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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被运送到这里来,当然不可能原路送回去,这里是住院部大楼的底层,顺着这条通道一直走,大概可以走到医院后门。
——她要找的就是这条路。
昏暗的灯光照亮惨白的墙壁。
真是惨白惨白的……特么医院装修的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太平间么,不知道粉刷个彩色的么。
路德维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小跑起来。
……不能跑,一跑就停不下来了。
恐惧就像爱情,要么不要放开闸水,一旦放开,就停不下来,一定要像滚雪球一样,滚到自己不能承受重量,被绊住为止——
脚下忽然踩到什么凸起的东西,路德维希一下平衡不了,整个人扑地。
……说被绊住就被绊住了?
她穿的是及膝的亚麻裤,这么一摔,膝盖立刻被蹭破了一层。
绊住她的是地上的车辆缓冲带……缓冲带出现了,离出口也就不远了。
路德维希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回头看身后——万一哪只鬼魂比较活泼,喜欢玩狼搭肩,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吓一跳,怎么办?
只是,她刚走一步,就有一只手,轻轻地,无声无息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说被搭肩就被搭肩了?
路德维希僵硬着身体,只觉得头上的冷汗涔涔地流下来。
果然来这种地方,就应该有男朋友陪同,好歹多一个垫背的。
身后的东西说话了,平板得没有一丝波动的年轻女声:
“你是人?”
路德维希条件反射地说:“当然不是。”
她一动不敢动,脖子都僵了:
“都是鬼,都是鬼……一家人。”
“……”
身后的东西放了手,依然是平板的语气,好像在太平间里遇见一只鬼是家常便饭的事:
“你是哪个间哪号柜的?回去了。”
路德维希:“……”
理智回笼,她终于察觉那哪里不对了——刚才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特么是温的。
身后的女孩忽然皱起了眉,淡淡地说:
“你不太对,有点奇怪。”
“抱歉,我说错了,都是人,人……我是活的。”
路德维希回过头。
身后的女孩大概二十来岁,脸色苍白,路德维希警惕起来——她没有穿白大褂,也没有穿护工服,并不是医院里的人。
她舒了一口气: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女孩摇了摇头:“我是病葬礼人,负责焚烧尸体。”
路德维希朝她身后看了看:“你现在是来把尸体拉出去焚烧?就你一个人?”
女孩又摇了摇头。
她走到她方才走出的那个太平间,伸手把门掩上:“我只是来和他们聊聊天。”
路德维希顿了顿:“你来和死人……聊聊天?”
女孩瞥了她一眼,还是面无表情地:“你不必害怕……他们说这是我的大脑出了问题,我没有办法证明我没有问题,所以你可以当我说的是假的。”
她指了指路德维希身后:
“他们总是因为不愿意被焚烧而四处游荡……你身后站着的是托马斯先生,五十六岁,上个星期天凌晨死亡。”
路德维希看着女孩,只觉得毛骨悚然。
……多么相似的境遇。
她经历了那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却仍然觉得这个女孩神经一定有问题……夏洛克看待她,是不是就和她看待这个女孩一样?
女孩又开口了:“托马斯死了五天了,我说服不了他接受焚烧……你和他比较相似,他或许会听你的,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她和死人一点都不相似,谢谢。
路德维希转身,镇定地背对着托马斯先生:
“抱歉……我赶时间。”
女孩慢慢地说:“他是我的朋友,给我提供了十五种蔓越莓饼干的制作方法……如果你愿意帮我的忙,我可以把这些方法写给你。”
“……我不太喜欢吃饼干。”
“有点可惜。”
女孩的声音就像一条直线,毫无起伏:
“我可以帮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她有什么事能拜托一个殡葬人?拜托焚烧尸体的费用打八折吗?
路德维希觉得自己傻透了,她回过头,对着某个虚无的所在说了一句:“只要世界没有终结,你的生命就不会消失……烧不烧都是一样的,世界很大,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前一句,是葬礼时神父说的话。
后一句……摘自乐世微语录,请无视。
女孩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平平地说:“他点头了……果然一家人比较好说话。”
……一家人?谁和谁一家人啊。
她向路德维希递了一张明信片过来,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我们殡仪馆的电话,我是第三个号码,有需要请找我……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找我。”
第118章 虚实()
从太平间里出来,路德维希从医院一个偏僻的后门走回大街的另外一端,恍惚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还好在royal餐厅,她没有被夏洛克气的口不择言说分手……她当时真想这么冷笑一声,她差点就说出口了。
要是真的分手了,以后她哪天病死了,老死了,呆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孤零零的。乐世微看人品就知道一定会早死早超生,不指望他能来认尸……那她岂不是要在那种荒凉地方住很久?
所以说,还好。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她还可以和福尔摩斯先生一起庆祝樱桃小丸子生日,还可以一起破案打怪,顺便吐吐苏格兰场的槽。
……
她此刻头发散下,衬衫穿反面,在腰间打了一个结——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夏洛克既然认为艾瑞西和亚图姆有关,不可能不让人监视着圣玛丽医院。
所以,即便出了太平间,甩掉了之前可能跟着她的人,她还是不能松懈。
……很好,再和夏洛克谈一个月的恋爱,她就可以直接去申请美国fbi资格了。
她走进旁边一个红色的电话亭,投了一个硬币进去,凭着记忆,拨通了买家的电话。
——为了避免录音,她把手机的电池拔下来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路德维希很快地说:
“我是梵…路德维希教授的女儿,清单已经写好电子稿了……我们是否可以见一个面?现在?”
那边的男人打断了她,声音疲惫:
“抱歉……小维希,我恐怕买不了了。”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说好价格了,先生,手稿绝对是完整的。”
“我完全相信教授和你的品质,但这不是手稿的问题。”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想瞒着你,小维希,我在杂志上发表的一篇重要论文涉嫌数据造假……就在刚才,我已经收到了银行的信用卡冻结通知。”
……就在刚才?
“我很难过……为什么论文涉嫌造假,会冻结银行存款账户?”
“因为他们怀疑我挪用了大笔数据研发的专用资金。”
他忽然崩溃地说:
“哦,不,他们又打电话来了……他们根本不是怀疑,他们证据确凿,我这次一定会身败名裂。”
他那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像在收拾着什么东西:
“我恐怕必须要挂电话了,小维希……”
“等等,先生,我还有很重要的问题——是代我父亲问的。”
听到她提到路德维希教授,那边才缓了缓。
路德维希握紧了电话:
“那些证据……是真的吗?”
是真的涉嫌造假,还是……栽赃?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证据是真的……我没有什么好隐瞒,因为即便是上帝,这次也无法帮我逃脱罪名了。”
……
路德维希怔怔地挂了电话。
……她不应该怀疑夏洛克的。
但是在royal餐厅,他看过她的手机,她和买家的聊天记录也在上面,而这位先生论文数据造假被爆出的时间……也太过巧合。
路德维希按住太阳穴。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的机票已经预定好,晚上十一点的飞机,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差付款了。
卖房子?还来得及吗?
路德维希想了想,想不出她楼下住户的名字,只好拨通物业的电话。
电话是门口的保安接的。
听完她的来意,门口的保安轻快地说:
“卖房子?我劝您不用费劲了,我们这一带是卢浮宫广场的规划区,已经被划入了拆迁范围……说来也奇怪,之前还没有这种说法,今天中午突然下发的文件。”
……今天中午?
为什么又这么巧?
那个时候她刚刚见到安和没有多久,正聊到埃及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把要去埃及要借钱的事告诉夏洛克。
知道她想去埃及,并在当时劝阻过她的人……是安和。
……
路德维希慢慢推开电话亭的门。
天已经快黑了,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夏洛克用麦克罗夫特达成目的,亚图姆用刀子和炸弹达成目的。
排除了夏洛克,在她有限的接触范围中,能逼迫开发商签发文件的强大组织,只有亚图姆和他的教众们。
夏洛克一直在告诉她……安和是虚构的记忆,艾瑞希是一个阴谋。
当证据排除一切,剩下的事实,即便看上去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
路德维希放下衬衫,直接把发带扯下来——无法和买家见面,她的伪装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身边的人慢慢多起来,似乎她走到了某条商业街。
街灯的灯柱是黑色的。
一盏一盏小圆路灯,就像一个个浮在半空的光球。
她走在街上,站在人群中,人们经过她身边,就像虚晃过的鬼影子。
……谎言。
她喜欢吃辣,不喜欢甜。
……谎言。
爷爷奶奶,闺蜜朋友,安和,还有……爸爸妈妈。
……谎言。
当她自以为的一切都是谎言的……那她身上,有什么是真的?经历都是空白,那是什么,形成了现在的她?
水源是画出来的,水流从哪里来?
……
不远处,有谁在弹钢琴,毫无章法,像是黑白琴键上,一按就按了一个巴掌下去。
钢琴……谁在弹钢琴?
路德维希怔忡地抬起头。
前面是一家法国咖啡馆,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坐在落地窗的钢琴边,乳白的窗帘,栗子色的长发,她姿态娴静,是德国人的面孔,教宝宝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奏。
原本的钢琴师,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
……
就像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荒原上,扭曲的巨石和错综盘虬的矮树。
是了,钢琴——她还有钢琴。
记忆可以编造,爱情可以虚构……但怎么解释,她会弹钢琴?
……
路德维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装了几次才把电池板装上去。
手机里只存有两个号码,她顿了顿,拨通了第一个。