝火的石棉阻断了火势蔓延。
羽弗信万般难信,他叔父羽弗慕征战沙场数年,甚至能够占地为王,称帝,而他却在第一次出兵之日,要被活活烧死在这荒山野岭。
滚滚浓烟呛得他眼睛通红,口中不住的咳嗽着。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才明白,为何慕容喾会派他这初出茅庐的人来此。
他一边哭着一边喊道:“亡我者慕容喾!慕容喾!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山下的众人依旧不停的搜救,樊明蹙着眉道:“不行,再往前去便是悬涧,若阿毓落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啊!”
邱永讷讷的看着水面,默不作声。
赤甲军一路沿岸往下寻找,除却一双木履和一张黄金面具,一无所获,这两个人就像消失了一般。
:“乐宣君!”
:“乐宣君!”
:“乐宣君!”
两岸回荡着高高低低的呼喊声。
朱盛一拳砸在树干上,参天古木浑身抖了一抖,落下一片枯黄的树叶。
:“找便找,你这般发脾气有何用!”袁毅怒道。
朱盛大喊道:“怎能让乐宣君就在我们眼前被人害了!我怎么能不恨!”
初五抿着唇,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朱盛冷笑一声,看着初五道:“你和那个初一身为护卫,倒是替主人挡上一挡啊!要你们何用!”
:“够了!”初五冷声回道。
:“哈!”朱盛笑道:“无言以对了?都懒得辩解了?”
初五不欲理他,转身要走,朱盛哪能饶过,一挥铁臂挡住了他道:“猪狗不如的东西。”
初五道:“这些话是否先寻到乐宣君再说也不迟?”
一边的袁毅上前道:“朱盛,此时不是招惹是非的时候,等找到乐宣君再与他算账!”
朱盛冷哼一声,径直往前走去,肩膀狠狠的撞在了初五身上,扬长而去。
袁毅侧眼瞪了初五一眼:“犬儿尚知看家护院,吃了主人家的米却无作为的犬,我还是第一次见!呸!”再不理他。
初五蹙着眉,却一言不发。
初一脸崩的紧紧的,道:“你我失职,被骂了几句也是应该的。”
初五点点头:“快找到乐宣君吧,若被郎君知晓,你我二人。”
初一“嗯”了一声,走开。
杨毓再次张开双眼,身上黏腻的难受,接着腹间传来一阵剧痛。
她微微蹙眉,再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己正置身山洞之中,一堆柴火带着一丝丝的火星,刚好燃尽了,正散发着最后一屡的烟。
她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捂着腹间的伤口站了起来。那双木履早已不知所踪,她光着莹白的脚踩在沙土上,一点点的往外走。
:“阿毓,你去哪?”拓跋介不知从何处换了一身粗布短衣,他脸上的面具早已不知所踪,一半脸被凌乱的发丝挡住,一半莹白的脸血色全无,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边若无其事的扶着杨毓的手臂往回走。
:“受伤了还到处走动,快坐下,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杨毓已经不想与这人说一句话,却只能随着他坐下。
他笑着打开包袱,将干净的粗布衣裙递给她道:“换上干爽的衣裳,当心染上风寒。”接着又拿出几根草药,自己放在口中嚼了一嚼。
看他的表情,那草药应该是苦急了的,他苦着脸却笑了:“小姑子心疼我了?”接着吐出了草药,一把拉起杨毓的手臂。
:“滚开!”她猛然一挣扎,他手中的草药掉在了地上。
拓跋介身子定住了,面色难看的吓人,带着冰寒,他缓缓回过头用那只翠绿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她。
杨毓微微蹙眉,那半张脸,是没有脸皮的,眼窝黑洞洞的,仅有的一只眼还那么冰寒,究竟有多么恐怖,没有见到的人,无法体会。
那一瞬间,杨毓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住了,那只眼中有不甘,有恨意,有威胁,有无奈,有浓浓的、浓浓的怨毒。
:“面具丢了,改日,我再做一张革制的,也是一样的。”他侧过脸去,用发丝挡住脸,接着,来到她身边,轻声道:“莫怕,莫怕。”然而,却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反手将杨毓双手背后,按在地上,接着,用腰带将她的手反剪的绑在身后。
:“你究竟想干什么!”
拓跋介笑着道:“不上药,你的伤怎么能好呢?”
他又一次拿了几根草药嚼了起来,而后轻轻的扯开她腹间的衣裳。
血肉略有些干涸,沾着往外翻着的伤口,杨毓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拓跋介手指微微抖了抖,用更加轻柔的动作,沿着伤口,将那衣料略微开了个口子,吐出了口中的草药,伏在她的伤口上。
一丝凉意侵入皮肉中,杨毓的神情有些缓和。
:“好了,你换衣裳吧。”说着,他解开了她的手,默默的走到山洞口,背对着里面。
她看着那衣裳,本想硬气的拒绝,想了一想,又何必委屈自己呢?索性用极快的速度将湿衣服换了下来。
拓跋介也没问她是否换好了衣裳,转过身来,一边来到她身边,一边在那包袱中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道:“热腾腾的包子,快吃吧。”
杨毓也不客气,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吃的津津有味。
拓跋介却是一个没动,就那么看着她吃,笑着道:“你吃东西永远这么好看。”
没有回应。
:“吃完了饭,我带你走。”
杨毓微微顿了顿。
他接着道:“回到王身边,我会求他让我离开,我带你隐居起来,砍柴打猎,总能养活你。”
:“拓跋介,你是在报复我吗?”
拓跋介笑着道:“我爱你啊。”
杨毓嗤笑一声道:“爱?”
他笑着点点头:“你应了我的,要给我一个家的,自父兄死去,你是待我最好的人,我爱你。”
杨毓放下手中的包子,严正的看着他:“拓跋介,别骗你自己,你不爱我,只是不甘心被我利用、打败,所以你为自己找了理由。”
拓跋介面色冷了冷:“快吃吧,我去装马车。”说着,走出洞外。(。)
第三百三十三章 林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