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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人分别抱拳。
尚好,蜀地仍在。
尚好,还能有时间整军练兵。
:“师父,今日小端阳,能否带我去看看龙舟?”
杨毓笑道:“因仲夏登高,顺阳而上。今日亦是屈子离世之日,学屈子当年渉江而去,更加妙玄。”
谢元渊笑道:“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凝滞。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
杨毓点头笑道:“你的书读的很好。”
谢元渊低低的笑笑:“正值端阳,幸而念了些关于端阳的诗辞,否则,在师父面前张不了口。”
:“好便是好,何必谦虚?我杨毓的徒儿就该有些张扬个性。”
谢元渊的双眼黑白分明,眼珠略微一转,郎朗的拱手道:“是,我的书读的的确很好。”说完,眸光再看向杨毓,笑的狡黠。
”走!”杨毓一声走,竟直接策马而去,没有半点等等他的意思。
谢元渊刚想哀糯的喊一声,却发现杨毓已经快走远了,连忙追赶上去,连撒个娇的功夫也没有了。
所谓的舲船,狭长而轻小,亦是一种竟度所用的船。
刚到水边,正有一佝偻船家将船停在渡口,二人登上舲船,顺沅水而去。(。)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封侯拜相()
正值端阳之日,远处有士族乘着巨大华美的船只出游,隐约传来清越的鼓声,雄雄的歌声。し
:“贵人,是去热闹的地方还是清静些的去处?”船夫哈着腰问道。
杨毓抿唇道:“年纪越大,越是不喜热闹。”
船夫笑道:“贵人看起来正值好年华呢。”说着话,船只转向更远的江心。
杨毓转眸看着波澜壮阔的江水,缓缓的道:“好年华的,只是这幅皮囊。”
船夫道:“人生于世,能清省度日的也就只有我们这些朝不保夕之人。”
这话说的玄妙,身份越高,放不下越多,想要的也越多。恰恰是身份低微的庶民,整日想着明日的吃食在哪里,又哪里有时间放不下呢?
杨毓不禁转眸看向船夫。
船夫缓缓拿开斗笠,站直了身子。
这人,恍然见过。
他微笑着微微颔首道:“慕容喾,见过乐宣君。”
杨毓微微蹙蹙眉,扬唇而笑:“敢以喾为名,郎君志向不小。”
帝喾,被列“三皇五帝”中的第三位帝王,前承炎黄,后启尧舜,此人订立节气,知人善用,缔造盛世,功高万世。
寻常人又岂敢以此人为名呢?
慕容喾年纪三十上下,比不上羽弗慕俊美,他身高中庸,容貌中庸,甚至嗓音也并无不同,若是将此人放在常人中,却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若说他与普通人不同之处,那便是与生俱来的气度吧?
他扬唇笑道:“羽弗慕是我亲封的异姓王,却想不到,他会叛出族中,自立为王。”
杨毓微微眯了眯眼,眉心舒展,笑着道:“借了汉人手除去心腹大患,羽弗慕邛城被俘之时,你便已经将他的前燕纳入麾下了?”
慕容喾笑着道:“乐宣君无须如此针锋相对,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郎,取了他的首级。”
杨毓笑道:“如今见了,也让我知晓了你的身份,今日便是你我其中一人的死期。”
慕容喾抿抿唇似乎有些犹疑,缓缓的道:“怎么会?我欣赏你,不会让你死的,至少今日不会。”
这人说话也太过自信了,他分明半点也不惧杨毓的。
谢元渊脸色惨白的伏在舟身上,嘴唇微微颤抖,他凝眸看着云淡风轻的二人,道:“师父,不必担忧我。”
想要打消杨毓的后顾之忧,又知道,自己已然拖累了杨毓。
杨毓微微扬起头道:“元渊,莫惧。”
:“不惧!”
说着不惧,谢元渊脸色有了一丝血色。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
慕容喾道:“我只是先与你谈谈,若是能让出竹山,我可破例对你这女郎封侯拜相。”
:“让出竹山,以此为据,蜀地唾手可得。郎君这盘算未免太好,你却应知晓我的答案。”
慕容喾不解的道:“我自小羡慕汉人文化,也潜心学习孔孟老庄,若是天下为我所取,我自信能治理的好,汉胡一视同仁。这天下在谁手中,又有何分别?至少庶民不必疾苦,难道这非你所愿?”
杨毓莞尔一笑:“慕容瞿,仿佛是你亲人。”
慕容瞿死在王靖之手中,那一战,杨毓却是插了手,方才一见,就觉得此人似乎见过,想了半晌,终于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慕容喾微微一怔,缓缓的笑了:“阿瞿是我大兄,但行事向来阴毒,他的死,乃是自作自受,我不会怨怪任何人。”
杨毓蹙起眉头咬着牙道:“相比慕容瞿的计谋,羽弗慕的阴狠,你的假慈巧舌,更加让我厌恶。”她抿着唇道:“让出竹山一事绝无可能,郎君是自行回转,还是我送你上路?”
慕容喾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见杨毓的恶言,淡然的点点头:“我懂了。至于送我上路。”他无声的笑着摇头懂道:“恕我直言,你这小姑子还不够资格。然而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替我除了心腹大患,今日我也饶你一命报答,再见之日,我却容不下你。”
:“静候郎君取某之命。”
慕容喾一翻身,下了水,水面奔腾之间,如同游鱼一般,消失了。
杨毓身子略微晃了晃,手拄着船身坐了下来。
谢元渊送上温茶:“师父。”
杨毓身子已经汗湿,她静了半晌,缓缓的道:“此人不除,难以溃胡。”
:“以师父的风骨,我以为师父会与他殊死一拼,真真吓的我心胆俱裂。”
杨毓转眸看向谢元渊:“元渊,我只是个俗人,正如我方才所言,我有放不下,所以不想死。就算死,也决不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一叶舲船之上。”
:“师父没有胜算?”
杨毓笑着道:“此人被羽弗慕叛离,不声不张,只静静蛰伏,一举收回羽弗慕辛苦建立的前燕,却聪明的很,迟迟不再称帝。他大兄间接死于我手,他却毫不在意。如此多智,心狠之人,你认为这种人,会毫无准备的来见我?”
谢元渊点点头道:“如此,方才他那句句狂言,恐怕在他看来是自然而然的,所以才能说的那么自信。”他顿了顿道:“封侯拜相?”她唇边漾起嗤笑。
他抬眸看向杨毓,笑着道:“原来,称帝并非好事。”
杨毓微微点头道:“过早称帝,只会引起各方不满与征讨,我今日才想透,羽弗慕不是败在我手中,而是他的心急与自负。”
:“师父,怎么办?”
杨毓蹙着眉道:“还是先将竹山的眼线拔除,再从长计议吧。”
谢元渊怔怔的看着杨毓,微微点点头,再抬眼看,杨毓已经走到船头撑船。
他笑着道:“师父,我今日才彻底明白,为何你能名冠大晋。师父风雅无匹,风流入骨,是学也学不会的。像师父这般懂得审时度势,心思透彻之人,何谓男女之分?”
杨毓微微扬起头,笑着吟唱:“驾青虬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美玉,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她的神采飞扬,半点不见哀愁,若是平常人此刻该是庆幸劫后余生,亦或深思今后该如何行之的吧?谢元渊笑了笑,这样的人若是俗人?他无声摇摇头。
返回岸边,二人策马回转。
邱永难得闲适,正侍弄花田。
杨毓站在门口看了看,转身离去。(。)
。。。
第三百一十二章 鲜卑细作()
:“师父不寻邱公论事?”
杨毓笑道:“邱公为我奔波劳心,这点小事,便不劳烦他了。”
:“是。”谢元渊转眸看了看邱永,紧跟着杨毓离去。
杨毓微微蹙眉,心中有踌躇,却没有疑虑。
:“祺砚,送消息给李里正,让他来见我。”
:“是。”
谢元渊笑着问:“师父,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杨毓笑着道:“是。”
谢元渊狐疑道:“今日师父出行只有乔将军知晓,难道不该怀疑他?”
:“不怀疑。”
:“哦。”谢元渊微微低下头,有些困惑。
杨毓笑着看着他,道:“若是乔将军,慕容喾何必来找我?”
小童点头:“的确。”
关于这个眼线,首先他地位不高,无力与慕容喾里应外合,所以才有今日这次见面。其次,能够引慕容喾自由进出,又不引起怀疑,说明此人对竹山地形极为了解。第三,此人与杨毓认识,甚至相交,否则不能如此精准的算出杨毓的出行。
李里正赶来琴仙亭公主府之时,已经是迟暮之时。
七贤与杨毓用过昏食去了黄家酒庐小酌,府中静谧一片。
杨毓在正厅会见李里正还是第一次,杨劲跪坐在杨毓身后,看着这端庄曼妙的背影,恍然有种云泥之感,不自觉的往后又退了一些。
李里正进门,身上的冷汗被满室清华之气吹的更甚,恭敬的拱手道:“见过乐宣君。”
:“请。”
杨毓指着对面的软榻。
李里正却后退一步道:“君身高贵,我站着就好。”
杨毓抬起头看向李里正道:“你是何时来竹山县的?”
李里正道:“十五年前,家乡闹水灾,阴差阳错来到竹山。”
她泯然而笑:“原来是通敌卖国。”
李里正心中一凛,身子颤了颤,忽的扑倒在地:“乐宣君明察!我虽出身低微,但却精忠于大晋,何来的通敌卖国啊!”
杨毓灿然而笑道:“里正,你还是不了解我,否则,绝不会这般回答。”
李里正面容僵了僵,以头触地:“乐宣君不能诬陷于我啊!”
杨毓努努嘴道:“与你明说,我已认定是你将慕容喾引入城中,今日你在我眼中已是个死人,你若是聪明,就回答我的问题,或可保你一家老小性命。”
李里正缓缓抬起头,凄然的看着杨毓:“乐宣君!甚么慕容喾,我从不识得啊!”
杨毓有些烦了,她微微蹙起眉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去泉下等他,好问问他究竟是谁吧。”
:“放开我,我要见乐宣君!”
门口一声喊叫,杨毓微微侧头看去。
李里正面色复杂,嘴唇微微张了张道:“乐宣君,我认罪!我认罪!是我引慕容喾进城,是我,是我!”
:“乐宣君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这妇人还不退去!”门外的下仆冷声道。
妇人忽的跪下,双手抓着下仆的衣角道:“求你,让我进去,我有事与乐宣君说啊!”
杨毓微微蹙蹙眉看向李里正,道:“让她进来。”
:“是。”祺砚出门传话。
李里正张皇失措的道:“乐宣君,我已然认罪,你放我家妇人离开吧!与她无关啊!我保证,她不会妨碍你,不会的!求你饶了她,饶了她!”
说着话,妇人已经被带了进来,她侧目看向李里正满脸的泪痕,挺直了腰背,再没看李里正一眼,缓缓的跪了下来:“乐宣君。”
杨毓微微歪歪头道:“你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