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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欠你许多。”
桓七郎笑的淡然,不由的想伸手抚抚杨毓额前的乱发,手刚才伸出,却堪堪的调转方向,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垂着眸,车外月已升高,车内只点着一盏小烛台,杨毓想要看桓七郎的神情,却总是看不清。
:“傻毓儿,你何曾欠过我,不久前,你才救了我与秋容,我不会与阿翁离开金陵行谋反之事,若非你舍了名声拼死护着,我二人早已死在乱政之中。”
:“七郎,终是我是伤了你,是我,对你不住。”
桓七郎笑着抬眼看向杨毓道:“容我为你吹奏一曲吧。”
:“好。”
桓七郎自腰间解下碧玉笛子,清幽的曲子,回荡在车内。
:“七郎,对不起。”她低低的道了一句。
桓七郎没有说话,只是吹奏着这曲缠绵爱意,将这一腔的不甘,奏给她听。
她总想着,事事都能如她所愿,却没想到,只有情是不能算计,不能预料的。
她恨自己自以为聪明,早在聊城就用兄妹之名,将桓七郎的绮思扼杀。自己也真就毫无顾忌的与他相交。
她以为自己果断,可情字,是能轻易斩断的?
:“对不起。”
桓七郎轻轻的放下笛子,笑着看着杨毓,将它送到杨毓手中:“我是你二兄,永远不要对我抱歉。”
二兄,这两字自桓七郎口中说出来,杨毓没来由的心头一痛。
:“我不能亲自送你去竹山县,就让它替我陪着你吧。”
杨毓神色有些复杂,她不想接受这笛子,又不忍心再拒绝他。
桓七郎看着杨毓为难的样子,笑着道:“待有一****重获自由,亲自去竹山县取回它。”
重获自由?
桓亮谋反已成为事实,身为他的嫡子,桓亮胜,他是反臣之子。桓亮败,他亦是牺牲品。
他这一生,还能自由吗?
:“七郎,阿桐会是一明君。你若想重获自由,可效仿当年王公导应对“王敦之乱”。”
王敦是王导的亲兄弟,王敦叛乱,王导身先士卒,亲手灭了王敦的帝王梦,保住了王氏一门的安稳。
桓七郎笑着道:“我不是王公,没有他的果断,也不如他胸怀天下,我无法面对战场上与阿翁刀剑相见。”
是,他们本就不是一种人。
桓七郎无声的笑了笑道:“阿翁早有反心,先帝所为,也无可厚非。”
杨毓惋惜的摇了摇头:“先帝没做好皇帝,也失了人性,是个可怜之人。”
正因他的可怜,才会得了个怀帝的谥号。
“砰砰”
两声闷响,马似乎受了惊吓,马车猛然剧烈的摇晃两下,杨毓身子摇了摇:“王叟!”
透过半透明的车帘,只见血光四溅,王叟滚下马车,一个黑影抢过缰绳,他微微一扯,马车停了下来。
杨毓心中一惊,顺手摸向腰间。
坏了,没带佩剑。
桓七郎眉心一蹙:“是谁!可知这是谁的车驾!”
只见一人拖着王叟的尸体进了深巷,驾车之人转头朝着二人一笑,一手抓住桓七郎的衣领,却对杨毓道:“乐宣君,走吧。”
桓七郎也没带佩剑,挣扎了一下,身子已经被拖了出去。
杨毓微微蹙眉,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知道她的马车,将王叟一击即中,又用桓七郎威胁自己,她来不及多思,跟着下了马车。
:“阿毓,别管我!”桓七郎脸色苍白喊了一声。
抓着桓七郎的人笑着拿出一条帕子,捂在他口间道:“闭嘴!”
杨毓走的极慢,极慢,幻想着巡夜人是否能够再经过。
然而,车就停在巷口处,转眼之间,狭窄的巷子深处,三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中间那人,穿着普通的青色素袍,身材挺拔瘦高,他缓缓的转过头来,一双毒蛇似的眸子盯着杨毓,笑着道:“我的极乐鸟,又见面了。”
左侧一身材稍显瘦弱的男子蹙眉看着杨毓,怎么会是她?他侧眼看向身侧的羽弗慕道:“陛下。”
羽弗慕笑着道:“阿石同情她?”
:“不敢。”李石垂下头,后退一步。
:“羽弗慕,李中宦。”
杨毓笑了,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这么多天,你竟然没逃出城外,你说,你是不是愚蠢之极?”
羽弗慕偏偏头:“你从来不知何为害怕吗?”
杨毓道:“自然知道,只是你不值得我怕。”
羽弗慕笑道:“我会让你知道,何谓恐惧。”
杨毓粲然一笑,突然,她一扭身躲过身侧壮汉的长刀,不由分说的砍向桓七郎。
抓着桓七郎的大汉诧异的瞬间,手也松了松,将桓七郎推了出去,霎时间,尖刀寒光一闪,刀锋砍向大汉胸前。
杨毓左手拉过桓七郎:“二兄,随我杀出去!”
:“是!”桓七郎大喊一声,双拳直冲着目瞪口呆的人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狭窄逼仄的巷子里打斗声不绝于耳,竟然难分胜负。
羽弗慕眉头微微锁着,身侧之人胸前血流如注,受了重伤。他眸光闪也未闪,缓缓抬起左臂。
“嗖”一声,只见一枚袖箭脱袖而出,直冲着杨毓而去。
与杨毓对峙的大汉向左一闪,躲开杨毓的刀锋,杨毓刀锋不收,顺势砍向他的腰间。
眼看着袖箭逼近,桓七郎大喊一声:“阿毓!躲开!”
刹那间,杨毓回头看去,桓七郎没有丝毫迟疑,挡在了她身前。
“呃”桓七郎吃痛身子软了软,杨毓抬手一扶:“七郎!”
:“阿毓。”桓七郎一说话,鲜血涌出,下巴,衣襟全是血。
:“七郎!”箭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翠光,她抬眸看向羽弗慕:“你淬了毒对不对!解药!”
羽弗慕笑着走了过来:“若是你中毒,我还会给你解毒,他,我为何给?”
他恨杨毓,若不将她折磨个够,怎么会轻易让她死呢?
:“求我!”
杨毓没有丝毫迟疑,双膝跪了下来,冲着羽弗慕一头触地:“求你救活他!求求你!”
:“阿毓,不要,不要求他。”
桓七郎微微抬起手,指尖却没有勾到她的衣角。
这么近,他还是没有触到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桓七之死()
:“谁让你替我挡箭的!谁让你挡的!”
杨毓扶起他的身子,软软的,糯糯的道:“七郎,不许死!”
桓七郎笑了笑,鲜血自唇边涌出,与他玉白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毓,我要食言了,我。”
他已经气力不济,喘了喘息,笑的悲凉:“我不能,不能护你一世了。”
:“别说了,别说了。”杨毓一手抚上桓七郎唇角的鲜血,一手捂着他胸前潺潺不息的鲜血,眼泪不住的流着:“桓七郎,像个大丈夫一样!给我活着!”
羽弗慕缓缓地迈着步子,俯视着他们,笑着道:“极乐鸟,吃了它,我便救活他。”
杨毓转眸看去,一粒黑色的药碗,她缓缓的伸出手,接住了药丸。
:“不许吃!”桓七郎费尽全力抓住杨毓攥着药丸的手。
:“七郎,别让我再欠你。”
桓七郎又笑了笑,缓缓抬起左手,结实的攥住杨毓沾满鲜血的小手,缓缓的道:“阿毓,你知道吗,我真的恨王靖之,分明,我才是第一个认识你的,他却将你的心整颗夺去了。我时常幻想娶你的日子,漫天都是你最爱的红色。”他的目光飘向夜空,神情充满无限的向往:“街道,屋顶,树梢,你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榻边等着我,我,我。”
:“能护你一次,我不虚此生。”
:“你会记得我的,对吗?”
杨毓哽咽着,看着桓七郎逐渐流逝的生命,握着他的手,渐渐失去力气。
:“再不吃,他就要死了。”羽弗慕笑着提醒着。
杨毓缓缓的握住拳,脱开桓七郎的温暖的手掌,一仰头,咽下了药丸。
:“救他。”
杨毓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羽弗慕满足的笑着摊摊手:“可惜,那药并无解药。”
:“呃。”杨毓浑身酥软,竟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阿,毓。”桓七郎的手缓缓滑落。
他的双眼安然的闭着,唇角带着微笑。
杨毓眼前一片灯火阑珊,五光十色,耳中似乎耳鸣一般发出嗡嗡的声响。
杨毓狂笑着,流着泪,突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拔出桓七郎胸口的袖箭,冲着自己腹间刺去。
:“你!”
羽弗慕万万没想到杨毓竟敢这么决绝。
他冷哼一声,紧要银牙:“你这女郎!”他厌恶这种无论杨毓处于什么境地,却总能胁迫于他的感觉,停了半晌,杨毓笑的肆意张扬,唇间涌出鲜血。
毒发了。
羽弗慕冷眼看了身侧的大汉一眼,那大汉微微点头,自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铁手掰开杨毓的唇,将药碗塞进她口中。
:“带她走!”羽弗慕冷哼一声,往巷外走去。
杨毓乘机将压在舌下的药丸吐出,想要塞进桓七郎口中。胡人大汉嘻嘻一笑,双手架起杨毓的双臂,药丸滚落在地,粘上厚厚的尘土。
不!
杨毓转头看去,桓七郎躺在幽深的巷子深处,夜幕那么深,她却能清晰的看见,那身翠色锦衣,胸口绽放着暗红色的花朵,脸色灰白,胸口再无起伏。
胡人大汉又将一粒药重新塞进她口中,杨毓死咬着牙关不肯吞下。
:“吃了它,否则,我将桓七碎尸万段!”羽弗慕站在巷口,一双阴毒的眼睛在夜幕中闪着光。
杨毓双目一闭,咽了下去。
:“好孩子。”羽弗慕大笑一声。
“七郎。”杨毓心中念着,说不出一句话,神思渐渐飞远,她知道她醒着,知道被人重新带上了马车,知道守门的兵士询问,甚至掀开帘幕看见杨毓坐在马车中。
身体却不得动弹,口中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木然的流着。
:“原来是乐宣君出城访友,放行放行。”守门的侍卫大笑着,马车行驶出了金陵城。
:“奇怪,往常驾车的老叟去了哪?”
另一个士兵笑着道:“谁知道呢,贵人家的事,谁说得清楚。”
:“我见乐宣君流着泪,似是有心事”
:“啊哈哈,应是遇到难解之事才会出城去访友谈经吧。”
:“是是是。”
:“鸟儿鸟儿,你真香。”羽弗慕笑着上了车。
:“陛下委屈了。”赶车之人笑着道。
扒在车底,安全出城,羽弗慕心中轻松,连日来的委屈终于能够发泄,他一手揽过杨毓的肩头,在她颈间深深的嗅了嗅:“安心,现在不会动你。”
:“大军何处?”
驾车人道:“广陵有兵一万,正在静候,迎陛下回朝。”
:“好。”羽弗慕笑着道:“我却有事还未办完,就在广陵暂歇吧。”他转眸看着怀里的美人,笑着道:“你的靖郎将我关在水牢之中,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他笑了笑道:“让我将这耻辱,一点点还给你们俩。”
杨毓听着他的话,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