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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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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七郎扬着唇笑着,得意的模样不言而喻。

    杨毓坐在茶楼中笑着道:“瞧你七兄笑的,好像娶了新妇一般。”

    桓秋容抬眼看了一眼,没来由的觉得恶寒遍体,低低的道:“七兄自何时起竟也理俗务了,真真未想到,他不但接了旨,还真的将仗打胜。”

    杨毓又将目光移到外面,笑着道:“七郎背负家族使命,怎能真的一生畅游山水?”

    :“也是。”桓秋容也看了出去,不过,她的眼,却只瞧着那个眼似桃花,笑意清浅,气质深沉的谢元清,悠悠的道:“这人心思深,一时一样,真真摸不透。”

    杨毓自然知晓她说的是谁,直到这时,杨毓眉心微微蹙起应道:“是啊,心思真深。”却不知她说的又是谁呢?

    :“阿毓姐姐,这几日难得的好天,不如明日我们去泛舟淮水?”桓秋容不欲多想,转眸看向杨毓。

    杨毓也抽离思绪,笑着道:“来金陵两月有余,还未见见泛舟淮水的美景,如此甚好。”她转眸看向静墨道:“去租一画舫,清雅别致便好,不需太过繁复贵重。”

    静墨点头应下。

    :“走吧,不知他们还要被围多久。”桓秋容见马上的桓七郎已隐隐的有些厌烦之意,笑的更加开怀。

    二女各自带上帷帽,相携而去。

    几个世家子弟喝的微醺,自酒家中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一双目浮肿少年笑道:“刘勇你行不行,才喝多少就这般了?”

    被叫刘勇的少年声音尖细,此时又刻意拔高声音道:“有何不可?不如,我们去玉卿女郎那儿去再醉一醉?”

    玉卿,淮水岸杨柳巷中最具名气的名妓。称得上名妓的,不禁是美貌无双,更有风情与才情。

    众少年大笑着连连称好。

    正在此时,一辆耀眼夺目的翠盖珠影八宝车迎面而来,那马车以鎏金为外围,四角车顶上悬挂着宝石,四面帷幕用明珠穿就,一串串的明珠一般大小,车马行走间明珠光芒闪耀,珠玉相互撞击之间发出悦耳悠长的脆响。

    几个少年站在路中间,马蹄奔腾而来,没有一丝减速或停下的意思。众少年还在将要反应过来的瞬间。“砰”的一声,前马装上了站在前面的尖声少年与浮肿双目的少年。

    二人被马撞的腾空而起,身上的痛感还没全部感知过来,二人又是“砰”的一声摔在了石板路上。

    两人登时口吐鲜血。

    车中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她一挑珠帘,钻出车外,那少女一身嫣红的烟罗杂琚裙,裙角曳地她身量纤纤体格娇小。露在外面的肌肤莹白耀眼,一张文弱娇美的容貌,配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端的是一艳丽无双的少女。

    她伸出右手,手中赫然举着一根细长鞭子,鞭子牛皮做,手柄为犀角嵌着美玉,只见那少女一扬鞭子,“啪”一声巨响,鞭子抽在愣在一旁的众少年身上。

    少女扬唇而笑道:“侍卫,这些浪荡子挡了我的车架。”

    还未等少女说完下半句,马车前开路的十几个侍卫拔剑出鞘,手起刀落之间,几个少年已经被刺了个透。鲜血洒了满地,庶民看着这一幕,似麻木,似寻常,只跪在路两侧,垂着头。

    被马车撞飞在不远处的二人早已吓傻了,顾不得身上疼痛,只想夺路而逃。

    双目浮肿的少年头上全是鲜血,脚软的不能动弹,颤颤巍巍的喊道:“浔阳长公主殿下饶命!”

    那明丽的少女眉头一挑,黑白分明的杏眼微微一眯,笑着道:“知晓本宫的车驾,还敢挡了,罪加一等!”

    那少年一听此话,双腿抖的更加剧烈。

    :“啊!”一声惊呼,他转眸看去,只见尖声少年已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少年抖如糠筛道:“你可知晓我是谁!你当街杀害士族,难道你。”话音还未落,“噗”的一声,刀入皮肉。

    少年满面狐疑的低头看去,只见一把染着鲜血的白亮刀子,自身后插了进来,露出尖利的刀尖。

    浔阳长公主得意的笑了,娇俏的容颜在阳光下,显得艳丽,神情中带着软糯,缓缓的道:“你又未在头上贴着名帖,本宫怎知你是士族子弟?”说完,她一扭纤细曼妙的身姿,嫣红衣角飘摇着,进了马车。

    :“如何?”

    浔阳长公主抿唇笑着,理理衣襟,腰背挺的溜直,骄傲之态溢于言表。

    :“多谢皇姐。”一个童稚中带着欣喜的声音响起。

    阿桐灿然而笑,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第一次显得血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上了贼船() 
浔阳长公主用手抚抚发髻,低低的道:“快说说,靖之后来又说些甚?”

    阿桐扬唇而笑道:“皇姐帮我除了心腹大患,我自然不能食言而肥。”他似陷入回忆一般,接着道:“他对邛城城主道:吾与邛城共存亡!”阿桐的音色初具少年之音,是一种奇妙的声音,它糅合着稚童与少年之间,再配上他此时学着王靖之疏淡的模样,顿时妙趣横生。

    浔阳长公主一双杏眼闪着柔光,娇声一笑,“咯咯咯”的笑声穿出车外,那少女悦耳的笑声,却让跪在原地的庶民纷纷打了冷战。

    华贵的马车,乘着叮当清脆的明珠击打声悠悠而去,留下一地的鲜血与尸体。

    不肖一刻,路上冲来数辆华贵马车,接着,妇人们的哭声响彻街头巷尾。

    次日清晨,杨毓一身青蓝色素袍,那衣袍广袖翩飞,下裙曳地,腰间用一条深蓝色束带束的紧紧的,将腰肢显得更加不盈一握,她发丝披在身后,脚下踏着一双高齿木屐,就这般简素的打扮出了门。

    静墨跟在身后,低声问道:“女郎不过十五的年纪,怎地逾发不爱修饰容貌了。”

    杨毓踏着清幽的步子,步步生莲。她笑着道:“不敢。”说完,她挺直了腰身。

    出了巷口一座清雅的画舫停在水边,画舫只有三丈长,船头略高,站着位五短身材,相貌粗鄙的艄公身着麻布宽衣,他腰间别着一个酒壶,头戴着斗笠,手撑木桨站在船头。

    舟上仿造南方屋舍的模样,建造起青瓦小顶,四面通透以帷幕蒙着,四角以竹撑顶。

    杨毓转眸笑道:“静墨做事逾发妥帖。”说着她轻快的一跳,蹦到了船头上,船身略微摇晃了两下,因舟底较重,也只晃了两下便稳稳的停住,杨毓身体随画舫摇晃两下,算是站稳了。

    艄公双手一撑,木浆拄着岸边略微一用力,画舫推开烟波,离开岸边。

    :“哎!”静墨喊了一句:“船公!我还未上船!”她面色急切,双眉拧在一处。

    艄公大笑一声,伸手拿开头上的斗笠,随手扔在地上,笑着对杨毓道:“小女郎,你不怕?”

    杨毓怔了一瞬,随即醒转过来,她笑着朝渐行渐远的静墨道:“无须忧心,与阿容言,我改日再寻她游淮水。”

    静墨紧追了几步,听闻杨毓所言才停了下来,眼看着杨毓被带走,她恨恨的跺了跺脚,一咬唇道:“女郎早归!”

    :“好!”杨毓扬扬手臂。

    小小的画舫顺流而去,逐渐往城外而去。

    杨毓偏偏头看向划船的艄公,声音清脆的道:“可是嗜酒狂士刘伦?”

    那艄公一听杨毓所言,略有些诧异。

    随即,他将船桨一扔,一挑帘幕,顿时,朦胧的帷幕落了下来,只见舱里正坐着五六个士人,他们只略微抬眼看了刘伦一眼,齐转头看向杨毓。

    刘伦坐在了船上,手指一勾,腰间酒壶落入手中,扬手喝了一口,酒撒出口边不少,他却毫不在意的用粗布衣袖擦了擦,眯着小眼,笑道:“小女娃目光如炬啊?”

    杨毓看他叉着腿一坐,这才看清,他根本未穿裤子,两条腿大喇喇的露在外面,连两腿间也影影绰绰。刘伦身子微微扭了扭,直接将手伸进衣裳中摸了起来,不一会,手指捏着一只虱子,狠狠的用指尖儿一掐,将虱子弹飞去。他神色自若,仿若无人一般,洒脱不羁的令人惊叹。

    杨毓笑道:“阿毓虽孤陋寡闻,竹林七贤大名还是听过的。”

    刘伦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与我见礼?”

    杨毓扬眉笑道:“俗世之礼不与仙人行。”

    :“好!”刘伦将酒壶递给杨毓道:“好个通脱的女娃。”

    杨毓也不在意那是刘伦用过的酒壶,直接接了过来,饮了一口,那酒入喉清甜,竟毫无辛辣,直到了胃里才觉得有些火辣辣的。

    杨毓复将酒壶地给刘伦,笑道:“刘公这酒甚美!”

    刘伦又将手伸进怀里,似先前一般,捉了一只虱子,掐死、弹飞。

    杨毓笑着问:“刘公同虱子同吃同寝,感觉如何?”

    刘伦笑着道:“偶尔瘙痒,除此外,并无不妥。”

    :“哈哈哈!”画舫中几个士人,面带笑意各个洒脱不凡。

    杨毓略一转眸看了看,扬起清艳的笑脸道:“诸公可要饮美酒?”

    首位的士人而立上下的年纪,身长七尺八寸,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一挑眉道:“你这小女娃倒不似俗人。”

    杨毓偏偏头道:“嵇公?”

    那士人扬唇而笑:“正是。”

    一身清贵锦衣的王冲笑着道:“那酒可是刘伦亲自酿的刘伦醉,金陵城中千金难买一壶,你倒是个有口福的。”

    稽夜朗声一笑道:“每每开怀之际,你这俗物定要提起阿堵物败人兴致。”

    王冲不置可否道:“我这俗物,俗的坦荡。”

    众人扬声大笑,稽夜指着王冲道:“你出身高贵,怎地偏偏这般视财如命,真真怪哉。”

    王冲扬扬头,毫不在意。

    一士人,容貌瑰丽,傲然独得,同这几人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杨毓。

    杨毓问道:“阿毓可得阮公青眼?”

    关于青眼白眼还有件趣事在其中,传说,竹林七贤中的阮宗志气宏放,任性不羁,每每遇到俗人,必以白眼对之,若是值得相交的人,才能得他青眼以待。

    那士人有些好奇,道:“你如何认出我?”

    杨毓灿然一笑,慢条斯理的指着一旁身高七尺,长须美髯的青衫士人,道:“这位是山公。”接着转眸看向一旁,身披粗麻长衫,下身犊鼻裤的士人,他长须斑白,略微点头,笑道:“向夫子早些日子见过的。”

    她目光掠过,看向与向期同样穿犊鼻裤,而相貌与阮宗相似的青年士人道:“这位是小阮公。”

    阮容诧异的挑挑眉道:“怪哉!”

    阮宗是阮容叔父,二人虽是叔侄,却更是好友。

    杨毓看向坐在最末位一身锦衣,清俊绝伦的少年道:“出身琅琊王氏的王公?”

    嵇夜、阮宗、刘伦、山源、向期、阮容、王冲,这七人出身不同,社会地位相隔天地,却因性情真,尚自然,而结成好友。

    前世,杨毓曾在竹林外每日聆听他们的琴音啸声,每每见他们相携而去朗声纵酒,她便以头触地跪在路边,她对他们的熟悉不亚于他们彼此,谁能想到,今生,她竟能与他们同程一舟,泛舟山水?

    杨毓眯着眼,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开双眼,那双流光溢彩的明眸比淮水更要光华万丈,她唇间轻轻扬起,笑着道:“阿毓早已识得诸公,若说为何?”她微微一顿,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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