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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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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冲闷声饮茶,被嵇夜目光看了个透,不尴不尬的笑道:“原想今日告知阿毓,却忘记了。”

    陆允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大兄口中那作的士族之女,他重新打量杨毓,笑着道:“今日无名,来日定然扬名天下。”

    杨毓低低的一笑,眸中略见狡黠,笑着对陆允回道:“来日事,来日言。”

    杨毓很有自知之明,这虽是她的心血,却仍有许多不足之处。能够被太学书院划为教学之经,大抵是看在为此书批注的二人的名望。可这好处,却被杨毓给占了,她缓缓起身,对在座之人拱手行礼,朗声道:“多谢诸公。”

    王冲一手扶住杨毓拱起的双手,道:“著书的是你,为你批注,是两位兄长欣然所为,你不必放在心上。”说着,他转眸看向坐着的嵇夜和陆覃。

    杨毓虽有些士人的洒脱,但这样被王冲抓着手,还是有些不适。况且,她分明看见王冲眼中的倾慕之色。

    她不着痕迹的抽出双手,对众人道:“阿毓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唯有一个谢字,望诸公能够收下。”

    嵇夜看着杨毓,缓缓的道:“我收下。”

    陆覃笑着捋捋胡须道:“我亦收下。”

    王冲手空扶着,面色有些讪讪的,不知所措。

    杨毓扬唇而笑道:“既已饮了陆公的清茶,阿毓已尽兴,这便回府了。”她复又拱手,算是道别,一扭身,毫无眷恋的出门而去。

    王冲看着杨毓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心中有些懊恼。

    众人将王冲的面色尽收眼底,阮宗缓缓地笑道:“阿冲,今日与杨氏女郎聊得可好?”

    王冲醒过神来,情致高涨,笑容满溢的道:“阿毓除却琴,竟然还擅长烹茶,一手茶道,行云流水,志趣高雅。与刘兄谈、娓娓动听。谈起张子房与季子也是滔滔不绝,高妙而玄妙。便是与我和小阮兄说起也心意相通,对答如流。”

    王冲说到此处,面色微微泛红。

    陆覃捋着斑白的胡须道:“阿冲对阿毓有倾慕之情?”

    王冲微微一震,心里问着自己,是这样吗?

    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浮现在胸口,似乎有一只小猫儿,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他的心。的确,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郎,同她在一起,句句谈经论典,全无半点枯燥。便是看她素手高低,静静的烹茶,也让他觉得妙趣横生。

    再一想起自己家中那个端庄的全无半点情趣的士族正妻,他竟生出厌恶。

    他抬眼看向陆覃道:“确有倾慕。”

    陆覃看着门口,缓缓地道:“你打算休妻?”

    王冲心中一震,面色有些难堪,沉吟许久,道:“正妻端庄贤惠,并无错处,阿冲不能休妻。”他微微蹙眉,道:“是我行为失当,以后会视阿毓为亲妹,再不会生出绮念。”他如是说。

    众人再未提起此事。

    杨毓出了道观,祺砚正等在外头,有些好奇:“女郎这般快便出来了?”

    杨毓微微点头道:“倦了,回府吧。”

第二百零七章 郗氏来访() 
金陵城三十里外,月色微醺,古道泥泞。

    十几辆马车组成一队,行在最前头的,是两辆朱轮华盖车并排而行,帷幕丹青影影绰绰,映出一抹纤瘦倩影。另一辆朱轮华盖车中,一位美妇人气质宁静,身量曼妙,珠圆玉润,鹅蛋脸,吊眼梢,琼鼻小口,眉目流转之间韵味十足。

    她面色红润,安雅温柔,看着身侧的郎君,扬唇而笑道:“王家来信,两日后在城门口接我们。”

    那郎君也不过而立之年,却十足的持重老成,闻听此言,他冷着脸道:“又非第一次来,还接甚。”

    妇人掩唇笑道:“自然是看重我们家道霁。”她目光看向帷幕外,并肩而行的马车,长叹一口气,笑着道:“若此次真能定下道霁的婚事,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郎君侧目看向妻子,伸出手,抚抚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妇人习惯他的温柔,漫不经心的道:“长嫂如母,婆母将此事交托与我,我自然要上心的。”她不自觉的抚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散发着母性独有的光辉道:“只盼这一次,天师垂怜赐我麟儿,若再生个女儿,别说婆母,便是我,也要给夫主纳妾的。”

    郎君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抚着妇人的手微微握紧,柔声道:“莫怕。”

    妇人苦涩的一笑,依在那人肩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金陵城内,肃静一片。

    巡夜人穿着单薄的短衣,打着梆子,“咚、咚”空了一下,又连打了数下。口中喊道:“鸣锣通传,关好门户!”

    巍巍宫墙连绵不绝,雪白的月光洒落在金黄的瓦片上,司马安手中捏着一册书简,眸光深锁着。

    :“陛下,二更了,是否用些点心?”李石曲着膝,手中端着托盘,木质托盘上,放着一碟百合糯米糕,一碟五香酥饼。

    司马安随口:“恩。”了一声。

    李石垂着头,送上点心。司马安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书简,伸手拿了一块五香酥饼咬了起来。

    李石冲着身后的宫娥递了个眼色,宫娥送上刚烹好的参茶。

    司马安放下书简,也未抬头,抿了一口参茶,顺顺口中的点心渣子。七分热,正顺口。他微笑着道:“你可知这书简是谁作的?”

    李石低着头,微笑着道:“陛下不言,奴哪能知晓。”

    :“哈哈。”司马安朗声一笑道:“朕却忘了,卿不识字的。”他准头看向李石道:“便是那杨氏阿毓。”

    李石微微挑眉道:“原来是杨氏女郎。”他微微顿了顿道:“观那女郎,却是个饱读诗书的风雅女郎。”

    司马安脸上笑意更浓,很显然,李石的话,他爱听。

    李石静静的候在一旁,不多言,也无多余的动作,都言烛下看美人,实在是有道理的。

    李石微微垂着头,却不卑不亢,修长白净的脖颈线条柔美,司马安伸出手,拉住李石的手臂道:“伴朕就寝。”

    两日后,清晨的金陵城,金乌初生,光芒万丈,雾气在阳光照射的瞬间,隐去身影。阳光折射在青翠的草地上,露珠晶莹,一队马车悠悠行来。

    一体娴静雅的美妇人挑开帘幕,对并肩而行的马车喊道:“阿霁,快到了。”

    另一马车中的女郎抿唇而笑,她扬起玉手,将耳边凌乱的鬓发整了整,回道:“长嫂。”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我惧矣。”

    美妇人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郎君,笑的促狭,回道:“阿霁莫怕,你还记得靖之吗?他生犹如芝兰玉树,性情又宽宏超脱,有甚怕的。”

    被叫做阿霁的女郎微微垂下头,抿着唇,笑了笑,低声回道:“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自六岁后,我便没来过金陵。”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秀美的眉心蹙了起来,莹白如玉的小脸,面色一凝,声音几不可闻:“听闻他有了位琴仙卿卿,是位绝世独立的佳人,我这还巴巴的上门来,免不得被人看低。”

    郗道霁自来性子柔弱,美妇人眉心也是一蹙,压低声音道:“王靖之是世间顶佳的檀郎,免不得被有心之人惦记。王司徒传信来言说那是市井传言,并无此事。阿霁安心,就当做往日出门游玩一般。”

    :“是。”阿霁垂下头,心思却更加凌乱了。

    :“快看!到了!”美妇人有些兴奋,坐了一个多月的车,她又怀着身孕,这滋味儿的确不好受,她直了直腰身。

    郎君一边托着美妇人的腰,低声笑道:“祖母年事已高,经不得舟车劳顿,阿母又恰好摔断了腿,我一个七尺丈夫,总不能像个妇人一般,与王氏谈婚论嫁,成什么样子。”

    美妇人低低的笑了一句道:“是是是,我又没说什么。”

    影影绰绰的,看见城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各式马车牛车,又朱顶华盖的,有翠缨八宝的,有描金青帐的,有蓬纱珠玉的,远远看去连成一片,气派非凡。

    美妇人微微蹙眉道:“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何意?”她转眸看向自家夫主。

    那郎君也是好奇,抬眼看去,怔了一怔道:“族徽不同,有王家、桓家、谢家、卫家、刘家、潘家还有许多不甚了解的小家族。”他心下有些奇怪,自己不过是个四品官,往日来金陵,也未受到这般待遇啊。

    他转念一想,心间泛起喜意道:“该是王家叫来迎接我们的。”他闭上双眸,想要隐藏眼中的得意,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放在膝盖上的手,自然的叠指敲击膝头。

    美妇人笑着道:“看来,这门婚事是十拿九稳了。”

    城门口罗列的马车不尽相同,却不约而同的等待着,那队马车近在眼前,这些人却纷纷往城门内看去,翘首以待。

    王靖之安坐在马车中,唇角微微扬起。

    他身侧的樊公笑道:“也不知这些士族自何处知晓今日郗氏来人,便是知晓,也不必等在此处啊。”

    王靖之笑着朝外面看去,眸光深邃中透着些疑惑。

第二百零八章 小人来矣() 
王靖之笑着朝外面看去,眸光深邃中透着些疑惑。

    只见桓七郎携带着家族中的郎君小姑,正站在不远处,桓七郎身姿挺拔,面如削玉,发戴漆纱宝缨冠,身着芽色三梭锦衣,腰间配着深碧色香囊环佩,脚踩高齿木屐。

    王靖之一挑帘幕,轻快的下了马车,桓七郎见王靖之下车,想要上前问好,又想起桓秋容的话,原本的微笑微微凝滞,他略微沉吟一瞬,抬腿向王靖之走来。

    周围的小姑子一见王靖之,早已乱成一团,纷纷想要上前,王家家仆习惯性的站成一排,将一众小姑子挡在外面。

    桓七郎站在王靖之面前,被王氏下仆挡在外圈的小姑子,纷纷将香囊扔过来,桓七郎侧身一躲,一个秀美的粉色香囊落在地上。

    他唇角一抽,神情有些恢复凝重,颇为不悦的道:“王司空便这般等不及见未婚之妻?”

    王靖之嘴唇微微蠕动,决定无视桓七郎的问话,只笑着看着他。

    桓七郎眉头蹙的更紧,低声道:“将阿毓气的吐血,你则伴美游玩,今日又来给郗氏女郎献殷勤!你到底意欲何为!”

    王靖之心头一紧,眉间不自觉的挑了挑:“我的阿毓,吐血了?”他这一声问,更像是叹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伤感。

    桓七郎闷声一哼,嗤之以鼻,冷着脸道:“你助我于胡人手中救出阿翁,我很感激你,若有一****需要我,我自愿粉身碎骨报答你,但这与阿毓之事无关。明白告诉你,阿毓是我阿妹,你若是真的负了她,我决不饶你!”

    王靖之眸光更深了,声音冷着道:“她好吗?”

    桓七郎冷冷的道:“好,自然好,清傲如阿毓,怎会因一郎君颓然不起?”说着,他又是一声冷哼,转身而去。

    王靖之站在原处,忽觉胸口一闷,他慢条斯理的自怀里取出一个白瓷药瓶,吞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郗氏的马车已然到了眼前,只见那帘幕一挑,一个身材纤细娇小的女郎,面带帷帽,自马车中钻了出来,怯怯的站在马车边。

    另一辆马车中,一美妇人伴着一中年郎君也下了马车。

    中年郎君一眼认出了王靖之,携着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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