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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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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靖之此言,他不点头,饶是杨毓已经如此决断,她依旧是他的。

    杨毓微微摇摇头,笑了。

    :“王司空欲以权势相逼?”

    王靖之双眸徒然更亮,似乎杨毓为他出了个好主意,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他放开交握的双手,一甩衣袖,负手而立,那颀长挺拔的身姿愈发清超淡雅。

    他赞同道:“好。”

    杨毓似看着小孩子似的眼神,淡漠的道:“好个宽宏超脱的谪仙郎。若当真如此,阿毓也无法反抗,唯有一生对王司空再也无爱无恨。”

    王靖之的笑容凝滞住了。

    比恨更毒的诅咒,无爱无恨,形同陌路。

    :“阿毓!为兄带你去观一观中的悬水如何?”王冲笑的开怀,朗声道。

    杨毓转眸看去,微微一笑道:“好。”她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王靖之看着她跨坐在马上,这离去的背影,仿若永世不见。心中某处似有千爪抓挠,次次狠绝,将那颗心抓的血肉模糊。

    刘伦笑着道:“可乘过鹿车?”

    杨毓下马,扬起一片绯红衣袂,回道:“不曾。”

    刘伦也不理男女大防,拉起杨毓的手腕道:“上我的车。”

    杨毓洒脱的一笑,抬腿上车。

    嵇夜几人扬声一笑,向期道:“今日天色甚好,我等这便出行,渡江而去!”

    :“善!大善!”

    一行鹿车扬长而去,卷起纤尘,潇洒如风。

    留在城门口的众人痴痴的望着远去的鹿车,纷纷唏嘘不已。

    桓七郎低声道:“待阿毓返回金陵之日,我定要再求娶!”势在必得之意不必赘述。

    众人一听此言,纷纷在心中表示同意。

    谢元朗笑着道:“天下能与竹林七贤同进同出之人,复有凡几?”下半句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何况那是个女郎。

    王靖之眸光深邃,双手握拳,眸光再看向郗道霁,似地狱罗刹。

    郗道霁浑身一抖,又躲到郗茂身后。

    正在此时,郗茂之妻,谢乔浑身一颤,只觉得腹中惴惴,她大口的呼气道:“郎主,我,我的肚子好痛!”

    今日入城,原本该是喜气盈盈,却上演了这么一幕,士族子弟看也不曾看郗道霁一眼,纷纷求娶一低微女郎。

    这口气,郗茂不过是堵着心罢了,可谢乔这孕妇却受不了了。

    她这边一喊疼,郗氏下仆赶紧围上来,场面一时间大乱。

    王靖之一拂袖,冷声道:“将郗氏人带回府中。”说完,他一转身,翻身上了杨毓的马,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飞驰,朝着杨毓离去的方向而去。

    原本被弃,要成为笑柄的杨毓,经过这么一闹,谁还敢轻视?而王晞之的脸也被狠狠的抽了几个巴掌,想来近期王司徒大人,都不敢出门了吧?

    杨毓说的,都做到了。

    这边,城门口发生的一幕迅速的在城内传开,静默正与祺砚采买,突听一士族郎君大笑道:“琴仙卿卿与王司空决断,我等终有机可乘!”

    旁边的众郎君扬声大笑。

    静默眉梢一挑,走到那人面前,俯身行礼道:“见过郎君,奴是弘农杨氏府上下仆,敢问郎君方才所言当真?”

    那人微微一怔,笑着道:“当真!杨氏阿毓已随竹林七贤游历去也,你这府上之人反倒不知?”

    静默微微一怔道:“他们往哪去了?”

    那人笑着道:“听人道,他们似乎要渡江,应该是在渡口。”

    :“多谢郎君!”静默又行了一礼。

    祺研神色慌张,强压着心中的起伏,道:“静默姐姐,怎么办?”

    静默沉吟一瞬,拉起祺研的手臂,出了店铺,上了马车,往渡口追去。

    杨毓坐在鹿车中,苦着脸,看着刘伦道:“刘公可能容阿毓一哭?”

    刘伦袒胸露怀,双腿一叉,两条光溜溜的大腿露在外面,他解下腰间的酒壶递给杨毓,笑着道:“饮这一口,再哭不迟。”

    杨毓默默无语的接过酒壶,仰头痛饮了一大口。

    酒,辣,呛得人泪涕横流。

    杨毓放开嗓子,大叫一声:“该死!”接着,眼泪便夺目而出。

    这放声痛哭的声音绝无嘤嘤之音,而是发乎于心,毫不遮掩的失声痛哭。

    另一辆车中,嵇夜笑着道:“瞧瞧,阿毓愈发似我辈中人。”

    阮宗面色有些犯难,迟疑一瞬道:“哎,早知情不能长久,当日何必付真心?”

    情之一字,伤人,伤心。

    嵇夜摇摇头,看着阮宗,似有千言万语,最后,低声道:“情已错付,覆水难收。”他双手覆上面前这把保养得极好的焦尾琴,似乎抚摸最爱的情人一般,目光有些深远,不知想些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抚弄琴弦。

    琴音婉转绵长,令人置身淮水烟波。丝丝缕缕钻进了杨毓耳中。嵇夜在安慰杨毓,杨毓听了琴声,终于止住哭声。双眼通红着问道:“刘公,可有琴?”

    刘伦努努嘴,示意杨毓打开软榻边的箱笼。

    杨毓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打开箱笼,拿出一把七弦琴。

    抱着琴,就像抱着最亲的朋友,杨毓心中安稳了一些。

    耳边传来的琴音徒然一转,曲调千回百转只见荡气回肠。

    杨毓眉间一挑,道:“心有所爱,不能成矣。”她素手挑上琴弦,古朴超脱的音调,伴随着缠绵悱恻的音律传了出来,这是杨毓与王靖之共谱之曲,杨毓将此曲取名。

    当日奏这一曲,只觉得与他心灵相通,也曾希望二人能够冲破阻碍,长久相守。她的指尖,略微颤抖,本该转回的调子,没有转回去。

    她第一次,奏错了音调。

    杨毓眉心微微蹙着,面沉似水,眸光透过帘幕,看着外面的景色。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徒增感伤() 
杨毓眉心微微蹙着,面沉似水,眸光透过帘幕,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经历过一世的困苦,说看破世事无常有些夸张,却总比世人要多几分清明。

    她爱时,愿与那人同生共死。

    她决心了断,也能放得下。

    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也知道,他还是爱慕她的。

    然,士族门第,不是一句“爱慕”便能够回转的。人生不是市井传记,不能事事如意。

    她也会痛心疾首的难过,看见那人的目光,依然想要窝在他怀中。

    然而,她变了,不是吗?

    为那人,着一身红妆。

    成为那人心中的一抹霞光,至此以后,无论他与谁共度一生,那颗心中,总会记得她这么一个女郎。

    对,她心狠。

    她要他永远记得她,永远得不到她,永远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

    :“不哭了?”刘伦笑意盈盈。

    杨毓拭去眼角的泪,笑着道:“风花雪月于阿毓而言,已是经年隔世,参透这个中情由,还哭个屁?”

    刘伦笑道:“再饮一杯?”

    :“善!”杨毓举着手中的酒壶与刘伦对碰,晶莹的酒花洒出少许,少女的笑容有着与世人格格不入的清朗。

    窗外,江水声腾腾响起,马蹄声响,由远至近。

    鹿车缓缓停了下来,杨毓一挑帘幕,自鹿车中轻快的跳了下来,转眸看向身后,王靖之一袭白衣翩飞,面容冰冷一片,他看着她,不,是盯着她。

    马蹄收住,王靖之自马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杨毓面前,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杨毓,双唇紧抿着,似一条线。

    杨毓心中有一角,崩塌着。

    :“近期胡人肆虐,无论何时,剑不能离身。”

    沉默,长久的沉默。

    王靖之胸口翻涌,不由的咳了一声。

    杨毓微微一怔,缓缓地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郎君保重。”

    王靖之一把将杨毓拉进怀中,紧紧的抱着她,杨毓看不见他的表情,任由他抱着,感受着、贪恋着他身上远山似的味道,只希望这一刻,能长久的、长久的凝住。

    :“听闻你吐血了,与那几人在一处,要少饮酒。”他的语气带着几不可闻的哀求,微微顿了顿,接着道:“不要服药。”

    不远处,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静默与祺研下了马车,看着王靖之怀抱着杨毓,缱绻缠绵。

    :“靖之。”这个称呼一出口,杨毓似咬了自己的舌头,停住口。

    王靖之身子一震,抱得更紧。

    杨毓接着道:“若说王司空今日之举,是王司徒授意。你便肯定,来日他令你迎娶郗氏女,你就能拒绝?”

    王靖之胸口一闷,抱着杨毓的手臂,松了松。

    杨毓接着道:“去了一个郗氏女,还有谢氏、桓氏、刘氏。你早知,你无法摆脱家族的束缚。你在等,等我全然爱上你,再也不能从你身边抽身而去时。”杨毓眼眸泛起一丝酸涩,接着道:“贵妾,已是阿毓最好的结局。我要的,郎君从来都给不起。”

    王靖之眉心微蹙着,缓缓的,不舍的放开杨毓,那双薄唇轻抿着,一如往常的慢条斯理道:“我的阿毓,真是聪慧。”

    他的阿毓?

    杨毓言笑晏晏,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沉吟一瞬,声音轻的如一阵微风:“何必自欺欺人?”

    对于王靖之的狠,杨毓真是不敢与之相比。

    杨毓抬步朝着静默和祺砚走去,再无一丝留恋。

    :“阿毓!”

    王靖之挺拔如松的腰背有些颓然,喉间酸涩不已。

    他知道,他该甩袖离去的,却开口道:“若有一日,我能随心所欲,你还愿意嫁我吗?”

    杨毓脚下的步子停顿住,脸上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咽了咽喉间的酸意,扬声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她脚下再不停顿,腰线挺直的如松如竹,踏着翩若舞步的步子,蹁跹而去。

    这一抹绯红的背影,决绝而去,刻在了王靖之心中。

    这句话,在聊城杨毓曾对他说过。

    我心中对你有深深的爱意,却不能说出口。

    一切,以这句话作为开始。

    又以这句话作为结束。

    这是个好结局,对么?

    王靖之翻身上马,骏马依旧雄赳赳气昂昂,杨毓侧眼看去,马上玉树兰芝之人,恍若失魂落魄。待她想要再看清楚,王靖之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打了个响鼻,骤然飞驰,只能看见那一抹素袍在风中翩飞,越来越远。

    :“女郎何必执着?就算做王司空的贵妾,他也必定会爱重于你啊。”祺研面色焦急。

    杨毓收回目光,眸光愈发深沉了,她缓缓地道:“相慕不相守,未必是世间第一难过之事。最可悲的是,自始至终,他竟都在设计我。”

    她自嘲的摇摇头:“贵为琅琊王氏子,竟费尽心思,这般设计逼迫。”说到此处,杨毓喉间又是哽咽,眼泪眼看着,就那么如清流一般,潺潺的流了下来。

    祺砚恨自己何必说些混账话,女郎所行,必然是有起因的,她懊恼的蹙着眉,咬着下唇。

    静墨亦是蹙着眉,双唇紧抿着,下意识的拿出手帕,为杨毓擦了擦脸,杨毓就任静墨擦着脸,似孩童一般擤了擤鼻子。

    静墨细心的将杨毓的脸擦干净,收回了帕子,抚着杨毓的手道:“女郎这是要去哪?你一个未出嫁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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