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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表情呆滞一瞬。
“砰”倒了下来,酒葫芦随着尸体倒地,滚了出去,晶莹的酒水淋了一地。
年轻小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了一瞬间,他下意识的目光看向城外。
只见前方的树林里火光闪烁。
:“这,这。”
他挥着手喊道:“胡人来犯!”
:“胡人来犯!”
:“胡”下一个字还没喊出来,他胸口一疼。
倒了下去。
这两声呼喊,所有的兵士全都如梦初醒一般,傻傻的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个兵士。
:“快去通报城主和府君!”
领头的兵士喊了一声,接着转头看了看城外的情况,喊道:“召集全部兵士,快快快!”
六万胡人军队步步逼近,曲汤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跑出城主府,当他站在城门楼上,城下的胡人已经开始撞城门。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面色仓皇了一瞬,沉着声道:“南门可有胡人来犯?”
府君垂头道:“东门领兵胡人乃是前秦羽弗慕,南门处是氐人苻洪。”
曲汤闭目一瞬,紧蹙着眉头道:“飞鸽传书给九江城,将老弱妇孺送到城中道观佛寺,所有妇孺一律剃发。”
但愿,他们能放过方外净地。
:“是!”府君转身赶紧去安排。
羽弗慕勾唇而笑,身下的战马用蹄子刨刨沙地,打了个响鼻。
“砰!”
“砰!”
“砰!”
胡人手持着巨大的圆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
城主转眸看向城内,手足无措的庶民纷纷往佛寺道观逃窜。
城主紧咬牙关,猛的抽出身侧兵士的长剑,高喊一声:“将士们!杀!”
他一马当先,洁白宽大的衣衫飘在身后,神情肃穆。
打开城门,五千余人汉人士兵一拥而上。
竟然一时之间让胡人无法前行。
正在此时,南门处的城门随着最后一声捶打,应声而落。
胡人涌进城内,见人就杀,见女子就地奸/淫。
:“不要!”
:“救命!”
一时间,城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呼救声,火光闪烁让人觉得恍若隔世。
曲汤早已杀红了眼,挥剑就砍,见胡人就杀,而身后的氐人已经渐渐逼近了。
道观中的妇孺们哭哭啼啼的自行断发。府君听着外面的呼喊声,知道,这一次,邛城在劫难逃,他忍着眼泪,冷声喊道:“快断快断!哭个屁!”
“砰!”
一声,道观大门被一击而落。
:“哈哈哈!此处甚多小姑!”
:“那个美!”
胡人士兵涌了进来,府君拔剑站在厅堂外,冷声喊道:“此处乃是世外之地!你们不能胡来!”
氐人一将军装扮的,笑着道:“那是你们汉人的信奉,与我等何干?”
府君眉毛一立,手中的长剑已经刺了出去,氐人将领毫不在意的用弯刀一挡,一旁的氐人士兵笑声爆发出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谅不恨()
几个士兵已经冲进了内室。
:“小娘子生的细皮嫩肉,适合炖来吃。”他一把抓住一个士族少女。
:“不要!不要吃我!”少女泪眼婆娑的模样,引来了更大声的笑声。
其他的士兵也纷纷去抓少女们,狭小的内室跑也跑不开,况且,这些女子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动,只能缩在墙角,等待着胡人来抓。
淫笑声,呼救声,刀剑入肉,哀求,哭泣,响彻满城。
“噗”
城主腰间又受一剑,血流如注,他想再次抬手砍去,只觉得颈间一凉。
头颅落地,那一袭洁白如雪的白衣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鲜血和尘埃,战马受惊,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素白的身体跌落沙场。
羽弗慕扬唇而笑道:“真是无趣,不过玩玩,当什么真呢?”他一扬手,一侧的小兵捡起了城主的头颅送到羽弗慕手中。
羽弗慕接了过来,仔细端详着眼前那恶狠狠圆瞪的双眼,不悦的笑道:“这眼神,我不喜。”说着,他面带笑意,将手指缓缓的戳进曲汤的眼眶,他的手速度极慢,似乎戳了曲汤的眼睛并不是目的,他只是享受这个过程而已。
一汪血水“噗呲”一声溅了出来,弄脏了羽弗慕的衣襟,曲汤的眼眶鲜血淋漓,只剩下两个鲜红发黑的窟窿。
他笑着一手提着城主的头颅,舔了舔沾满鲜血的手指,赞道:“这两脚羊的味道倒是可口。”
半个时辰后,鲜卑人与氐人在城内相汇合。
汉人女子与男子被分成两边,女子个个衣衫不整,精神涣散,有的断发到一半,秃着半颗头,有的宁死不肯断发的士族少女,则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在一起,跪在另一边。
:“陛下,这些老妇老叟该当如何?”副将拱手问道。
羽弗慕笑着道:“食之酸臭,又做不得苦工,便给他们痛快吧。”
他说这话,似乎天大的恩典一般。
苻洪兴高采烈的指着满载粮食和女人的车马笑道:“这次真是痛快,这城留给你,本王这便归去晋阳了。”
:“那便拜别三秦王了,来年春天,我们再共商大事!”羽弗慕笑着,用那双阴翳的眼看着苻洪。
苻洪腹诽一句,这次回晋阳定要改三秦王为三秦帝,否则每每听羽弗慕这样称呼自己,总觉得低人一等,他虎臂一拱道:“再会!”
待苻洪离去,羽弗慕笑着,指着年老的汉人道:“将那些东西处理干净,孤要大宴三日!”
:“哦!”
胡人发出阵阵的欢呼声,像货物一样的汉人浑身颤抖着,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转眼间,已在九江城住了五天。这一日,杨毓这边正与九江王例行“谈经论道”,讲的正是投入之时,九江王歪着嘴打哈欠。
杨毓眸光一闪,笑吟吟的道:“殿下倦了?”
九江王狠狠的眨眼。
杨毓笑的更加开怀道:“殿下如此诚心向学?竟丝毫不知倦怠?真是孺子可教,可惜向夫子不轻易给人开堂授课,否则阿毓定要将向夫子请来教授殿下。”
一想到向期捋着斑白胡须,开口闭口孔子曰、孟子曰,杨毓心中更觉得遗憾,不住的摇头。
九江王哭丧着脸,没有丝毫办法,歪着嘴,舌根生硬,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说,我不过是吓唬你,又没动你分毫,看在我派兵救了邛城的份上,你就别再讲了!
杨毓摇摇头,学着向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沉声道:“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楼。。。。。。”
九江王叫苦连天,只能瞪着双眼,无奈的听着。
事实上,杨毓真的可以找机会杀了九江王,也可以将九江王劫走,用更加阴狠的办法,让九江王痛不欲生。
然而,杨毓认为,如今的九江王,已不是前生的那个昏庸王侯。他只是个病入膏肓、口不能言的病人。
今生的九江王曾经觊觎她,也曾威吓她,她也以剑威吓回去,也设法讥讽了回去。况且,九江王也真的派兵,救了王靖之,救了邛城。
人,要是非分明。
今生此人并未害自己,为何要用前生的恩怨来惩罚他呢?
不过,人都有私心,杨毓也不是圣人,她觉得,就这样用经纶折磨这个草包,每天都可以看着他哭丧着的脸,让她很畅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只是依从心声,管他的对错呢!
:“阿毓!”
外间一声高呼,是邱永的声音。
杨毓笑意盈盈的看着九江王道:“今日授课至此,你我前世今生的恩怨,也到此为止,我再不会来看你,你好自为之吧。”杨毓一扭身,翩然而去。
她不会祝他长命百岁,也不会诅咒他不得好死。
不原谅,亦不恨。
前世与他的恩恩怨怨,随风而去吧。
九江王微微转动眼珠,看着那一抹青蓝色的背影,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穷目看去,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九江王歪着嘴,想要说话,却只留出一条晶莹的涎液,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女郎,再会。
杨毓踏出门外,正瞧见邱永面无血色的站在门口。
:“出事了?”
邱永蹙着眉,拉起杨毓的手腕,直冲着书房去。
一路无话,杨毓却能感受到,邱永心急如焚,她微微蹙眉,竟然想起当日与王靖之江边分离,他曾警告自己,胡人蠢蠢欲动,剑不要离身。她心下一沉,这是怎么了,她到哪里,哪里打仗?
杨毓暗自翻个白眼,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踏进书房大门,杨毓才发现,书房中早已坐了七八个士人,她眉心一挑,看向邱永,试探的道:“胡人来犯?”
不单是邱永诧异,坐立不安的众士人也是一怔。
坏了。
杨毓心下又是一沉,猜对了。
邱永放开杨毓的手腕,伸手让杨毓坐下。
杨毓知道,这次会面时间短不了,她随意的一撩卦角,盘腿坐了下来。
正值危急时刻,谁还有心思,挑剔杨毓的坐姿,眸光略过杨毓,纷纷看向正座的邱永。
第二百二十章 屠城之灾()
邱永面色沉着,道:“鲜卑与氐人结盟,邛城被洗劫一空,城主曲汤,府君苏武,殉城,三百七十余名良家女郎被劫走,其余百姓,无一生还。前秦文昌帝,占城。”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杨毓的心,沉到谷底。
那个中庸疏朗的城主,殉城了。
三百七十余名汉人女子,被劫走了。
这些女子的下场,杨毓不敢多想,却不得不想。
闲时为军妓,饿时为军粮。
她闭上双目,沉吟一瞬,扬声问道:“九江城,还能守多久?”
正在众人不愿面对现实的时候,杨毓提出尖锐的话题,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邱永摇摇头道:“九江城被周围六城包围其中,邛城破,便是打开了缺口。”
往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但是,这不过是号称,他脱离族群,自立为王,想来族人并不会太多,若真让杨毓估计,十万已是多估。
反观苻洪,却是实实在在的大部落首领,号称二十万大军,约莫着也能有个十五万。
这样的两部结盟,九江城,战不起。
在周围人争执的面红耳赤,滔滔不绝的谈论如何夺回邛城,将胡人打回去的时候,杨毓盘算着,如何能保存尽量多的庶民,如何让胡人少得些实惠。
:“甚么是战是和!此时,就该集结所有兵力,誓死抗争!”一个青年文士喊道,他气的面红耳赤,双手不住的敲击面前的榻几。
一年老文士怒道:“卫和何苦气恼?你若有办法,大可讲出来!”
被称作卫和的文士咬着唇,双目瞪着老文士,道:“韩旧郡是渡江前最后的堡垒,若让胡人夺取,接下来。”他双目满含泪水,没有将下面的话讲出来,在座之人,却都知道。
接下来,胡人渡江,南方,亦是不保。
汉人,灭。
杨毓知道,自己方才想差了,这一次,真的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